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行頭

一陣罵罵咧咧的聲音傳來，李建昆起身，望向院外，雙眼一眨不眨。

話頭不堪入耳，論罵人，他媽在村裡排第二，沒人敢說第一。

不過，這個淨身高172，看起來有點虎的女人，事實上是個柔弱性子。

這副模樣，全是被逼出來的。

早些年，誰都敢編排李貴飛的名字，現在，沒人敢了。

早些年，李貴飛和“懶漢”二字，是直接畫等號的，現在，左鄰右里只敢在私底下議論。

早些年，村裡誰家有個喜事，李貴飛總會弄得像小丑，現在……

誰敢出我男人洋相試試！

李建昆一直都知道，母親胡玉英，愛父親愛到了骨子裡，以前他始終不懂為什麼。

直到許久許久之後，他才大抵明白。

作為一個沒讀過一天書的農村女人，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只有父親，在她那毫無光彩的青春歲月裡，給過她愛情的歡樂，與溫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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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

天邊泛起魚肚白時，沉寂了一晚上的村子，重新恢復活力。

此時在鄉下農村，鬧鐘這玩意，哪怕是白送，拿回家大抵也就一擺設。

村口大喇叭廣播著一首，乍一聽，特美好，實則激勵洗腦的神曲——《南泥灣》；各隊的生產隊長，挨家挨戶開始小喇叭。

李建昆他們小組的生產隊長，李革命，那可是個狠人，不僅嘴上巴巴個不停，手裡還會拎口破鑼。

游到他家門外時，倒不嚷嚷了，但鑼總要多敲兩下，以示對於貴飛懶漢的強烈不滿。

貴飛懶漢因有媳婦兒撐腰，倒也不慫，給他編了個順口溜：

李革命，真爭氣，一人兩條尿素褲，

有黑的，有藍的，就是沒有社員的。

得到廣泛傳播。

這時候物資匱乏，人們流行用進口的尿素袋子染成褲子穿，站在田間地頭，迎風一吹，呼啦啦的，好不氣派，頓覺高人一等。

“昆兒啊，我跟你姐上工去了，飯熱在鍋裡。”

門外傳來聲音，李建昆忙應下，以為沒下文，半掩的木門被推開，拿把毛鐮的王玉英，探進腦袋，笑望著兒子，“給你爸留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