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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午夜驚魂

    無論多麼恐怖的夢魘,當你經歷的多了,就不覺得它恐怖了。

    孟浮笙並不確定自己在夢中這副幼小的身軀究竟是什麼年紀,只覺得每行一步都十分的吃力和艱難。也許因為這夢做的次數實在是太多了,多到這副恐怖的繪卷讓她竟產生了幾分熟悉的感覺,生出一份遊玩賞景的閒適心情。

    以前她也曾好奇過,每次夢到的究竟是不是同一個場景。她十分確定自己從小到大從未來過一個如此奇詭恐怖的地方,她無數次試圖在夢中記住那些樹木和掩映在其深處的羊腸小道中的細節與特徵。

    然而她每次的努力都註定是徒勞的,每當她驚醒之時,記憶的浪潮就迅速的褪去,抹平了沙灘上的一切,只餘一些模模糊糊的碎片如細碎的貝殼雜亂的散落在腦海中。

    夢魘之所以稱之為夢魘,正是因為每當你夢見它的時候,它都能帶給你不遜於第一次的衝擊與折磨。縱然無數次的重逢讓孟浮笙熟悉了這片死寂的天地,但是有些東西不是隨著次數的增加就能熟悉的。

    它們反而就像精心釀製的毒酒,經歷愈久愈是濃烈深刻,到得最後猛烈的酒香透出陳舊的泥封侵蝕著每一個靠近它的人,一次比一次猛烈的折磨著孟浮笙的心。

    孟浮笙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想要靠近還是想要逃跑,從結果上看自己無論朝哪個方向走都不能改變既定的結局,她懷著期待而又排斥的心態漸漸加快了自己的腳步。心臟隨著深入逐漸加快的跳動的速度,令她不自然的亢奮了起來。

    很快無數次重現過的場景再次在眼前出現,一名披頭散髮的女子出現在她的視野中,向著遠方瘋狂的奔跑,孟浮笙也下意識的追了過去。兩人越跑越快,粗重的喘息聲在這片寂靜的樹林中響徹。儘管孟浮笙知道追下去的結果只是一場折磨,但是她仍忍不住要追過去,哪怕只是看上一眼。

    散發女子跑的很快,但是很快就跑進了一條絕路,來到了一片深不見底的懸崖邊。孟浮笙放慢了腳步,緩緩的靠近了女子,語帶顫抖的說道

    “媽媽?是你嗎,媽媽?”

    孟浮笙知道,雖然每次散發女子出現的方式都有不同,不過最後她總會把自己困進一處絕路。有時候是一間林中小屋,有時候是山谷,有時候是坑洞或者像這次的懸崖。而下一刻發現自己的她就會猛地撲上來,一把扼住了自己的咽喉。將瘦小的自己懸空舉起,嘶吼著想要扼斷自己的咽喉,或是火燒,水淹,刀戧等等等等。

    在這個夢魘中,她和這名女子一次次上演著這樣的戲碼。最初是女子追殺她,而當她一次偶然間發現女子的面龐和自己的母親艾迪竟驚人的相似之時,每次進入這個夢魘就變成孟浮笙主動去尋找對方了。

    在這殺與被殺的輪迴中,那張酷似母親艾迪的臉就是她唯一的期盼和慰籍。當她噴湧的鮮血濺滿女子的身體時,孟浮笙從心底產生了一種自己溫暖了母親的奇妙念頭。如果說在這場夢魘中母親的願望就是殺死自己,那麼她十分願意滿足母親的願望,只要能換來母親對自己那麼一瞬間哪怕是充滿怨恨的——注視。

    當然孟浮笙很清楚哪怕在夢中,這個散發女子也絕不是自己的母親,她也深深恐懼著哪怕是夢中的死亡。只是在她心中,這是她代替孟偉,對自己母親的贖罪和補償。

    聽到了孟浮笙的呼喚,懸崖邊的女子緩緩的轉過臉看向孟浮笙,機械般的伸出一雙枯槁蒼白的手掀起了覆在額前的長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