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油之手 作品

第十八章 吹笳思親、大齡宗女

平陽西門,城上傳來悠悠樂聲,那旋律如泣如訴,城內、外的巷陌、原野上,行人無不為之駐足,胡漢各族的年青女郎更是頻頻扭項遙望城頭,似乎這樣就能看到那個挺拔的身影。

慕容衝在城頭吹奏的胡笳五弄,是已故晉司空劉琨被前趙軍隊圍困於晉陽時仿四面楚歌之故所作,曲調悲涼、悽婉,令人傷感,胡笳的笳在漢時作葭字,而葭就是初生的蘆葦。

相比劉琨那時簡易的卷葉胡笳,慕容衝所用的長管胡笳更精緻,截取直徑三公分左右、長約一臂的蘆葦製成,音色不如取材簡易的卷葉笳清亮,而是與簫、壎相類,但更加低沉、嗚咽。

自兩漢至魏晉,傳自各族胡人的吹管樂器都被漢人統稱作胡笳,如短管胡笳演變成的篳篥,音色與嗩吶、風笛相仿,亮、徹程度稍遜。還有長不過一掌的羌笛,起初多用禽、獸骨骼製成,聲音壓抑又尖利,乍一聽,讓人心煩意亂,因為它原本是高海拔地區的羌人在放牧時用作相互聯絡、驅趕小獸,往後才發展為樂器。

有句話叫作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俗,而受制於交通的不便,古代的信息傳播速度十分緩慢,魏晉時北方的官方語言與漢時中原官話相同,也就是洛陽正音,東晉遷都建康後洛語與中古吳語結合,在南方形成金陵雅音。

前趙、後趙、前燕、前秦這些北方政權治下,更是胡漢雜居,除了各地方言不同,各族之間又語言不通,唯有音樂的交流能擺脫語言限制。而胡笳除了作為樂器,早在秦漢時就在塞北、西域被用作軍事,前秦軍隊底層,就有一種手掌長的蘆葦管,相當於哨子,作為旗幟金鼓的補充。

來到平陽的四年多時間,慕容衝每隔數日就會登西城吹笳,平陽人都知道他是在想念長安的親人,但在樂聲傳遞的情真意切之外,這也是一種刻意而為的作秀。

赴任平陽時,慕容沖年僅十三歲,身為亡國王子,又與親人分離,也沒有按慣例加軍職,處境可想而知。

一次例行設筵請召郡內望姓,平陽當地士望也只是出於禮節與會,幾乎無人看重慕容氏這個冷灶。

席間應酬賓主往來皆言辭虛偽,年少的慕容衝心中哀憤難抑,又不能胡亂發作,於是稱故離開中庭,感懷之下獨自來到後園,吹笳稍作排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