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異思劍 作品

第三百四十九章:與二先生約三劍

    他們沿著田壟,一路嬉戲打鬧著,從這一頭走到了那一頭,一直到山路蜿蜒,不知去向,才終於回頭。

    寧小齡摘了最好吃的果子給他們,大家吃完了果子,將果核依次埋下,說等來年春天時候再來,看看誰的樹長得最好。

    暮色西沉。

    四人一狐的背影在夕陽下越拉越長,他們穿過了大河鎮的街道,在觀門的階梯下回首,時光好似從未流轉,眼前依舊是薺麥青青的景象。

    觀門中,三優弟子們將卷子折成了小船,隨著溪流送出,淌向了遠方。

    月亮漸漸升起。

    他們都能感覺到,離別的時候要來了。

    院子中升起了一堆篝火。

    “我們做最後一個遊戲吧。”陸嫁嫁開口說話。

    “師姐又要玩什麼幼稚的遊戲呀?”趙襄兒眨著眼睛問。

    陸嫁嫁道:“我們手拉著手,等這火熄滅,再一起睜眼,好嗎?”

    趙襄兒哼笑道:“果然又是幼稚無聊的遊戲。”

    說話間,她的手臂忽然被碰了碰,她轉過頭,看到篝火的光中,司命正微笑著看著她,眼眸明豔動人。

    司命伸出了手,微笑著看著她,輕聲道:“小三師姐,不願意嗎?”

    趙襄兒惱道:“你才小!你才三!”

    司命看著她可愛的模樣,笑得花枝亂顫,忍不住伸手去揉她的發。

    “不許亂動哎……”趙襄兒抵禦著她的攻勢,伺機展開反撲。

    寧長久與陸嫁嫁隔著篝火看著,她輕輕走到她的身邊,伸出手,道:“嫁嫁師姐?”

    陸嫁嫁看著他,輕輕笑了起來,道:“不和你牽,這些年,你太讓我煩心了。”

    寧長久主動握住她的手,道:“還有好多好多年呢。”

    陸嫁嫁柔軟的手被他握緊,掙脫不開。

    趙襄兒與司命停止了打鬥,一齊望向了寧長久,等待著他的另一隻手做出選擇。

    陸嫁嫁微笑著嘲道:“讓你平日裡沾花惹草,我看你哪怕有三頭六臂都不夠用!”

    最終,趙襄兒名正言順地握住了另一隻手,司命微笑著向趙襄兒遞出了自己的手,趙襄兒猶豫著伸手,指尖與她觸了觸,輕輕分開後,又捏了上去,這對時常拌嘴的冤家,手終於握在了一起。

    寧小齡也伸出了小巧的爪子,陸嫁嫁與司命一人握住一隻,寧小齡很是開心,她看著篝火,閉上眼,默默許下心願。

    大家一齊閉著眼,安靜地跪坐在篝火旁。

    明月浮現。

    月光如水,時光亦然。

    篝火火勢漸小。

    夏蟬爬上大樹,奮力嘶鳴,天地如有感應,倏爾間驚雷炸響,當空劈落,譁得一聲裡,大雨滂沱。

    火焰迎著大雨熊熊燃燒,篝火旁卻已沒有了人的影子。

    火光孤獨地熄滅,神殿幽閉依舊。

    唯有觀外他們種下的種子,在雷聲中破殼萌芽。

    ……

    ……

    陸嫁嫁醒來的時候,外面夜空晴朗,星斗分明。

    夢中三載春秋,醒來一夜未過。

    陸嫁嫁穿著單薄的衣裳,輕輕踩上地面。

    寧小齡似被驚動,狐軀微顫,有醒來的跡象。

    陸嫁嫁輕捧心口。

    昨夜的一切似夢非夢。

    黃粱夢醒,一切如故,紛飛的畫面在識海中徘徊,揮之不去。

    悵然若得,悵然若失。

    陸嫁嫁能感知到自己的劍心,劍心中,三十餘枚劍子安靜地躺著,它證實著那位神仙女子的真實,只可惜自己不爭氣,未能抓住這份機緣,哪怕到了最後,依舊沒能讓大家真正地和睦。

    她有一種直覺——自己再也進不去這個夢了。

    當了三年的大師姐,除了端著把戒尺擺足了架子,耍足了威風,似乎也沒有得到多餘的什麼。

    但她並不後悔夢境中的種種選擇,無論她外表再如何嚴厲,她的心總是柔軟的,如果能再重來,她也許還會這樣夢上一夜吧。

    陸嫁嫁立在窗口,涼風拂動髮絲,她眼睜睜地看著星斗淡去,看著朝陽自地平線躍起。

    她走出門時,柳珺卓正立在院外,她虛抱著劍,看著陸嫁嫁,微微一笑,道了聲早。

    陸嫁嫁輕聲回禮,隨後道:“二先生昨夜睡得還舒服麼?。”

    柳珺卓微笑道:“嗯,多謝陸姑娘招待了,不知宗主何時出山,等司宗主出山了,我還想問她兩劍呢。”

    陸嫁嫁道:“二先生稍安勿躁,宗主並未明確說出山的時日。”

    “是麼?”柳珺卓輕聲問道。

    陸嫁嫁疑惑道:“先生此話何意?”

    柳珺卓擺了擺手,道:“好了,別裝了,我已經知道了,司命如今不在宗中,對吧?”

    陸嫁嫁蛾眉輕蹙,道:“先生……說什麼呢?”

    柳珺卓道:“我昨夜在九幽殿外看了許久,並未察覺到任何強大靈力的波動,像司命那樣的強者,哪怕閉關,也必然會與天地有冥冥的氣運感應,我離得這麼近,不可能一點痕跡都察覺不到。”

    陸嫁嫁面不改色道:“二先生有所不知,宗主在幽冥殿閉關。”

    “哦?是嗎?”柳珺卓看著陸嫁嫁的眼,道:“陸姑娘生得好看,謊話倒是也說得漂亮。”

    陸嫁嫁有些生氣了,她清冷道:“二先生是客,我代宗主接客,可有招待不周之處?姑娘何必如此說話?”

    柳珺卓虛抱著劍,身上劍意盎然,陸嫁嫁不由自主地退了半步。

    “其實見到陸姑娘之前,我曾經想過,擊敗七師弟的,究竟是何許女子……當時百思不得其解。”柳珺卓看著她,道:“如今見了,出乎意料,卻又覺情理之中,這種感覺……很微妙。”

    陸嫁嫁靜靜聽著,嗓音亦冷了下來,道:“二先生有話直說。”

    “好。”柳珺卓應了一聲,道:“我的劍我勢必要拿回,但絕不白拿,這樣,我們打一個賭。”

    陸嫁嫁問:“賭什麼?”

    柳珺卓道:“我折柳為劍,將境界壓至與你齊平。你若能接下三劍,我將劍與冠贈與你,獨回閣中領罰,你若接不下,你將劍與冠還我,我再贈你三本絕世典籍作為補償,如何?”

    紫庭境與五道如隔鴻溝,哪怕壓境,兩人的劍道之感悟,劍招之神妙也是天差地別的。

    更何況她是劍閣二弟子。

    陸嫁嫁不該有任何勝算。

    但或許是春秋一夢意猶未盡,陸嫁嫁只是稍作猶豫,便點頭答應:“好,依二先生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