棄脂焚椒 作品

90. 第九十章 怎麼咬人下巴





他瞬間神經緊繃。




謝不逢始終沒有放手。




在極度的緊張之下,文清辭不由咬緊牙關,壓低了聲音厲聲道:“……快點放開我,謝不逢!”




下一秒,文清辭方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竟然直接叫了皇帝陛下的大名。




!!!




哪怕幾年前兩人關係不錯的時候,自己都是叫他“殿下”的。




文清辭瞬間停下掙扎,抬頭看謝不逢的反應。




完全出乎他意料的是,謝不逢的臉上不但沒有一絲怒意,甚至於……竟生出了幾絲驚喜,唇角也隨之輕輕向上揚起。




好像很喜歡對方直呼自己的大名一樣。




隔著帷帽,一切都有些不真切。




文清辭以為自己看錯,他下意識還想仔細觀察,但是謝不逢卻在這個時候緩緩下了彎腰,將文清辭擁入懷中,同時再一次將唇貼在了他的耳畔。




謝不逢慢慢收緊手臂。




兩人的身體緊貼在了一起。




隔著並不厚重的衣料,文清辭清晰地觸到了謝不逢的心跳。




——有些重、有些快。




謝不逢在文清辭耳邊低語:“這隻兔子已有一年多時間,未見他的主人。”




“他還以為他的主人,將他拋棄……”




文清辭的呼吸,隨之一窒。




……謝不逢口中說的,真的只是這隻兔子嗎?




“或是以為他的主人不要他,將他孤零零地丟在了太殊宮裡。愛卿你說,這隻兔子他是不是……很可憐?”




謝不逢的語速極慢、極輕。




明明還是慣有的平淡語調,但是落在文清辭的耳內,卻變得極其危險。




“愛卿,你說他的主人為何不像之前說好的那樣,早早將他殺了,用做實驗。為何還要留他一命,對他如此溫柔?如此縱容?”




文清辭與謝不逢完全不同。




過往的二十餘年,他研究醫學,研究人的“軀殼”,唯獨沒有時間去研究人心。




可是生來便能聽到惡意的謝不逢,卻對此格外敏.感。




縱容。




……自己早就在縱容謝不逢了。




溫柔是一種縱容,長原那一.夜更是一種縱容。




剛才被謝不逢觸碰過的左手,還有胸.前的皮肉,都在這一瞬間灼燙了起來。




似乎意識到不該步步緊逼。




謝不逢突然將話語中的危險掩藏了起來,他的視線落在兔子的身上,並在文清辭的耳朵邊輕聲說:“所以現在,愛卿可否好好陪陪他?”




他的聲音啞啞的,每一個字都輕輕地敲在了文清辭的心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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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那句話後,謝不逢便離開了小院。




似乎真的是要留文清辭在這裡,陪兔子玩耍。




雨逐漸停了下來。




氣溫也不再像剛才那樣冷。




文清辭試著解開繫帶,想要拜託人替自己將這件披風還給對方,卻無奈發現謝不逢不知有意無意,竟然在披風上打了一個死結。




最後他只得放棄這件事,緩緩俯下身,撫摸兔子的額頭。




文清辭的手指機械般活動著,心早不知飛到了哪裡去,兔子也被他摸得躲躲閃閃。




直到有人出現,出聲打斷文清辭的思路:“天吶,你怎麼在摸這隻兔子?”




那名年輕太醫提著今日煎好的藥走了過來。




看清這一幕之後,他的語氣變得有些驚恐:“這是陛下的兔子,平常不讓人碰的。”




說完,又匆忙向後張望了幾眼,確定周圍沒人,這才緩緩地鬆了一口氣:“還好陛下沒有發現,不然你可就遭殃了。”




“……只是一隻兔子而已,為何不讓人碰?”文清辭喃喃自語。




太醫見他仍在這裡不動,不由有些著急:“這兔子是當年那位留下來的,我這樣說你可明白了?”




“別看它只是一隻普通的白兔,在陛下的眼裡,可比人值錢多了,”太醫迅速說道,“這一年多的時間,一直是他親自照看,只有小公主偶爾能來陪它玩玩。”




文清辭輕輕地點了點頭。




站在他身邊的年輕太醫繼續說:“陛下心疼這隻兔子,並未將它關在籠中,而是任由它在太醫署的小院裡亂跑。我記得之前有一次,這兔子不知跑到了哪裡去,不見了蹤影。陛下居然親自帶著一隊人馬,花了兩天時間翻遍了整個太殊宮,才在某個廢殿之中找到它……”




那次可驚動了數千人。




文清辭沒有給他留下太多的東西。




於是謝不逢更加拼命地想要留下對方存在過的所有痕跡。




為此,謝不逢整整兩日沒有闔眼。




找到這兔子的時候,他什麼也沒有說,只是顫抖著將它抱在了懷裡。




甚至那之後茹素一月、大祭天地。




聽到這裡文清辭本想反駁,謝不逢不信鬼神。




但轉念他便想起……謝不逢的的確確曾在登誠府的皇寺裡遍請鬼神,以血祭天。




那個自認被鬼神厭棄的少年,因自己的離去,將那些他從前並不相信的神佛,當做了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




“值得嗎?”文清辭低喃道。




那名年輕太醫不覺得世上有誰能不被天子的情愛打動。




文清辭的神情太過古怪。




他還以為身邊這個被當成替身的同僚,在不知不覺中陷了進去。




他立刻給對方敲響警鐘:“陛下平日裡或許看著有些冷冰冰的,但他對‘那位’的感情,絕對半點也未摻假。或許對他而言,做什麼都是值得的吧……哪怕只是給自己留下一點念想。”




“好了好了,不說這隻兔子了!”擔心謝不逢突然出現,看到文清辭竟然還在摸這隻兔子,他立刻伸手,將身邊的人拉到了一邊的耳房裡,“不知道你之前有沒有注意到,陛下的手腕上一直戴著一根羊毛手繩?”




擔心文清辭不明白自己說的是什麼,年輕太醫又詳細描述了兩句:“上面好像染了血還是什麼東西,看上去是暗紅色的。時間久了,還變得有一點朽。但就因為手繩是‘那位’送的,陛下始終將東西戴在手上,一刻也不取下,寶貝得緊呢。”




“看到了。”文清辭的聲音有幾分艱澀。




太醫的服務對象,既有皇帝后妃,也有雍都的達官貴人。




因此他們身邊的消息向來靈通。




年輕太醫壓低了聲音,神秘兮兮地在文清辭耳邊說:“我後來聽別人說,除了那個手繩外,好像還有一串藥玉也是‘那位’送的。”




“據說陛下上戰場的時候,小心將藥玉藏在了護腕下。沒想竟因為太過寶貝那串藥玉,被人發現了破綻,襲了上去,將藥玉劈碎,使之落在了地上。”




這故事是太醫從某個將軍口中聽來。




雖然是複述,但他說話時眉飛色舞、語氣誇張,完全將對方的樣子學了個十成十。




“那可是戰場上啊!”說著說著,年輕太醫的語氣帶上了幾分恐懼,“他竟然直接從馬背上跳了下去,在地上摸索那串藥玉。結果啊……被人一劍劈在了背上,差一點點就丟了性命。”說到這裡,他也不免心有餘悸道。




文清辭不由攥緊了手心。




替謝不逢擋過箭後,他便失去了意識。




直到回到谷內文清辭才知道,謝不逢輕輕地將那串藥玉放在了自己的棺中……




最後被師兄一起,帶回了神醫谷。




文清辭沒有什麼飾品,也不知道應該將藥玉放在哪裡。




糾結一番後,他索性將它放在了自己隨身攜帶的藥箱的最下一格。




“……怎麼了?想什麼呢?”




直到身邊那名年輕太醫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文清辭這才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剛才竟然在發呆。




“沒什麼,”文清辭迅速低頭,向食盒裡的藥碗看去,“我只是覺得……那個羊毛手繩過於破舊,已不再符合陛下的身份。”他隨便扯了個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