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誕的表哥 作品

第134章 用人

  杜宅,後花園。

    八月上旬的月亮越來越圓。

    清輝灑下,杜有鄰與薛白舉杯對碰,一人飲酒,一人飲水。

    “國舅之意,給我謀一個吏部考功司郎中,五品實職官。”杜有鄰沉吟道:“至於戶部員外郎、京畿採訪使判官、殿中侍御史等職,他想給元載兼任。”

    薛白聽著,對此並不意外。

    如今他還沒有入仕,楊銛身邊能用的人才少,確實只有元載有能力架住王鉷。而元載又極有野心、敢於任事。

    但他還是提醒道:“元載年紀、資歷尚輕,國舅如此倚仗,容易讓人心高氣傲,未必是好事。”

    “是啊。”杜有鄰道:“可眼下是用人之際,有才能且值得信任的人少,可惜你還未入仕。”

    “我不眼紅。”薛白道:“須知如今還是哥奴掌權,接下來東宮一縮頭。哥奴的眼中釘就是國舅、元載這些人。”

    “這……”

    薛白壓低了些聲音,道:“升官快未必好。”

    杜有鄰點點頭,明白薛白這是當他是自己人。眼下朝中風氣大壞,由著楊黨這些人吸引哥奴的目光,他們則默默積蓄實力。

    如此一想,他對五品紅袍官員的執念都淡了些。

    薛白卻是道:“不過,吏部考功司郎中之職很關鍵,我們確實要拿到手。”

    別的不說,他若進士及第,要選一個稱心如意的官職,吏部郎中可發揮大作用。更何況還有那麼多朋黨要提拔。

    不急,一步步來。

    兩人細談了官途,盧豐娘又想給薛白說媒,還未找到機會杜有鄰已是酩酊大醉,她只好扶他回屋。

    一場小家宴散場,薛白抬頭看著天空,道:“風好大。”

    “有嗎?”

    “我要開窗睡,你若嫌吵就去西廂。”

    杜五郎道:“你不在的時候,我已經讓人把窗戶修過了。”

    薛白倒沒想到他如此細心。

    回頭看了一眼,杜家姐妹就在身後不遠。

    “哦,那我去西廂。”

    “我都把窗戶修好了,伱反而要去西廂?”

    “嗯,你也知我近來在寫戲文,想必會有所啟發。”

    “你那戲文……唉,未免也太豔了些?”

    ~~

    燭火在輕輕晃動。

    李季蘭坐在窗前,展開自己寫的那戲文,看著看著卻是出了神。

    她知自己把這戲文越寫越豔,偏是薛白總是縱容著她,有時提點她幾句,卻是讓她往豔了寫……

    “季蘭子,還不睡?”

    李季蘭收起卷軸,轉頭看去,卻見是李騰空。

    “騰空子也未睡嗎?”

    “無上真人過幾日就要回王屋山,有些道經還未整理好,不知她帶不帶。”

    “那是我該整理的。”李季蘭連忙起身,“瞧我,誤了事。”

    “無妨的,我們一起整理吧。”

    師姐妹二人到了經房,整理著玉真公主帶回來的經書。

    “這個包袱要帶嗎?好重。”李騰空問道。

    “啊,無上真人不讓人碰這個包袱的……”

    說話間那沉重的包裹卻是掉在地上,經書散了一地,兩人連忙蹲下身去收拾。

    只見都是些道家經書,如《花營錦陣萬方圖》、《洞玄子》、《天下至道談》、《素女經》、《勝蓬萊》等等。

    李騰空好道學,隨手翻開看了一眼。

    “呀!”

    李季蘭抬頭看去,只見李騰空雙頰通紅,在夜裡看得清清楚楚,正將手中的經文丟開,如被蟄了一般。

    她不由好奇,拾起,翻開一看,瞬間面紅耳赤。

    燭光晃動,手中的圖畫似也在晃動,畫中,兩個女子正在與一個男子……那個。

    她不知所措,連忙想要將這髒東西丟開,下一刻,卻瞥見了圖邊是有些小詩的。

    “半似含羞半推託,不比尋常浪風月。”

    “回頭低喚快些兒,叮嚀休與他人說。”

    這詩,竟是比她所寫的戲文還要豔得多,但似乎更貼近西廂記的文風……其實是值得觀摩的。

    一抬頭,對上李騰空的眼,李季蘭連忙將它收起。

    師姐妹二人不再說話,默默地收拾好經文。

    走過長廊,她們的手不小心碰了一下,李季蘭如觸電一般收回手,轉頭一看,李騰空一派道心沉穩的模樣。

    “哦,聽說了嗎?”她開口想聊些別的話題,道:“先生中了榜首,被告到大理寺了。”

    “嗯,我知道的時候,他已經沒事了。”

    “好厲害。”

    李騰空回頭看了李季蘭一眼,莫名地,氣氛更為尷尬,兩人連忙散開,各自回屋。

    是夜。

    李季蘭作了個夢。

    月色橫空,花陰滿庭,她提著繡鞋躡著腳走過長廊,卻見薛白與李騰空摟在那裡……親。她嚇了一跳,轉身就逃,薛白卻追上來。

    “先生,我不能與騰空子搶你。”

    “我因你流鼻血了。”

    抬頭看去,果然見到了那兩道鼻血。

    後來的畫面就變了,那圖集上的畫面一直在晃動。

    她與她手拉著手,像是兩朵在水面上搖擺的並蒂蓮。

    李季蘭真的被自己這個夢嚇壞了,嚇得出了一身細汗。

    ……

    “真人,徒兒大概是病了吧?”

    次日,玉真公主在李季蘭的榻邊,伸手探在她額頭上,皺了皺眉。

    “發燒了。”

    “許是……夜裡燥熱,掀了被子。”

    玉真公主拿出一枚藥丸塞進李季蘭的嘴裡,道:“為師開些藥,無大礙。待病好了,再啟程回王屋山吧。”

    “不可因徒兒而耽誤了真人的行程,徒兒能否留在長安玉真觀與騰空子一起?”

    李季蘭低聲說著,看了李騰空一眼,莫名有些臉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