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誕的表哥 作品

第132章 不打自招

號舍的門被推開,杜五郎人還未進去,已興奮大喊。

    “榜首!可知你這不學無術的竟是榜首?”

    然而,四下一看,薛白卻不在號舍。

    杜五郎心中訝異,正擔心薛榜首是否又入獄了,忽在案上看到一張字條,上書“回你家了”四字,那字跡相當好看,居然真是薛白寫的。

    “竟連放榜都不看?雖說只是歲試。”

    杜五郎趕到長壽坊薛宅,先說了薛白得了榜首的喜事,商量著如何慶賀一番。

    忽然,他發現薛白不在,才想起那紙條上說的是回升平坊杜家了。

    怪他沒注意,才看到紙條便急忙跑過來了,只好再趕回杜家。

    “籲!”

    到了側門,恰好遇到薛白、杜有鄰交談著並肩走到前院。

    “老夫這便去了。”

    說話間,杜有鄰一轉頭見到杜五郎,原本有些許喜色的臉就板了起來。

    “阿爺,我們都過了歲試了。”

    “真當是自己的本事不成?”

    杜有鄰冷哼一聲,翻身上馬,自出門去。

    “哎,你得了榜首。”杜五郎以手肘捅了捅薛白,眉開眼笑,“看往後誰還敢說我們是在國子監混日子。”

    “沒有人這般說過我。”

    薛白轉身,往書房走去。

    前方管事全瑞捧著一個禮匣走了出來,道:“薛郎,準備好了。”

    “多謝全叔。”

    薛白接過禮匣,向杜五郎問道:“伱去趟楊釗家中可好?”

    “啊?”

    杜五郎吃了一驚。

    五月時他曾與薛白一道去楊宅送端午禮,見識了裴柔的熱情,嫵媚的眼神似乎想把他們這少年郎吃掉。

    “我不太適合去吧?可若一定要我去,我便去一趟吧。”

    “好。”薛白道:“你去,無非是恭喜楊暄通過歲考,往後可能還是同年。”

    杜五郎很勉強地笑了兩聲,自嘟囔道:“若與他成了同年,我真是,唉。”

    待接了禮匣,他打開看了一眼,裡面是一幅字,是他阿爺親筆所書的“鵬程萬里”。

    他阿爺的字雖然不錯,但肯定不值錢,大老遠跑一趟,只送這麼個東西。

    看著全瑞走遠了,杜五郎嘿嘿一笑。

    “我可不傻,說吧,需我與楊釗說什麼千金之言?”

    ~~

    薛白推開門,杜家姐妹正坐在屋中。

    自從他七月去了終南山,回來忙著歲考,已有一個月沒與她們多多相處。

    薛白甚至還未告訴杜妗自己有了新的野心。那些事想起來雖然很興奮,實際上卻是慢慢透露比較好。

    “今日我從國子監出來,已有人在盯著我。”薛白道:“方便派人在不被跟蹤的情況下傳話?”

    “可以。”杜妗道:“我讓曲水去豐味樓,自有許多信得過的夥計遞消息。”

    “幫我找到老涼、姜亥,讓他們到國子監見我;再給郭千里送一句話,我已寫下來了;國舅府、虢國夫人府我近日亦不方便去,皆需要帶話;還有,動用我們的人手,追查裴冕……”

    在杜妗的經營下,豐味樓雖在菜品上進步不大,規模卻已不可同日而語。

    她在平康、宣陽、光德、長壽、興慶諸坊都開了分店,為的不是賺錢,而是為了方便打探、傳遞消息。

    曾差點家破人亡,她很在意這些事。

    “這次,我們與楊洄夫婦合作?”

    薛白道:“只要楊洄夫婦站在我們這邊,對手就很難證明我是薛平昭,繼而把我牽扯進三庶人案。那麼,一個沒有身份的薛白,如何會是攪動長安風雲的幕後黑手?”

    “所以,他們一定會想方設法揭發我們與這對夫婦合作了。”

    “我們首先得防著這一手,歲考之事我已有安排。”

    杜媗心細,柔聲提醒道:“你這邊雖佈置妥當,卻還要防著公主府那邊出了紕漏。”

    “嗯。”

    薛白得了提醒,轉頭看她,她反而瞥了杜妗一眼,低下頭去。

    他們議論了應對此事的細節,接著談論起局勢。

    “三庶人案本已過去,誰都不願多提,如今竟有人不惜牽出此案,僅是為了對付我?”

    “是鹽稅一事對哥奴威脅甚巨,他不惜祭出這殺招?”

    “安祿山馬上要進京了,哥奴應該在準備著對裴寬動手,何必節外生枝?”

    “我看,鄭虔一案,更像是……有人往野獸間拋了一塊肉,引它們打起來。”

    “似還有些試探之意。”

    薛白原本也有預感,卻不能像她們這般把直覺形容出來。

    “這麼說,有人想用此事,提前引得東宮與右相爭鬥,且還想引出‘李亨指使李璬誣告李瑛’這個說法。”

    “李亨指使的說法,應該是從無人說過吧?”

    “是我胡亂推測的。但我並不想過早地參與紛爭,若沒有鄭虔一事,我只打算入仕積蓄實力……”

    說到這裡,薛白心念一動,隱約有些猜到可能是誰狀告了鄭虔。

    他不久前才提醒過李琮,這麼快,鄭虔的兩份文稿就被人拿出來了,且兩份文稿都提到了李璬。

    鄭虔分明還有很多更嚴重的“指斥乘輿”的文稿,為何偏偏是這兩份?可見,對方並非是為了害死鄭虔。

    現在再猜對方的目的。

    首先,一個親近東宮的官員入獄,右相府一系本能地就要攀咬東宮。自從薛白上次戲耍李林甫之後,有心人已學會利用這一點了;其次,牽出當年的舊事,觀察各方勢力對三庶人案的反應,試探李隆基的底線。

    但李琮不該有這麼大的能耐,關在十王宅裡,如何能得到鄭虔的文稿?而且,明知李林甫會利用此事打擊鹽官,他更不該如此了。

    薛白還是沒能完全想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