羋黍離 作品

第297章 心虛

    天幕,是陰雲密佈,但又釋放著些異樣的光線,昏黃昏黃的,明明是昏暗色調,四周卻是一片光亮。禮賓院,定難軍節度李彝殷下處,或許是陣雨將至,使得環境顯得壓抑,反襯出舍內賓客沉重的心情。

    對於此番主動進京的諸藩臣,朝廷這邊是做了充分的安排,招待周至到位,以國賓禮遇。是以,李彝殷這一行人,由上至下,在進京的這段時間內,日子很滋潤,以貴賓的身份,縱享東京風華。

    唯一有些不快的,那就是朝廷把延州高紹基那一行人安排在其“隔壁”當鄰居,當然這也是無傷大雅的事情。

    不過,此時此刻,李彝殷卻無心顧忌這些細枝末節了。尤其是,在得知高紹基那廝,進宮向天子提出納土歸附的事情後,心情就更糟糕了。回想起方才高紹基那小兒,譏諷蔑視的笑容,李彝殷也是有些明白其含義了。

    就像留從效獻地,讓錢弘俶坐立不安一般,高紹基見勢來這麼一手,也令李彝殷措手不及。高紹基可以痛快地做出選擇,李彝殷可就難了。

    門前的衛士肅立,門內主臣靜坐,直到一道驚雷響起,震動諸人。終於,一名幕僚向坐在主位上的李彝殷道:“使君,今漳泉、延州相繼獻地,夏州何去何從,也當有所定議!”

    “如何定議?”聽此言,李彝殷頓時就呵斥了一句:“難道讓我像留、高那般,把祖父三世披荊斬棘、奮戰百年所得土地,拱手讓人嗎?”

    相較於其他三方勢力,定難軍的情況,顯然要複雜得多,也更危險得多。縱使不提党項人在西北生根發展的年份,哪怕從李思恭算起,夏綏政權也在當地鞏固近百年了。

    拓跋李氏,到李彝殷,已歷五代,在這麼長的時間內,早已形成了以夏綏銀宥四州為核心,有諸多黨項部族為根基的一個勢力。雖然在體量上,與大漢朝是無法對抗的,但是如因此而小瞧他們,絕對會吃大虧。

    而李彝殷,在定難節度的位置上,也待了近二十五年了,早年的時候也是跟著父兄,與後唐王朝對抗過的,漢初之際,在西北也是不怎麼安分,很活躍,屢有異動,攪弄風雲。雖然這十來年裡,低調了不少,但從未讓劉承祐消除對這支勢力的戒心。

    這樣一個人,勉強算得上梟雄,是不可能甘於臣服的,從李彝殷的態度就可知曉。

    此番,李彝殷自然不是孤身一人來京的,還有幾名幕僚與李氏宗族。其言罷,一名党項漢子站了出來:“兄長說得不錯,我看吶,這大漢朝遲早是要對我夏州動手的。當初,就該和契丹人聯手,立於不敗之地,更不該貿貿然到開封,若是被朝廷扣留,不讓回返,夏州危矣!”

    這話一說出口,李彝殷的表情是要多難看,有多難看。這一次主動進京,主要原因,就在於大漢對遼戰爭的勝利,又兼河套被複,夏州已成困勢。礙於如此局面,心存畏懼之下,方有此舉,想通過此次進京,表示臣服,獲取朝廷的信任,緩解壓力。當然,對於此行的風險,李彝殷與一干幕僚下屬是有過討論的,得出的結果是,當保無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