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薇妮 作品

第 70 章

    一邊問,一邊就單膝半跪下去,將她男裝袍擺一掀。

    應懷真忙壓住袍子,道:“小表舅!不可!”

    郭建儀擰眉道:“動都動不得了,怕折了腿,還只管講究這個?”

    應懷真紅了臉,揪著袍子道:“自然要避忌的,你不用管,我自己看就是了……”

    誰知郭建儀卻已經等不得,因早見著她的袍子上破了幾處,方才她又是步步維艱,生怕有事,便索性拎起來,卻見底下的褲子上又帶著些零星血跡。

    郭建儀一驚不小,手就停住了。

    應懷真見他手勢一僵,便問道:“是怎麼了?”

    郭建儀定了定神,望著那一星紅,便道:“沒什麼,你腿上哪裡疼?”

    應懷真只覺著不好說,就把袍子往下放,道:“只是小腿上有些疼,真個兒沒什麼,不用問了,我自己拾掇就好了。”

    郭建儀更是不問,見她一味躲避,便張手輕輕地握住她的腳踝。

    應懷真渾身一抖,臉上火燒,已經無地自容,既怕且羞,身上還疼,顫聲道:“小表舅!”

    郭建儀淡淡地說道:“怕什麼?若真的這樣懂避忌,我如今碰了你了,自然要為你負責……以後大不了便嫁給我就是了?”

    應懷真聞聽此言,心頭巨震,卻不知郭建儀這話是笑話還是……一時也忘了羞怕,只是怔怔地望著他。

    卻見郭建儀面上並無什麼其他表情,仍是一如往日似的平靜淡和,彷彿方才說的也不過是句尋常的話而已。

    應懷真半晌才徐徐又出了口氣,心中想郭建儀必然是說來安慰她的罷了。

    在應懷真恍神之時,郭建儀已經看清了她腿上的傷,見是不知被什麼撞破了似的,周圍好大一塊兒青紫腫脹,中間幾處破了皮,便流了些血,郭建儀暗自皺眉,少不得又以手輕按,仔細查看其他各處,留神那骨頭有沒有事。

    那青紫之處稍微一碰,便疼得鑽心,更何況按捏了數下,疼得應懷真想叫又不敢,只是忍著,片刻又出了一頭汗。

    郭建儀又是心疼,又覺無奈,幸好到底並未傷著骨頭,這才鬆了口氣。

    郭建儀疑心她腿往上還有傷,只是再看就不便了,就抬頭看應懷真。

    應懷真瞧出他目光中有些責怪之意,便小聲試著問道:“看完了?傷的也不算厲害罷?”

    郭建儀竟冷哼了聲,道:“你這話可敢跟你母親說?”

    應懷真果真就嚥了口唾沫,嘿嘿訕笑了兩聲,郭建儀才復站起身來,又道:“臂上我還得看看。就不用我動手了?”

    應懷真低著頭,百般不情願,郭建儀見她磨磨蹭蹭不肯,不由氣道:“方才說了,若是不放心,我便討了你如何?”

    應懷真見他又提這話,忙擺手笑說:“不用不用,早上老太君還說你眼光高,可以隨意的挑揀,我可不想給挑揀……”

    郭建儀才要說話,應懷真又嘆了口氣,道:“我的手臂能動,並沒有折了,就不用看了好不好呢?”

    郭建儀並不理會她的祈求之意,只冷冷地道:“也好,我去叫你母親來,讓她給你看是正經。”

    應懷真忙拽住他的衣袖,苦笑說:“好好好,小表舅……當我什麼也沒說。”

    說著,不免叫郭建儀回過身去,她自己掙扎著把外面的男裝脫了下來,放在一邊,又把套著的棉衣也脫了,才露出裡頭的中衣,低頭一看,猛然見袖子上果然也殷著血,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

    郭建儀聞聲不免回頭,見她只穿著小衣,低頭正看手臂,就顧不上別的,忙也看過來,見衣袖雖然完好,只是這血從何來?必然是因為有傷。輕輕擼起袖子往上,果然也是一大片的青紫,有兩處破了皮兒,滲著血。

    郭建儀見她不知為何,竟把自個兒弄得遍體鱗傷,觸目驚心,心中更是又氣又痛,比傷在自己身上更忍不得。

    半晌,只壓著氣,點頭嘆說:“你這一跤是怎麼摔得?難不成是從屋頂上掉下來了?”

    應懷真想了想,答道:“也差不多……”

    郭建儀冷冷地看著她,目光大不似平常。

    應懷真也知道畢竟瞞不過他,就把方才跟應玉出去,遇到歹人,凌絕相救、李霍打架、熙王相送等事兒簡略同他說了一遍。

    郭建儀耳聽著,趁機已經幫她看了看手臂,應懷真又是疼得嘶嘶亂哼。

    郭建儀便含恨帶疼惜地說:“你還叫呢?虧得沒有折了骨頭,若骨頭有事,也不只是現在這份疼了,還不疼的你暈過去?”

    應懷真見他只是訓斥自己,知道他是好意,倒不覺著什麼,忽地又想起一事,就問道:“小表舅你怎麼在這兒?玉兒說是去你們府裡了,你可不會說漏嘴了罷?”

    郭建儀哼道:“我因昨兒沒得空過來,因此今日想來看看,誰知才進門,門上的小廝就說你們去了我家,我聽說你是跟玉兒作伴,以玉兒那個性子,必然弄鬼……因此入內見了老太太等,只說我並不從家裡來因此不知道,哪裡會那麼笨就把你們說破了呢。”

    應懷真便笑起來,道:“小表舅,你果然是個人精兒。”

    郭建儀見她額頭兀自帶汗,身上又各處受傷,明明是極悽慘的,卻偏又笑了起來,這模樣真是又可憐,又可恨,又叫人心疼,便道:“叫人說你什麼好?本該狠打兩下長記性,只已經是這模樣了,再打還不……唉……”

    應懷真見他無奈又磨牙的模樣,知他是關切之心,便只陪笑。

    郭建儀把藥膏取來,便給她上了藥。自始至終十分地溫存小心,應懷真若是呼痛,他便會停手,時而替她輕輕吹一吹。

    應懷真凝神看著他動作,也並無起初的窘迫了,心軟了十分,呆了半晌,忽然問道:“小表舅,你到底為什麼對我這樣好?”

    郭建儀手勢一停,把最後腿上的傷塗好了,便道:“這有什麼為什麼?”

    應懷真想起前世的種種情形,一瞬黯然,道:“我只覺著我是個天生就討人厭的……不管是你,還是……總之除了爹跟娘是真心疼我,其他的人,大概都是不喜歡我的。”

    郭建儀皺起眉來,復抬頭看她,眼神裡幾分凌厲,道:“怎麼忽然說出這話來?莫非……是誰說過討厭你或為難你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