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帥改行藥劑師

    司祁在醫院裡躺了一星期, 期間陸陸續續來了不少的朋友過來探望。司家家主,也就是原身的爸爸來的次數最多,幾乎是每天都會定點來上一趟。



    若不是司祁能從咻咻那裡知道司家現在四面楚歌的境況,司祁沒準還真就信了面前中年男人一臉雲淡風輕的“家裡一切都好”的說法, 任由他照顧了。



    以司祁的觀察, 這位中年男子對原主是真的很好,不僅僅是大事上的信賴, 也包括生活中方方面面的小細節。假若不是司家的情況真的是糟糕到讓人焦頭爛額, 司祁一點也不懷疑對方想要每天留在這裡親手照顧兒子的心。



    畢竟是曾經的天之驕子一朝之間墜落谷底,畢竟是自己心心念念栽培了那麼多年的孩子遭遇到那麼大的打擊。司家爸爸心裡有多難受, 用頭髮絲去想都能想得到, 那種難過怕是一點也不比原主要少。



    之前在原主和孫跋剛認識不久的時候, 司爸爸聽說有這麼一位少年天才和自家兒子走得很近,還建議過自家孩子與對方多多接觸,最好在孫跋畢業後拉攏他進入自家軍團,成為原主未來的左膀右臂。



    又聽說原主希望好好栽培孫跋,給他提供與自己這個繼承人一樣的優渥資源, 司爸爸察覺兒子對那個少年的情誼,倒也沒有仗著自己是原主的父親, 家世顯赫,就故意拆散原主對對方的感情。非常尊重原主的想法,也不打算讓自家兒子未來和其他家族的嫡女聯姻, 只要自己的兒子過得開心就好。



    然而孫跋卻是個貨真價實的白眼狼,他們司家那麼掏心掏肺的幫助對方,對方卻反手就衝著他們的後背來上一刀。



    攻擊了司家也就算了,司爸爸自認倒黴,苦笑著想是他識人不明能力不夠。



    可孫跋千不該萬不該, 不該這麼對他家的孩子。



    在看到自家孩子可憐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模樣,司爸爸心如刀割,徹底恨上了孫跋。他覺得兒子會遇到危險,全因為孫跋在戰前和兒子說的那些話,他想讓孫跋死無葬身之地,可如今的孫跋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名不見經傳的窮小子了。他有人脈、有勢力、有手腕,司爸爸此刻自顧不暇,就算氣得跳腳,也拿這傢伙沒辦法。



    可誰知,在司祁剛剛從昏迷中醒來的當天下午,一封徹底讓孫跋顏面盡失的帖子,就在網絡上大肆傳播了開來。裡面的內容可把司爸爸氣得火冒三丈,差點沒提著槍就衝到李家的宅邸裡去,一槍斃了那該死的畜生。



    如今,司祁的身體已經大致恢復過來,不用再躺在那逼仄的病房裡接受治療。司爸爸當天就讓人給司祁辦理了出院手續,全程陪著司祁一路回到了司宅,還請來了兩位醫生住在家裡隨時照看著。



    家裡上上下下的傭人乃至於可以供癱瘓病人使用的相關設施早已打點周到,人過來了就能照常使用,可謂是用心到了極點。



    司祁坐在輪椅上,看著司爸爸偶爾會不自覺露出來的疲態,還有那肉眼可見多出來的白髮,眼瞼微垂,對司爸爸笑著說:“爸,我在家一切都好,您若是有事就去忙吧。”



    司爸爸當然是有事的,司家現在搖搖欲墜,到處都是麻煩找上門,恨不得一秒鐘掰開當十秒鐘用,不放心的說:“可你一個人在家……”



    “還有陳叔和那麼多傭人在呢,沒什麼不方便的。而且我現在有點嗜睡,您在這兒也只是看著我休息而已。”



    司爸爸想起醫生說司祁這一週在病房裡,經常閉著眼睛睡覺,而醫生也說這樣可以減少司祁的疼痛,是件好事,於是不再多說什麼,點點頭道:“那行,爸爸陪你吃完午飯再走。”



    司祁便笑了笑,在飯桌上儘量多吃了點,果然看到了司爸爸露出了放心的模樣,好似鬆了口氣。



    他兒子果然是懂事的。



    懂事的讓人心疼。



    傭人將坐在輪椅上的司祁送上了三樓的書房,這一層將近大半的空間都是原主過去的生活區域。因為佈局很寬敞透亮,所以就算傭人們有意識的不想讓司祁看見,司祁也能看到那訓練房裡的場景,這要是換做原主在這裡,怕是已經觸景傷情了。



    進入書房中,擺滿了兩大面牆壁的書架上,密密麻麻裝滿了的也全都是些高深的專業書籍。例如戰場指揮方針、危險情況急救措施、戰鬥技巧等等。



    書桌上也是看不到任何的與學習無關的雜物,桌角擺放著幾本正在看的書籍,中間還攤開了一本沒寫完的筆記,裡面擠滿了未來的行程安排,幾乎除了睡覺就找不到一點空缺的位置了。



    即便是個不認識司祁的外人走到這裡來,看到這些東西,也能從滿滿的細節處,看出這裡的主人曾經多麼努力,又多麼想要成為一位優秀的指揮官。



    但現在……全都用不上了。



    司祁手掌輕輕按住胸膛,盡力剋制住內心的那種酸澀感,臉上不經意露出的難過,讓一旁站著的管家差點沒繃住紅了眼眶。



    “少爺……”



    司祁搖了搖頭,笑著說:“我沒事,陳叔。”



    司祁越是這麼說,那些心疼司祁的人便越是難過。想起司祁以後再也用不到那些東西,管家說:“少爺,您看,我要不要幫您把這邊整理一下?重新佈置佈置。”



    再讓那些器材留在這裡,只是讓司祁睹物傷情罷了,還不如早早拿走。



    司祁點點頭:“換成我需要的東西吧,稍後我會給你列一個單子,你替我準備好。”



    “好的少爺。”



    司祁又說:“還有幾天就是學院的期末考試?”



    管家不是滋味地點點頭說:“是的少爺。”



    以司祁目前的情況來看,他恐怕是沒辦法繼續在軍事學院裡讀書了。老爺曾經透露過要給少爺退學的口風,管家就沒想著再送司祁去那種地方,平白惹得司祁傷心。



    司祁卻說:“做事要有始有終,我打算參加這次的期末考試,你替我和學校說一聲吧。”



    管家臉色微變,語氣艱澀的說:“少爺,您……”何必過去自找不快呢。



    身體都這樣了,司祁如何還能參加考試,萬一考的成績特別糟糕,只會讓人平添難受。



    司祁也沒多說什麼,只是道:“去吧。”



    管家猶豫一下,只能垂下頭:“是,少爺。”



    他還是回頭去問一下老爺的意見吧,看看老爺能不能勸住少爺。



    ……



    司老爺到底是心疼兒子的。



    雖然很不想看到兒子成績一落千丈,被人在心裡嘲笑,但看看兒子對他提出請求時,那雙澄澈漆黑,好似黑珍珠一般明亮的眼睛,司爸爸什麼拒絕的想法也升不起來,嘴巴已經先一步答應了。



    八月底,時隔半月再次迴歸校園的司祁再次出現在大眾的眼前。



    周圍路過的學子親眼看到司祁坐在輪椅上的模樣,無不瞪大了眼睛,有點被驚嚇到的意思。



    他們何曾見過校園裡最出眾的王子,落魄成這副模樣?



    隨後想起在網上看到的那些新聞,一群學生連忙收斂臉上的異樣情緒,露出一抹有點複雜有點牽強的微笑,眼神裡有藏不住的憐憫。



    這憐憫的目光看得管家很是火大,又沒辦法說些什麼。



    他家少爺何時被人用這種眼神看待過,這簡直是屈辱。



    司祁似有所感,抬起頭看了管家一眼,微笑著用手拍了拍管家的手背,管家只能勉強回以一個微笑。



    他把司祁送到了班級。



    班級里正吵吵鬧鬧說著話的學生們一看到司祁出現,目光齊刷刷落在司祁一動不動的雙腿,還有那存在感極強的輪椅上,剎那間,整個教室裡落針可聞。



    管家握著推車的手緊了緊,手背上青筋都爆了出來。



    司祁的幾個朋友連忙迎了上來,笑著說:“司祁你來啦。”



    “怎麼不和我們說一聲,我們去校門口接你啊。”



    “是啊是啊,這麼多天沒看見,你可算來了。”



    有人不知道情況,壓低聲音詫異和旁邊人說:“司祁怎麼還來學校啊?”



    “他都這樣了,過來了也沒用啊?”



    “而且孫跋還在呢!”



    今天是期末考試,就算是平時忙碌在外的學生也會停止任務回來學校。



    孫跋因為網上司祁的那些事,最近名聲臭的很,回到學校也不見了往日風光。可以說司祁現在有多落魄,那孫跋就有多不被周圍人待見。



    不過礙於孫跋如今的地位,還有李家等幾個家族那擺明了要撐孫跋的態度,倒是沒幾個人敢當著孫跋的面說他什麼,頂多只是在背後給他幾個白眼而已。



    甚至一些沒臉皮的,還能當著眾人的面,說出些吹捧孫跋、嘲笑司祁的話來,讓孫跋舒坦了許多——名聲什麼的,能有權力來得重要嗎?



    等他以後娶了李家嫡女,掌管了偌大的李家,吞併了司家的家業。他孫跋就是全帝國地位僅次於皇家的人,未來也一定能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元帥!



    到時候,誰還敢在他面前拿司祁的那點陳年往事說話,還不是要照樣捧著他。



    於是,在司祁剛剛抵達教室沒過多久,手臂攬著一位相貌精緻的女子,笑容滿面走進來的孫跋,就這樣大大咧咧的出現在了眾人面前。



    原本還因為司祁的出現而氣氛和樂的教室,氣溫瞬時間降至了冰點。



    孫跋皺著眉一眼看到了人群中那個最出眾的少年,對方平靜著神色,面無表情的看著自己。眼神中找不到往日的一絲柔軟情誼,甚至連之前那種瘋狂痛苦的情緒也沒有了,有的只是冰冷。



    這眼神讓孫跋很是不爽。



    如果說,重生之後最讓孫跋感到愉悅的事情有哪些,地位的提升當然讓他很得意,但更讓他暗中蘇爽的卻是來自司祁的愛慕。



    看著那個曾經站在雲巔上的元帥,如今因為自己的一句話或喜或憂,對他予給予求,被他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無條件的依賴他,用濡慕深愛的眼神看著他,恨不得把一切最好的東西都送給他。孫跋只覺得渾身上下都暢快無比,有種大仇得報時的打臉快意,也有種獨佔了世間最可貴珍寶的暗自得意。



    每天光是想想司祁喜歡自己,然後還被自己給甩了,僅僅只是這件事,都能無數次的給予了他極大的爽感。



    這種快感是任何女人都給不了他的,哪怕對方是李家的嫡女,哪怕對方是皇室的公主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