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小蛐 作品

40. 玄門問心(十五) 或許,天機閣所言確……

 “因為太浪費了,”魔低下身來,薄涼的譏誚幾乎要刺破她眼前的絲帶,“一想到我的血,只能養出你這樣弱小的、連靈力雜質都無法自行煉化的螻蟻,我便覺著在浪費我的時間與精力。”

 時琉面色一白。

 魔仍低聲說著,聲線像蠱惑,語氣卻冰冷:“如果你弱小到連我殺你的第一劍都逃不掉,那還留你在我身邊做什麼?——讓我分心的累贅麼?”

 “我會…變強的,”時琉聲音輕顫但堅定,“雪晚說我天賦很好,進玄門以後,修習功法,在靈氣充沛的地方修煉,我會是仙門裡進境最快的弟子……無論用多久,我一定會盡我所能地追近你的。”

 “最好是這樣。”

 身前冰冷退開,“進玄門前,我不會再和你一起。你若連玄門天考都無法以第一名通過,那今後也不必跟在我身旁。”

 時琉面色微白,但還是點頭:“好。”

 酆業又望了眼方才那絲氣機消逝的地方。

 他停了幾息,手裡翠色長笛一轉,並指如劍,在笛尾綴著的翠玉古印前一削。

 那枚翠玉古印就從笛尾斷開,然後浮起來。

 酆業皺眉盯著它看了兩息,最後還是鬆了眉眼間的情緒。

 隨他意動,翠玉古印亮作光團。光裡,模糊的印章輪廓變化起來,像是被生生熔鍊化作液態,又重新開始塑形。

 窮盡化境之力都不能蹭下一道白痕的仙寶天衍印,此刻卻被生生熔鍊。

 ——天衍宗任何一位掌門魂魄若能見這一幕,大概都要驚得詐屍了。

 片刻後。

 還被絲帶束纏在眼前的時琉只覺著手腕被人一勾,什麼涼冰冰的東西繞上來,不等她動,託她的手又離開。

 魔的聲線依然冷淡:“戴好了,不許摘。”

 話聲落下,酆業轉身走到雲邊。

 離開之前他側了側身,餘光瞥著樹前安靜站著的眼前纏著絲帶的少女,睫下漆眸裡如墨雲翻湧:

 “若我下次動念殺你……”

 “?”時琉輕歪頭,朝向聲音的方向。

 魔低聲。

 “……要逃掉。”

 “——”

 話聲落後。

 那人身影原地消散。

 -

 魔說了謊。

 玄門這場天考的監管者,自始至終只有一個。

 月白長袍,溫和端方,但臉一點也不方,還很好看,能惹得玄門內一些師妹三天兩頭往宗主峰跑的那種好看。

 ——

 玄門掌門晏歸一之子,晏秋白。

 此刻,他獨坐玄門山門前。幾丈開外,偌大一面十丈高的青石壁上,正映著正在進行的玄門天考裡每一個人的顯影。

 “師兄!我和鳴夏師姐來看你了!”有劍聲破風而來。

 “……”

 蒲團上,有些困頓的年輕公子身影微滯了滯。

 他眼神似乎有些無奈,但還是抑下了,輕嘆口氣,折膝的長袍直身而起,晏秋白側眸,迎望向御劍近前的兩人。

 最顯眼的自然是袁回那張大方臉,尤其他還呲著滿口白牙的時候:“鳴夏師姐說你在這山門口,我還不信呢,沒想到師兄你真的跑這兒來守著這場天考啊?”

 晏秋白:“這屆由我負責,我自然要在這裡,不然去哪。”

 “要是換了我,我肯定回自己洞府待著了,反正山門大陣在你手裡,想在哪裡顯影就在哪裡顯影唄,你就算在自己洞府躺著看,只要不出問題,長老們也不能說什麼吧?”

 袁回說完,轉頭看向身旁同來的女子:“你說是吧,鳴夏師姐?”

 站在袁回身旁的是個姿容清麗端莊的女子。

 聞言她點頭,又搖了搖。

 不知從哪裡變出來的飛劍出現在她手中,在半空輕輕舞弄幾下,一行虛形的字便浮現在空氣中——

 ‘他怕麻煩。’

 從頭到尾沒有一絲聲音或者神識傳音。

 但晏秋白和袁回也都完全不意外,顯然他們已經習慣了。

 這個女子名叫仲鳴夏,是玄門掌門晏歸一門下,最晚入門的女弟子,也就是晏秋白的師妹。

 她天賦卓絕,容貌昳麗,可惜卻是個“天啞”之人。

 依晏歸一所說,“天啞”之人,即便是修煉至化境,也依然無法通過聲音或者神識傳音與人交流。

 因此只能用筆或者其他類似留痕的東西。

 袁回認認真真看完那四個字,嘴巴也張大了:“在自己洞府躺著看麻煩,專程跑來山門這裡等著就不麻煩了?這是什麼道理?”

 越說袁回越瞪大眼睛,“我不信,鳴夏師姐你這回肯定說錯了!”

 仲鳴夏又寫。

 ‘賭嗎?還是一次山門值守。’

 袁回拍胸脯:“賭就賭!我師兄可是玄門第一公子——咳,第一天驕,他哪回下山歷練不是除惡無數美談遍天下,怎麼可能是那種怕麻煩的人?這回我要是輸了,那師姐今年的山門值守,我全都替了!”

 仲鳴夏嘴角一翹。

 ‘玄門內,不會有比我更瞭解你師兄的人了。’

 袁回:“?師姐你託大了啊,那我——”

 晏秋白望著那行正在空氣中緩緩散去的小字,不由一怔,然後淡淡笑了:“你還是信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