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六一 作品

第8章 七星聚首

    真是豈有此理!各地團練誰家不是自備軍械?丹同渡防區不過十里,既沒有良田也沒有礦產,朝廷的糧餉時斷時續,又被沿途各地截留,丹同渡守軍極為拮据,要是不是黃聽雨和鐵牛幫協調,辦理客棧貨倉,從來往客商手裡賺些苦力錢,丹同渡早就堅持不下去了,河中府頻頻截斷丹同渡物資,不行商,丹同渡上下西北風去?

    想起河中府喬遠觀察使,黃聽雨就感覺噁心,那眼神似乎都能剝人衣服,看著儀表堂堂,骨子的好色猥瑣頂風都能臭三里地,黃聽雨知道那混蛋打的什麼主意,他既想拔掉神策軍在大河邊的釘子,更想謀取自己,迎娶做他多少房侍妾反倒是好事,河中府被他不清不楚玩死的良家女子又有多少?被父親頂盔帶甲刀明著拒絕他的索取,這貨就敢撕破了臉,竟然以走私軍械的名義通緝父親?更莫名其妙的是黃聽雨也在黑榜上,是以,黃聽雨去河中府打探消息都要夜行才好。

    丹同渡是朝廷命令設置的要塞關卡,他們都敢如此明目張膽,就是因為朝廷特別是丹同渡守軍的最大靠山——神策軍出了問題!

    先朝敬宗皇帝喜歡打馬球與遊獵,尤其喜歡在夜晚捕捉狐狸,稱之為打野狐,寶曆四年夏末,敬宗夜晚遊獵回宮,又飲酒作樂,宦官劉克明與擊球將蘇佐鳴等人趁帝昏睡,弒君作亂,並矯詔絳王李悟權勾當軍國事,挾天子以令諸侯,劉克明等權欲致昏,又圖謀剝奪其他宦官權利,內樞密使王守澄、楊承和以及神策軍左右護軍中尉魏從簡、梁守謙等人強烈不滿,王守澄與梁守謙等人密議反擊,先行迎接敬宗弟弟江王李涵進宮坐鎮,並派出神策軍和飛龍柄擊殺劉克明蘇佐鳴等人,一場混戰絳王死於亂軍之中,立江王李涵改名李昂,登基稱帝。

    宦官劉克明的叛亂擾亂朝綱,更是對神策軍造成了極大干擾,敬宗時神策軍往來河朔,遙令北地邊軍,河北各地節度使俯首聽命,當今天子登基時的叛亂,神策軍兵力收縮,在各地留下的支點逐漸被各地節度使吞併,丹同渡由於是關內通往河北的交通要道,還在神策軍的視線之內,所以,漉州與河東節度使雖然蠢蠢欲動,但還顧些顏面,可惡的是,河中觀察使喬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酸儒,既想著把自己的觀察使變成節度使,又明目張膽的染指丹同渡。

    黃聽雨很清楚,自從父親的頂頭上司右神策中尉梁守謙致仕之後,丹同渡就從神策軍的視野裡消失了,接任梁守謙的王守澄恐怕連丹同渡在什麼地方都不知道,更聽聞喬遠重金賄賂王守澄,自稱學生,恬不知恥。

    “還荒淫無度!”黃聽雨在燈下看著丹同渡的賬冊惡狠狠的咬牙切齒道,她手邊的桌子上放在一封信封,信澤被揉成一團扔在地上,

    黃聽雨再次看著賬本很及時焦灼,賬上的錢糧還有一些,但是眼下已是深秋,這點東西拿來根本無法過冬,入冬後,來往客商就會減少,丹同渡沒有收入,如何堅持?

    小樓外傳來腳步聲,有丫鬟低聲道,“小姐,老爺來了!”

    樓梯咯吱作響,一個沉穩的腳步聲走上來,丹同渡守備校尉黃伯泉走上樓來,他四十多歲身形穩健,先是看了一眼在伏案苦惱的女兒,又一眼看見了地上揉成一團的信箋,他彎腰把地上的紙團拿起來,張開看。

    聽雨懶洋洋的用手支著頭,“看吧,看那厚顏無恥的寧遠將軍韋厚是如何的無恥自誇,他拿我當花樓女子看嗎?”

    黃伯泉靜靜的看完信箋,眉頭一抖一抖,“你真的對韋厚沒有任何感覺嗎?”

    黃聽雨眼眉一挑,“沒有!也就是一個錦繡草包罷了,還偏偏自以為是,瞧瞧他都做了什麼事,丹同渡這邊如此艱難都在堅持,朝廷晉他為寧遠將軍,讓他鎮守河間府,河朔節度使各個氣焰囂張,無視朝廷命令,但也都顧著朝廷顏面,不敢肆意越界,人家只是嚇唬他,他就屈膝投降,還認賊作父,當人家乾兒子,呸,噁心!”

    黃伯泉沒料到女兒這般激烈反應,一時竟無話可說,聽雨接著憤恨的道,“韋厚罪大,河東節度使縱然勢大,河間府防禦使卻不是他的下屬,韋厚厚顏無恥身為一方大吏卻向同僚屈膝叩拜,父親你知道嗎?他撕去了朝廷的顏面,你看吧,後面各地節度使勢必各自混戰,搶奪地盤,弱小的消失,強大的愈發強大,父親你覺得後果不夠嚴重嗎?朝中的公公與大臣們就算再昏庸無能,也不會對那韋厚的惡行視而不見,寧遠將軍?他註定難得善終!”

    黃伯泉默然,女兒分析的很是在理,看事情也精闢入骨,可惜不是武皇當年,女兒未必比稱量天下的女宰相差,黃伯泉搖搖頭,“聽雨吶,你年歲已經不小了,你倒是怎麼想的,給父親透過底!”

    聽雨站起來,扶著父親坐到桌邊,站在父親後面給他捶肩,她輕輕笑道,“父親,你就別為那般事憂慮了,你就把我當兒子養吧。”

    黃伯泉拍拍聽雨的手苦笑道,“當兒子養?好啊,可是你女兒身到底是無法繼承我這守備校尉的位置啊!”

    聽雨垂下眼眸,“張武,他又給你跟前嘮叨什麼了?”

    黃伯泉用手拍拍桌案,“你帶著張武陳克夜探回來,張武就一直鬧彆扭,為什麼?”

    聽雨停下來,走到桌案對面坐下,“為了那根手杖吧?張武一直當那是他的?”

    黃伯泉沉吟一下,“那手杖材質極是神奇,質地那麼輕,卻堅固無比,軍中兄弟們都看過了,從未見過那般珍奇的金屬,要是用在兵甲軍械上,我大唐軍士必將如虎添翼;聽雨你和我說,這般珍奇的手杖竟然是送的?山間溪邊那怪客真的如此豪爽?”

    響起溪水邊的情形,聽雨也是恍然如夢,她感覺記憶不大清晰有些恍惚,“他說他叫李在,不留頭髮,不留鬍鬚,衣著怪異,言行讓人捉摸不透。”

    黃伯泉道,“他隨手送出這邊珍稀的手杖,是不是對你有意思呢?”

    “父親!”聽雨嗔怒,“你不要總是糾結那般事情了好不好,我不嫁就是不想嫁人,那手杖有兩根呢,他還送了鐵牛幫鐵漿一根呢。”

    “鐵牛幫!”黃伯泉站起來,緩緩踱步,“老鐵估計撐不住了,也不知道他投靠的是哪一家?”

    “不管是哪一家,無非生意就是生意!”聽雨倒是看的開,“父親,自從梁大人致仕之後,丹同渡就成了無根之浮萍,父親要沒有想過以後該怎麼辦?”

    黃伯泉神情黯淡,“我奉朝廷軍令守備丹同渡,沒接到命令,就是死也要死在這裡,就是你啊,讓我放心不下,你要是嫁人了,我就沒有一點後顧之憂了。”

    聽雨黯然,“父親,我就是不嫁,我要守著你,你身邊沒有一個得用的人,你性子太古板,容易吃虧,你盡忠於朝廷,朝廷只怕連丹同渡在哪都不清楚。”

    黃伯泉嘆息道,“遼東水師被盧龍節度使逼迫,不得不解散,我回到關中好辛苦找到差事,駐守這丹同渡,老守備張武父親去了,我便領了守備校尉的職務,剛剛張武給我說,他願意入贅,所以我來問問你。”

    聽雨皺起了眉頭,“他瘋了?哼,他是不是還要那根手杖?”

    黃伯泉點點頭,“手杖我不能給他,我已經命令陳克,秘密帶著手杖去了上都,希望能借那根手杖的神奇,讓上都的達官顯貴們多看丹同渡一眼,呵呵,哈哈哈!”

    聽雨眼中潮潤,“父親,我不嫁,我要守著你,你要小心張武,他。。。”

    黃伯泉抬手阻止聽雨的話,“我知道你看不上張武,我也不勉強,張武父親始終與我有恩,我心裡有數!”

    聽雨看著父親斑駁的頭髮,又看著桌案上丹同渡那慘淡的賬冊,袖籠裡那個精緻的防風打火機暖暖的,要是把這東西賣了,能賣多少錢?

    第二天,李在懶床,躺床上不想動,心蓮輕手輕腳,已經給他備好洗漱用具,李在睜著眼睛不想動,忽然感覺除了心蓮的聲音,好像還有其他的動靜,又聞道一股淡淡的清香,咦?有其他人?

    李在爬起來,走出內室,卻見廊下矮塌上,歸雲師姐正打坐用工,呃,李在微微有些尷尬,正猶豫要不要打招呼呢,歸雲睜開了雙眼,“小弟可起來了?”

    李在拱手投降,“姐姐別笑話我,剛起來,姐姐早上好!”

    歸雲輕笑,“懶蟲,養生不易,怎可如此倦怠?去洗漱吧,一會我幫你稍作用功。”

    李在赧顏,在心蓮的幫助下最快的打理利落,來到廊下,歸雲指著矮塌,“上來,背朝我坐下。”

    李在依言坐好,歸雲起身跪坐在他身後,十指芊芊輕輕落到李在頭上,李在能夠清晰感覺到清涼的指尖帶著柔和的力道,李在木麻的腦袋說不盡的舒服,李在緩緩的放鬆全身,任由歸雲師姐指尖柔和的氣息遊走全身,竟有種翩翩飛昇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