黃油之手 作品

第二十四章 隴西暗潮、司繁自誤

與老謀深算的燕鳳、許謙相比,劉庫仁自知於智略上不如遠甚,之所以能在半信半疑的情形下聽取二人建議,其信任基礎就是對方家小都避居在獨孤部。

這在當時的北方胡人政權治下,可以說是一種常態,前趙、後趙、前秦都曾遷徙被征服地區的各族人口至統治核心區域安置,也就是國都及其周邊郡縣。

前秦滅前燕後,關東六州才士無法被苻堅盡入彀中,隔閡就在於歸附、出仕的關東名士缺乏認同,沒有將家族遷往長安的打算,加上關中世家的排擠,自然無法得到重用。

比如說魏晉時在中國北方首屈一指的高門清河崔氏,後趙石虎末年,劉琨內侄、清河崔悅在關中新平擔任守相,因當地反亂為郡人所殺,前秦滅前燕奪取關東六州之後,苻堅為了籠絡關東世家,在徵召崔悅的子侄輩入仕時,不惜禁錮新平籍貫的士人。

可就算苻堅做出這些讓步,崔液、崔宏叔侄還是先後拒絕入長安為官,而在已經遷徙前燕宗室及其徒附於關中的前提下,前秦為了穩定關東地區,沒有再強遷當地世家。

劉庫仁接受前秦冊封,受命統治原屬代國在河東一側的區域,安撫流散的民眾,而在河西一側,原屬代國的統轄範圍,隨著蜿蜒的陰山兩側,沿漢長城直抵涼州。

但實際上,拓跋什翼犍在世時的代國,對河西的控制力十分有限,不提陰山南、北的高車和鮮卑部落,光是鐵弗部就足以令其煩擾,劉衛辰幾次被擊敗,最慘的時候部眾幾乎盡數被掠,遠遁後卻總能再次興起。

如今代國被前秦吞併,劉衛辰不滿所受待遇反叛,輪到苻堅來頭疼了。這種情形就如同頑疾加身,而且還不是光擒殺劉衛辰就能解決的,想要一勞永逸,幾乎沒有可能,而往後一千多年中的歷朝歷代,直到明、清都存在類似的邊患。

前涼張天錫投降後,前秦再度大規模用兵代國,雖然最終完成吞併,大致統一北方,卻也導致國中出現動搖。

魏晉時,君主用人有個承自兩漢的特點,哪怕是備受信賴的重臣,也往往是權重職卑。在當時,進位侍中,就相當於進了內閣,有宰執之實,卻不具備丞相的名分。

劉庫仁受封后的官職就是如此,雖有諸侯之實,正式名分卻相差甚遠,而相似的,在隴西地區,被前秦授予官職,以維繫羈縻統治的大部首領,還有沒奕干與乞伏司繁。

沒奕幹是鮮卑破多羅部首領,附秦後受封安定北部都尉,被安置在塞南,擁有部眾數萬,多為隴西鮮卑與匈奴別部混雜,對內、對外都因此維持著微妙的平衡,活動範圍以牽屯山(今寧夏隆德縣東)為據,西至金城、東至安定(今榆中—隆德—平涼—涇川)。

乞伏司繁就不一樣了,他在降附後,先是受封南單于,不久就取得苻堅信任,獲授使持節、都討西胡、鎮西將軍,相當於所部軍政大權一把抓。

原因也很簡單,和劉庫仁、沒奕乾的主動歸附不同,乞伏司繁卻是跟前秦幹了一仗的,可以說是憑本事博來的厚待。

或許是部落規模的差距所致,不似內鬥激烈的慕容氏、拓跋氏,乞伏氏內部極為團結,乞伏部算上各依附小部,整個部落聯盟至前秦苻堅時只有五萬餘人,地盤也只是度堅山(今甘肅靖遠縣西)至勇士川(今甘肅榆中縣東北)一帶,臨戰卻能召集出三萬多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