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烏央 作品

第三百一十九章 番外

    怕杜依庭想芊芊,那天,顧莫深要雲姨帶著芊芊回到s市。兩人商量,住到年後再帶著芊芊回g市。

    杜依庭看著顧莫深,瓷白的臉龐上綻放出一個柔美的微笑,她抱著熟睡的芊芊,忍不住上前摟住了顧莫深的脖子。

    “謝謝你,莫深!”一切,她都感謝他。

    顧莫深會心,回給她一個暖意的笑容。“芊芊睡著了,你叫育兒嫂上來照顧芊芊,你來書房,我有話給你說!攖”

    “好。”杜依庭答應的快,臉上難免佈滿擔憂。

    顧莫深臉上的疲憊她看在眼裡,疼在心裡。

    最近顧氏大小股東逼的緊,律師那邊已經有了鑑定結果,的確是姜瑜偽造了顧洪磊的遺囑拿到股份,所以才那樣肆無忌憚的急著送給初群群,又轉讓給白琪。

    雖然白琪收了退還股份的錢,人也從白氏總裁的位置上退下來,白薈因為那場交通肇事被判了七年,白家不追求,但是並不代表那件事就這麼過去了償。

    她和芊芊的身份已經不是秘密,宗族以及顧氏上下都已知曉,顧老三步步緊逼,已經聯合了不少股東彈劾顧莫深。

    因為顧莫深提交的那些資料,杜家不僅沒有翻案,反而影響了顧氏的經營,眼下看,恐怕顧莫深很難保住顧氏總裁的位子。

    杜依庭端著參茶進了書房,她不想顧莫深操勞,又心存愧疚。如果不是她太想替杜仲洗清罪名,想讓杜望潮重獲自由,也許顧莫深的處境還不至於現在這般艱難。

    “如果你想跟我談杜家的事情,莫深,順其自然吧!他們的確做了錯事,顧伯伯的死他們脫不了干係,如果當年不是望潮把顧氏拉下水,顧伯伯也不會突發腦淤血!後來發生的這些事都能避免,我不想再努力了!如果望潮埋怨我就埋怨好了,我不想看著你為難,也不想看著你為了杜家的事情再做犧牲!”

    杜依庭原本平和的情緒忍不住又激動起來,她剋制的深呼吸,強迫自己收斂。

    顧莫深眼底泛起心疼,將她摟住,內疚的說道。“是我太過功利,太想達到目的。如果那天我沒有帶你見許參謀長,也許他不會誤會,說不定能對你家的事情秉公處理!”

    杜依庭搖頭,現在望潮都不承認她是杜家的人,她連自己的生身父親都不知道,何談杜家。對於杜家,除了感激杜仲給予她的父愛,還有望潮曾經給予她的關愛,她卻只能以養女的身份報答。

    “有我呢,放心吧!許參謀長查了那麼多人,我相信他會還杜家一個公判!”

    輕輕的拍打著杜依庭的後背,顧莫深的眸光有些深沉。

    他摟著杜依庭,將那兩張卡從抽屜裡面拿出來。

    “應該是三張,後來那一張你給了王志鋒,這裡有一張是望潮的,一張是你姑姑給你的。”顧莫深仔細的尋著杜依庭的表情,慢慢的解釋給她聽。

    杜望潮手裡的那張卡是杜望潮被他囚禁後從身上搜出來的,裡面的那筆錢他知道,是杜望潮給夏之桃的聘禮,杜鵑手上的那張卡金額要多出兩百萬。

    杜仲留下來的那些東西,都跟杜鵑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他推測,這三張卡應該是弄錯了。那張藏著秘密的卡應該是留給杜鵑的,而杜鵑手裡的應該是杜仲留給杜依庭的。

    杜依庭看著兩張銀行卡嘆了口氣,她抿著唇,將兩張卡推向兩個方向。

    “望潮的還給望潮,他現在缺錢。姑姑的,不管是姑姑的還是我的、”說著,杜依庭抬起頭看著顧莫深,“我有你,就夠了!”

    似乎猜到了杜依庭會這麼說,顧莫深順勢又將她擁入懷中,低頭凝著她清澈如水的眼眸,良久後忍不住親了她一下。

    “嗯,有我就夠了!”

    ……

    臨近春節的前兩天,杜依庭將卡當面交給杜鵑。杜望潮的那張,她委託杜鵑交給望潮。

    “姑姑,你勸勸哥哥,別整天泡在那種不三不四的地方,爸爸留下來的錢夠他生活。這張卡您也留下,我現在有自己的工作室和店面,你們比我需要錢!”

    杜鵑聽了杜依庭的話癟嘴,她不屑的掠過杜依庭臉上的自以為是,將杜依庭推到她面前的卡重新推還給她。

    “給你的、你就收好!還有這個、是我這個姑姥姥的一點心意。”

    說著,杜鵑將一隻紅包從包裡掏出來。她說話的語氣還是那麼傲慢,雖說人昏迷了那麼久,但是現在恢復的很好,絲毫都看不出做過開顱手術的人。

    杜依庭眼眶有些紅,在見杜望潮那天她就給杜鵑通過電話,她問杜鵑,自己是不是不是杜仲的親生女兒。

    杜鵑沉默的許久,給了她一個不算答案的答案。

    杜鵑說她從杜家出生,從杜家長大,不是杜家的女兒是誰家的女兒。

    還有她補給芊芊的紅包,是對杜依庭的安慰,杜仲能將家產分給她,如果不是杜家的女兒,杜仲何必要這樣做。

    “至於望潮,在我出國之前,我見見他!”

    端起咖啡杯,杜鵑打量了眼顧家老宅,優雅的飲了一口。她此次來s市,一是為了看看芊芊,看到下一代,杜鵑心裡有些感慨。要不說人老的快呢,轉眼她都成了當姥姥的人,不過看到芊芊,她心口不由的發酸。

    她回憶起了第一次見杜依庭的情景,那時杜依庭也是半歲大,杜仲的第二任妻子才過門一年就生下孩子,自然不可能是杜仲的。

    至今都能想起杜仲滿臉的笑容,他一臉的幸福,摟著那個苗條的女人向她介紹。

    那個女人抿著嘴淡淡笑著朝她點頭,一雙丹鳳眼十分清致、古典,一身大家閨秀的賢惠、溫婉。會做一手的好菜,毛衣織的也漂亮,兩居室被她打理的井井有條。看到望潮和杜仲那一身簡練的衣著就知道,這個女人杜仲娶對了。

    只可惜沒過幾年,人早早的病逝了。

    聽杜鵑說出國,杜依庭臉色一怔,打斷了杜鵑的遊思。“姑姑,你的身體還沒康復過來,要去哪裡?”

    杜鵑拉回深思,視線落在杜依庭臉上,這丫頭長的不怎麼隨那個女人,應該是像爸爸吧!

    “機票已經訂好了,有人陪著我。”

    “……”

    杜依庭當即驚詫的說不出話,她大眼不放心的盯著杜鵑,自從潘雙勇被收押後才撤了安插在杜鵑身邊的保鏢,顧莫深說杜鵑的身體還得調養半年。

    再說杜鵑一直住在法國,國內並不認識什麼人,她當真是害怕再出現一個潘雙勇,她姑姑看似強勢,其實好哄的嘞。

    似乎瞧出杜依庭腦袋裡在想什麼,漂亮的眼睛朝她嫌棄的一眨,繼而,杜鵑不好意思的笑了,是對命運的低頭。

    她跟姜瑜的性格有些像,性格要強又是理想主義,唯獨不同的是姜瑜出身貧寒,年少時吃了很多苦,而她從小生活優渥,總覺得自己要掌握自己的命運,要擺脫命運的安排。

    她心高氣傲,總想要求最好的,那些踏實本分的男人在她眼裡就成了不思上進,殊不知她拋棄的是一片真心。

    想到一直對她不離不棄、陪伴的那個男人,杜鵑精緻的面龐上露出無奈的笑容又帶了一絲甜蜜,她性感的嘴角微微勾起,挑眉不加掩飾的說道。“這段時間他在照顧我!”

    她眉眼裡的甜蜜透著熱戀中的女人神韻,好似少女一般的容光煥發。

    望著杜依庭瞪大好奇的眼神看自己,杜鵑似害羞的解釋道,“我前夫。他知道我受傷後,特地從國外趕回來。雖然他現在還是一個小參贊,而且身邊還多了一個小拖油瓶,但是並不妨礙我們!他另娶、我另嫁,轉了一大圈,我又愛上他,如果順利,這次我不想再離開他了!”

    “姑姑,你一定要幸福!”

    杜依庭再次紅了眼圈,眼淚就在眼眶裡打轉,她抽著鼻子悶聲哼道,發自內心。

    她面前心平氣和、真摯簡單的杜鵑真的好美。

    她忍不住伸出手上前抱住了杜鵑,杜鵑重獲幸福,她為她高興,同樣,她希望望潮也能重獲幸福。她迫不及待的想去杜仲的墳前,把這些都講給杜仲聽,她會努力幫爸爸拿到一個公道,讓爸爸在九泉之下安心。

    猛地,想起什麼,杜依庭的目光不由得落寞下來,因為她又忘記了自己的身份。

    以前見過她和杜鵑的人都說她長的像杜鵑,可是她從來不覺得,杜鵑舉手投足間優雅、高貴,她都學不來一點。大眼睛裡充滿了憂鬱,杜鵑沒有明說,但是她知道,自己真的跟杜家沒有血緣關係。

    杜鵑離開s市的那天剛好除夕,而杜望潮打過兩次電話要錢以外再也沒有聯繫過她。

    吃年夜飯前兩個鐘頭,杜依庭特意去了杜家別墅給杜仲燒紙,還有她媽媽的、望潮媽媽的。

    她身上夾雜著失落回到老宅,芊芊黏她,飯也沒有吃飯。

    等到芊芊睡了,顧莫深才有空來安慰一下自己的小妻子。

    他將一封沉甸甸的紅包塞進杜依庭的手裡,按照慣例,初一一早他要上山祭拜等不到杜依庭起床,也是因為瞧出杜依庭心情不佳,故意提前拿紅包哄她。

    “不知道望潮有沒有地方過年,就算是會所,年三十也要歇業!”

    聽見她擔心望潮,顧莫深除了能給她愛的抱抱,無能為力。

    “顧氏最近怎麼樣?你還有錢給我發紅包!”杜依庭手上捏著紅包,雖是調侃,但是語氣裡滿是擔憂。

    顧莫深看似有錢,但是他不願意動顧氏還有老宅的資產,中赫置地的他非要堅持留給她和芊芊,這樣一來他根本沒有閒錢來收購顧洪磊那15%的股份。

    “不用擔心!最差我還有15%的發言權,二叔、三叔總不能把那點股份也讓我吐出來!好了!”顧莫深帶著笑意,輕鬆的說道。

    話雖說的輕鬆,深眸流連的打量著老宅,從他出生到現在已經第三代,事實上,馬上要在他手上易主。

    顧老三聘請的律師死咬住顧洪磊的遺囑不放,誓言要將他從老宅裡趕出去,一個對自己父親遺囑都放不在眼裡的人,不配掌管顧氏和顧家老宅。

    其實,他要是想霸著總裁的位置不放,沒人能得逞,老宅也沒人剛從他手上要走。

    可是,對於顧洪磊,顧莫深愧疚,他從沒想到顧洪磊會真的不想他娶杜依庭,會拿顧氏要挾他放手。

    他想過,如今他知道杜仲並非是杜依庭的親身父親,在拿不到任何證據的情況下,只要他把事情公佈出來,顧氏照樣還是他的天下。

    但是,他心甘情願的交出顧氏和老宅,如果那是顧洪磊希望的。

    這是對顧洪磊的交代,也是對顧家的交代。

    在顧洪磊的身上,他看著顧洪磊孤苦、孤單了半輩子,他不想。

    而他,為了杜依庭,他甘願放棄那些身外之物。

    ……

    過完了正月十五,顧莫深帶著一家三口準備遷往g市,這一趟回去,也許他再也不會回顧家老宅。

    將用了多年的東西一併都收拾了,至於顧老爺子和顧洪磊的東西,他沒有碰,將老宅原封不動的留下,包括那一整套價值連城的翡翠擺件和紅木傢俱。

    管家看著顧莫深將鑰匙交出來,頓時老淚縱橫。

    “少爺,老爺不是那個意思。股份是股份,老爺的股份捐出去是做慈善,老宅是老爺子留下來的,您是長子長孫,自然都是您的。”

    顧莫深看著管家,深眸一眯,他倒沒什麼,只是、

    視線遠眺後山上一個發亮的物體上,是顧洪磊跟姜瑜合葬的墓碑,交出老宅,這麼一來他便不好再回來上墳了。

    顧老二或者顧老三接手這裡,豈容他再進來。

    杜依庭抱著芊芊已經坐上了車,顧莫深剛彎腰鑽進車裡,不料杜依庭慌張著神色攔住他。

    “莫深,我姑姑說、說找到之桃了!”

    她就這麼抱著芊芊急匆匆的從車裡跳下來,而顧莫深當真是被她的動作嚇壞了,生怕她一時激動將芊芊扔掉。

    “莫深,我說、之桃找到了!”

    見顧莫深的注意力都放在芊芊身上,杜依庭不得不加重了分貝。她激動的聲音都變了,杜家的事情她無力改變,但是她想替望潮把之桃找回來,想知道那個孩子的下落。

    叮鈴鈴的手機鈴聲插進來,顧莫深懷抱著芊芊,順手接過司機遞來的手機,塞進杜依庭手裡。

    一雙深邃的眼睛不為所動,他在意的只要映在眼底的芊芊和杜依庭兩個。

    聽到杜依庭激動的喊姑姑,他平靜著神色,掬起笑容逗懷裡的芊芊。

    芊芊已經6個多月大,被顧莫深端坐在他懷裡,她眨著烏溜溜的大眼睛,揮舞著胖手抓顧莫深的鼻樑。

    杜依庭的語氣從興奮變為激動,然後是憤怒,跟著整個人失落的呆站在原地。

    掛斷電話後,她深呼吸,接著張開雙手抱住了顧莫深的後腰。

    她抽著鼻子趴在顧莫深的背上輕輕哭泣,纖瘦的身影抽搐著,所有的不甘和沮喪由後背傳達到顧莫深心裡。

    滿懷著心疼,顧莫深抱著芊芊靜靜地站著,讓杜依庭抱住自己,讓她發洩。

    杜鵑在電話裡說,通過姜瑜留下來的地址,幾經輾轉找到了夏之桃,當年那個留在夏之桃肚子裡的孩子並沒有活下來。

    夏之桃並不像杜依庭想象的那樣溫柔、體貼、善解人意,她與杜望潮之間不是什麼王子與公主的愛情故事。據杜鵑形容,夏之桃當年有個談婚論嫁的未婚夫,因為杜望潮的追求,杜望潮市長公子的身份讓她轉身就投入了杜望潮的懷抱。

    這樣的女人怎麼能期待她能夠跟杜望潮同甘共苦,得知杜望潮出事的消息後,她利用杜仲在位最後一點威望給自己申請到出國的機會,去了法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過。杜家出事後,警署不是沒有傳喚她,幾次她都以與杜家無任何瓜葛為由拒絕回國。

    杜鵑連著三聲惋惜,說到這裡,徹底破滅了杜依庭心底的希望。

    幾年以來,支撐她的唯一希望就是攢錢去法國找到夏之桃。夏之桃知道他們家的事情,是哥哥的未婚妻,肚子裡懷著她的侄子,只要找到夏之桃彷彿杜家一切都有了希望。

    原來、

    如果不是怕嚇到芊芊,杜依庭好想嚎嚎大哭一場。

    “反正望潮人已經自由,結婚生孩子都不是問題,你不用耿耿於懷!”

    顧莫深的聲音不疾不徐,溫柔低沉,眼中卻泛起絲絲的痛楚。

    他心疼杜依庭,拿到夏之桃的地址後他就派人去找過,人雖沒有找到,但是從夏之桃的反應以及她多年不曾跟國內的雙親聯繫,他已猜到裡面的原由,只是沒有告訴杜依庭。

    常年在談判桌上揣測人心的經驗,讓他那雙眼眸跟透視鏡一般,沒得錯。放在往常,即使他是對的,杜依庭也要跟他狡辯三分,那是她哥哥,她對夏之桃真有感情。

    望潮跟夏之桃談戀愛的時候,經常帶著她,除了沒少當他們兩個人的電燈泡之外,夏之桃帶她逛街、吃東西、買衣服,甚至還會在上晚自習前塞零食給她,那個時候她真是恨不得有個夏之桃這樣的姐姐。

    如今隔著越洋電話,夏之桃在她心目中的形象瞬間就坍塌了,她接受不了。

    隔了一段時間後,杜依庭電話裡告訴望潮,問他想不想把夏之桃找回來,而望潮一句不陰不陽的反問徹底斷了杜依庭的心思。

    望潮自嘲自己不是什麼市長公子,只給他幾百萬,打發要飯的,要他怎麼把人找回來!

    當即,杜依庭就明白了。

    似乎是傷心過度,回到g市的杜依庭身體發生了變化,一向奶水豐腴的她,突然沒有奶了。

    最擔心她的自然是顧莫深,讓所有人都大驚失色的原因,竟然是杜依庭再次懷孕。生下芊芊半年多的時間,她又懷孕了,真是印證了老人的話,努努力,一年抱倆兒。

    可是杜依庭不是一年抱倆,而是三個。

    這一胎,是雙胞胎。

    ……

    春季的最後一個節氣那天,顧氏召開股東大會。

    律師帶著顧洪磊的遺囑,當場宣讀,並將股份進行公開轉讓。

    顧莫深一臉輕鬆的笑了笑,無所謂地在轉讓書上籤下名字。

    杜依庭剛給他發了一張b超的檢查單,上面的兩個亮點是孕育在她肚皮裡的兩個寶貝,什麼都比不上他的杜依庭和孩子重要,這一胎,他感覺是兒子。

    就在律師以顧洪磊的名義不僅將顧洪磊的股份轉讓,甚至宣佈剝奪顧莫深名下那15%的股份,這意味著顧莫深將喪失顧氏的控制權。

    顧老三也站出來,他以顧洪磊不允許顧莫深娶杜家女兒為名,提出收回顧家老宅,理由是顧洪磊反對顧莫深娶杜依庭,既然娶了就意味著跟顧家脫離關係,自然要將老宅所有權交出來。

    一時間,會場的亂作一團。

    不孝是商界的大忌,顧莫深身處形勢幾乎迴天無力。

    就在這個時候,唐謙帶了一個人走進會場。

    毫無徵兆的出現在會場的許曉天,讓顧莫深一怔。

    當由唐謙嘴裡說出杜依庭只是杜仲的養女時,會場的風向都變了,顧老三拍著桌子站出來質問杜依庭不是杜仲的女兒、會是誰的女兒時,許曉天剛毅的臉龐十分威嚴的聳立在主席臺前。

    許依庭的名字從許曉天的嘴裡說出,這一切都不需要再多解釋一句。

    顧莫深迎上許曉天堅定的目光,眸底泛著恭謙和感激。他感謝許曉天在這個時候挺身而出,給杜依庭一個身份,承認他與杜依庭的關係,這比為給杜家一個公判更令他感謝。

    許曉天嚴肅而鄭重的跟顧莫深點頭,炯炯有神的視線透著慈愛和欣慰,他沒有看錯顧莫深,這個男人值得他小女兒的託付。

    杜家的事情是他刻意迴避,因為涉及到杜仲,這個人在六年前曾拿著葉蘭的照片託人找到他,求他幫忙。

    那個時候他剛被晉升為參謀長,正是敏感時期,加上杜仲手上的照片是多年以前的,考慮杜仲的身份可能會給自己惹上麻煩,被他拒絕了。

    萬萬沒想到,杜仲求他幫忙,是要他認回他跟葉蘭的女兒,那時杜依庭未成年,捲入那場暗鬥最大的受害者就是杜依庭。杜仲知道自己東窗事發,想將杜依庭送還到親生父親身邊,起碼還能保她無事。天不遂人願的是,許曉天戒備心過重,讓杜依庭吃了六年的苦。如果不是顧莫深,也許他這輩子都不可能知道這個秘密,知道他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女兒。

    許曉天懊悔的皺眉,三十五年前的事情清晰就像昨日,而所有的真相他到此刻才完全知曉。

    三十五年前

    許曉天參軍的同年,葉蘭進入荔鎮的小學教書。兩人書信交心,計劃著他退伍後就成婚。

    當許曉天還有半年退伍時卻發生了一件改變他命運的事情,他參加了赴越戰爭,不僅立了功還救了當時帶隊的司令員。

    回來後,許曉天被破格送到軍校學習,甚至得到了那位司令員的青睞。

    當時與許曉天一同入伍的還有同鄉的於海,兩人同時就讀軍校,因為同樣出色彼此都很不對付,當然還包括許曉天入了司令員的眼。

    靠山,對於他們這種一窮二白的傻小子來說太珍貴,珍貴到比如父母、至親!

    加上許曉天時常收到家書,總會拿出葉蘭的照片炫耀,寫得一把好字的葉蘭還是個美女,刺激的那群單身狗牙都癢癢的,許曉天處處的得意讓於海處處失意,逐漸他將那種失意轉化成嫉恨。

    於海某次回鄉探親,當真去了荔鎮的小學見識了一下這位許曉天嘴裡的天仙,一眼,他也看中了。他故意託了家裡人去葉家提親,他以為憑著自己的家庭條件怎麼都會比許曉天一個孤兒強,萬萬沒想到葉家一口回絕了,理由就像許曉天自己說的那樣,等許曉天轉業回鄉他們就結婚。

    葉家的反應讓於海越發的妒忌,偶爾一次聚會他得知幼時的發小潘雙勇也在那間學校教書,就動了歪腦筋。

    他要潘雙勇將許曉天寄給葉蘭的信都藏起來撕了,還要潘雙勇故意誤導葉蘭,讓葉蘭誤會許曉天留在部隊不回來了。

    一次,他跟潘雙勇喝酒,手把手的教潘雙勇將一個秘密透露給葉蘭。

    “我們司令員看上了他了,那小子走了狗屎運,馬上就要跟司令員的女兒結婚!你說他還能回來娶跟鄉下妞!”

    潘雙勇朝嘴巴里扔了一顆花生米,他發愁的眨著眼睛為難道。“許曉天寫給葉蘭的信上可不是這麼說的,他說他最近要回來探親,他們一見上了,我這不是說瞎話嗎!”

    想了一想,潘雙勇又不放心的說道。“許曉天的信是被我截了,但是葉蘭的信我可截不住!”

    於海不屑的一笑,他拍了拍潘雙勇的肩膀。

    “這都是小事,只要你聽我的。”說著,於海俯身趴在潘雙勇的耳邊說了一句話。

    兩人相視,猛地大笑起來,潘雙勇扔掉手上的花生米,朝於海豎起大拇指。

    因為於海和潘雙勇分別在許曉天和葉蘭身邊動了手腳,許曉天幾年都沒能回去探親,而葉蘭也在漫長的等待中漸漸絕望。

    那年年末,葉父重病,無奈之下葉蘭決心帶著葉父去b市看病,因為許曉天在b市當兵。

    許久沒有許曉天的音訊,葉蘭去了許曉天所在的部隊,她找人帶話給許曉天。兩人即將見面,可惜陰差陽錯的,葉蘭的話並沒有帶到許曉天的耳中,葉蘭在醫院見到的是於海。

    她手上拿著那張紅的刺眼的請帖,上面邀請的於海沒錯,但新郎的名字是許曉天,新娘的名字很好聽是她不認識的女人。

    於海說許曉天不想見她,他們以後的關係僅僅是同鄉那麼簡單,許曉天對她只有兄妹之情,將來要留在部隊。

    幾天後,葉蘭帶著葉父回到了荔鎮。

    而矇在鼓裡的許曉天,不久後,也當真收到了葉蘭親筆寫的絕交信。

    人算沒有天算的是,於海捏造的事實真的變成了事實,司令員當真將女兒介紹給許曉天,很快許曉天結婚,官升***。

    在許依依出生後五年,許曉天因為一次公差路過荔鎮,鬼使神差的他拐去了通往葉家的那條路,讓他意外的碰到了買菜回家的葉蘭。

    兩個相愛的人眼淚婆娑的說起那些往事,恨的葉蘭只剩了一腔的辛酸,她恨自己偏聽偏信,恨自己輕易的放棄,恨自己這輩子都沒法跟許曉天廝守。

    許曉天抱著葉蘭,面對戰場上的殘酷也不曾掉一滴淚的男人,慟哭的幾乎暈厥。他捧著葉蘭的臉龐,明明人就在自己手心裡,他們卻成了陌路,永遠的陌路回不了頭。

    意亂情迷的兩個人,也許是捨不得彼此身上汲取的最後的溫暖,葉蘭跟許曉天在外面過了夜,清早她悄悄地離開了。

    而後,許曉天也不曾再出現在她的世界裡。

    當葉蘭發現自己懷孕時,她瞞著家裡執意要生下孩子。她去了s市,在一家輔導班當家庭老師,輔導杜望潮語文,意外的認識了杜仲。

    因為杜仲第一任妻子的遺言令杜仲遲遲找不到合適的對象,那個年代,葉蘭自己無法生下孩子,讓兩個人重新組織了家庭。認識杜仲八個月後,葉蘭生下一個漂亮的女嬰,杜仲取名叫做杜依庭。

    ……

    這些陳年往事已經影響不到杜依庭的心情,她摸著自己的肚子,執意留著自己的名字。

    不是她不想認回許曉天,畢竟許曉天當年出手干預,也許杜仲就不會自殺。

    杜家的事情經過徹查已經查清,但是杜仲身上確實存在問題,而杜望潮亦然。在許曉天的出面下,只能說從輕處理,至少杜望潮不會再因為那件事被人追殺。顧莫深為他擋的那兩槍有多重,他終於明白,不是顧莫深,也許他活不到今天。

    即使這樣,也換不來杜望潮對顧莫深的俯首稱臣,要知道以前顧莫深是他的跟班,在他那裡沒少套消息,要不然顧氏買地會這麼順風順水。

    杜依庭分神的想起什麼,她拿起電話又放下,如此反覆了多次。

    顧莫深眉間蹙著心疼,將電話拿遠。

    “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犯下的錯誤負責,於海的錯誤太大,他該為自己的貪婪買單。”

    “可是樂兒怎麼辦?我爸爸居然跟她爸爸、”

    杜依庭委屈著喉嚨喊出來,她眼眶裡含著淚,眼神擔憂的幾乎吃了顧莫深。誰都沒有想到於海的嫉妒會延續到杜仲身上。

    許曉天的一帆風順讓於海嫉妒,後來於海轉入其他編制,倆人沒什麼衝突之下,卻因為葉蘭嫁給杜仲再次引發他的嫉妒心。

    杜仲的能力十分突出,得到上下的認可,一度有消息調入部裡,於海十分擔憂杜仲會利用這層關係成為許曉天的幕僚。到了那個地步,他真的沒法與許曉天一較高低。

    而杜仲的行徑也的確沒讓於海出乎意料,位高權重的人誰手裡沒有一筆爛賬,他索性利用杜望潮的招搖牽制杜仲,最終杜仲護子心切,攬下多項罪責被逼自殺。

    畢竟杜仲當了s市的市長多年,於海擔心杜家的人哪天會跳出來,一直不停的派人追殺杜望潮和杜依庭。同時,他又要潘雙勇接近杜鵑,將杜鵑引回國,他只有一個目的就是斬草除根,怕杜仲留下翻案的證據。

    於海精準的算計了每一步,唯獨露掉了顧莫深,他沒想到顧莫深真的會對一個比自己小八歲的女人動心,而且還真的為了杜家捨棄一切。

    “他的地位,就算錯的再多命總保的住。”顧莫深撩著杜依庭越來越長的頭髮,漠然的眼中卻只有她,下一秒,削薄的唇角帶著一絲環味地微微勾起。“我覺得這次你一定能給我生兩個兒子!”

    好端端的怎麼扯到這上面,杜依庭撅著嘴白乞了他一眼,而後主動投入顧莫深的懷抱。

    她釋懷的嘆了口氣,當知道於海利用自己的女兒還害她,想到她的媽媽,還有杜仲,她又恨的蹙起眉心,而於樂兒為她做得,她真的又恨不起來。

    ……

    2017年的深秋

    杜依庭生了一對雙胞胎兒子,面對顧莫深理所當然的笑容,她的表情只剩下毫不遮掩鄙夷。

    切、孩子長在她肚子裡面,怎麼他算的比她這個當媽的還準。

    許依依抱著芊芊,給她指哪個是大弟、哪個是小弟,杜依庭又朝這一大一小癟嘴,芊芊不過一歲多一點,大地、小地,哪個大地哪個小地!額滴神,小朋友要怎麼學話!

    顧莫深跟許曉天坐在顧氏老宅後院的亭子裡喝茶,像那日在荔鎮葉家的老宅裡面一樣沉靜、默契。

    他緩緩地開口跟許曉天徵求意見,那片土地他用來開發遊樂場,作為三個孩子的禮物。至於葉家的宅基地,他已經著手翻蓋。

    “給您留了一間房,就在門口的位置。”

    聽到顧莫深跟自己調侃,許曉天威嚴的臉龐上帶著一抹笑意,重重碰了碰他手上的茶盞。

    “我三個外孫同意沒有?”

    許曉天的話音未落,就聽見那大弟、小弟兩個剛滿月的小嬰兒哇哇大哭起來。

    翁婿兩人同時朝曬臺上望過去,相視後,同時大笑了開來。

    <完>

    ---題外話---p:番外寫了三天,萬字。完結了,還有些不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