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輕風去 作品

第一百一十九章 這是誰的船

 隨後告狀的人都被衙役帶到鄧知縣身前,跪成了一排,一個一個按次序說話。 

 “小人乃樂籍甄家人,狀告縣中惡霸林泰來凌辱女子! 

 此人為強迫我家女兒免費接待,強闖家門,毆打我家護院,並題詩大肆侮辱我家女兒! 

 使我家女兒抑鬱到形銷骨立,終日以淚洗面!” 

 “小人乃南濠街商戶,狀告縣中惡霸林泰來賤價強買民宅! 

 此人為強奪小人的施家巷宅院,指使徐家贅婿範允臨仗勢強行低價購買,致使小人無處安居寄人籬下!” 

 “小人乃本縣十一都鄉民,狀告縣中惡霸林泰來強奪田土! 

 小人全家租種官田五十畝,被林泰來仗勢強行奪走,轉給他家兄長耕種! 

 致使小人全家衣食無著,流離失所,哀號之外別無它法!” 

 圍觀告狀的眾人嘖嘖稱異,這些告狀的人裡有船戶、樂戶、商戶、農戶,各行各業代表都有,十分齊全啊! 

 鄧知縣環顧左右,怒聲問道:“民情如此洶洶,縣中真有如此為非作歹、魚肉百姓的惡霸否?” 

 但被選來參加迎接儀式的這些代表,無論縉紳還是里老,都是老江湖了,有點個性的刺頭也不會被選進來。 

 所以此刻一個個都默不作聲,沒有回應知縣的,誰知道知縣是不是故意試探? 

 再說鄧知縣大老爺伱裝啥純啊,你難道還能不知道林泰來是個啥人? 

 不過從今天來看,新官上任的三把火裡,只怕少不得掃黑了。 

 即便掃黑也不稀奇,官之常情也。 

 跟隨鄧知縣的一位師爺又站出來道:“先前擬定迎接縣尊人員名單時,依稀記得有林泰來這個名字。 

 如今林泰來本人在此否,還請站出來說話。” 

 一連問了幾遍,還是沒有人站出來。 

 很顯然,這位縣中惡霸林泰來比較囂張,完全不鳥新知縣,根本沒過來出席迎接儀式。 

 或者說林泰來很機智,沒有給新知縣任何當眾羞辱的機會。 

 到底是囂張還是機智,主要看林泰來以後能不能在官司裡活下來。 

 雖然林泰來本人未到,但還是派了高長江躲在外圍人群裡窺測。 

 說書人出身的高長江,精通各種話本,對眼前這種場景當然不陌生。 

 那些清官題材的話本里,肯定有大量這種百姓走投無路喊冤告狀的場面。 

 然後大概率是愛民如子的青天大老爺微服私訪,經過一番驚險的波折後,正義戰勝邪惡,終於清除惡霸,還了地方一個朗朗乾坤。 

 但讓高長江感到不對勁的是,自家坐館怎麼成了裡的反派惡霸角色? 

 此刻高長江忽然又理解,為何坐館對文壇事業和科舉功名孜孜以求了。 

 如果自家坐館有功名在身,還能被當惡霸告嗎? 

 新知縣上任有很多儀式,當然不可能全部浪費在受理告狀上,還要去縣衙轉圈和拜城隍廟。 

 一直到下午,才把今日儀式都做完了。 

 然後鄧知縣不顧橫跨兩縣的舟車勞累,立刻召集了幕僚們,在後堂議事。 

 鄧知縣一共聘請了三位私人幕僚,也就是俗稱的師爺。 

 這是當前一個最流行的配置,三位師爺分管錢糧、刑名、文書交際,基本上能把最核心的工作包羅了。 

 鄧知縣很坦率的說:“關於這林泰來,先生們都說說吧,我還是拿捏不定。” 

 在公眾面前,可以表現的很熱血,但私底下必須理智,任何決策都是要經過反覆斟酌的。 

 文書師爺率先開口道:“打林泰來,是文壇老盟主王鳳洲的意思,王鳳洲和王荊石閣老又十分親密。 

 但又聽說,林泰來也不知怎麼辦到的,最近忽然和申府走的很近,這確實叫人難做。” 

 鄧知縣嘆道:“我終於明白前任馮大人為何一刻也不願意停留,任期到了就匆匆離去。 

 區區一個鄉里小豪強,居然也成了神仙打架的局面。” 

 都往最高裡想,一邊是執掌文壇輿論的王盟主加王閣老,一邊是申首輔,這不是神仙打架又是什麼? 

 為什麼說在江南當知縣是地獄級難度,就是這個原因。 

 刑名師爺則分析說:“不只是簡單的看兩邊實力對比,還要看兩邊的重視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