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薇妮 作品

第 22 章

    這進門兒的正是徐姥姥。

    先前徐姥姥聽說來了京內的客,又是府內的,便暫且不好出來亂逛,只在屋內給應懷真做那冬下要穿的小棉襖鞋襪等,忽然間聽聞打起來了,裡頭還有李霍,便忙不迭地跑來看。

    因知道李霍素來是個不聲不響的性子,縱然別人說他什麼,他連辯解也極少的,垂頭耷腦就如同沒聽見似的,更別說是動手了,故而徐姥姥聽了很覺詫異,以為必然是有什麼不得了的事才會如此了。

    路上聽吉祥匆匆說了緣由,徐姥姥才有些瞭然,但又暗暗地憂慮真個兒打出什麼三長兩短來,沒想到一進門,看到三個小的彼此笑哈哈地,那顆心才又放的穩穩地。

    徐姥姥上前來,先看看臉上的傷,聽說踢了一腳,又忙掀起衣裳看看,果然肚子上的一塊青。徐姥姥唬了一跳,忙試著摸了摸,李霍不由“嘶”地一聲,自然是疼,但忙咬牙忍著。

    徐姥姥自然有些心疼,卻仍笑著說:“虧得你向來摔摔打打慣了還算皮實,該是不礙事的。”

    應懷真也覺難過,紅著眼圈說:“爹已經請大夫去了,姥姥彆著急。”

    徐姥姥笑了笑,說:“不礙事!我瞧著還好,畢竟都是小孩兒,下手再重又能重到哪兒去呢。”說著就抱住李霍,問:“你是因為妹妹被欺負了才跟人動手的?”

    李霍點了點頭:“我親眼看他推妹妹了。”

    徐姥姥點了點頭,想到來的路上吉祥說是“一場誤會”,便對應懷真說:“那真哥兒怎麼不跟你爹實說呢?”

    應懷真道:“我怕三叔不信,何況他們剛來就打起來,顯得不好。”

    徐姥姥就笑,一左一右抱了兩個:“你們兩個,一個難得地懂事,一個能護著妹妹,都是好孩子。”

    應懷真靠在徐姥姥懷裡,心中轉來轉去地想事情,見張珍在旁目不轉睛地看著,她便說:“大元寶,你陪表哥說說話,先前本要給他說哪吒鬧海的故事,因這事耽擱了,你給他說說。”

    張珍是最聽她的話,當下果然拉著李霍,在旁指手畫腳地說了起來。

    應懷真趁機就小聲地對徐姥姥說:“姥姥,你信我跟表哥說的,是應佩推我的嗎?”

    徐姥姥想了想,點頭:“姥姥自然是相信的。”

    應懷真道:“可是我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對我……明明看起來是挺好的……”

    徐姥姥抱她入懷,輕輕拍著胳膊,說:“你得想想,你這個哥哥,他從小沒了娘,還不到一歲,爹又離開了,他在那深宅大院裡長大,無依無靠的,大戶人家的事兒又極複雜,指不定他在裡頭遇到什麼呢……可是你從小跟著你爹你娘,你爹偏生又那樣的疼你……就算從來沒見過你,只怕他心裡也是嫉恨你的。”

    應懷真皺著小小地眉心,說:“是那府裡的夫人留下他的,不是爹要留的,若是他們答應,爹自然也會帶著他,他做什麼這麼懷恨我?我瞧他也很不喜歡娘。”

    徐姥姥道:“他也不過是個小孩子罷了,再懂事也不過是個孩子……在那府裡又是偏聽偏信的,誰知道那些人對他說了些什麼?這就好比是一棵小樹苗子,若有人整天拽扯他,未必就能長高,反會長歪了……”

    應懷真似懂非懂,徐姥姥看她一眼,又道:“別說是你這哥哥嫉恨你和你娘,就算我見過的……連那親生的母子、母女反目成仇的也有呢。”

    應懷真聽得呆呆地:“這是怎麼說?”

    徐姥姥道:“我們原先有個相處的不錯的人家,他們家有個妾生了兒子,大娘就抱了去養著,從小兒不叫他跟他那當妾的娘見面兒,又總說他親孃的各色不好,故而這孩子長大後,也百般地厭惡他的親生母親,甚至也跟別人一樣輕賤唾棄,恨不得不是從他親孃肚子裡出來的呢。”

    應懷真聽得打了個激靈,又想了會兒,就問:“姥姥覺著我該怎麼做?如今他已經像是長歪了呢。”

    徐姥姥笑說:“你人小小地,想這些做什麼?大不了咱們離他遠些兒就行了。”

    正張珍在那裡對李霍講得興起,便舉手做哪吒三太子狀,疾言厲色道:“故而那哪吒就剔骨還母,割肉還母,剖心挖腸……對李靖說:‘從此以後我便不是你們的兒子,你也不是我的父親……’”

    應懷真聽著這字字刺心,不由一陣寒顫,思忖了會兒,忽然又問:“姥姥,以後他……會不會因為仇恨我,變得更壞、做更多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