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瑾 作品

2、大佬

    -

    離開休息室後,溫兮語如願以償地溜入大廳,潛入了形形色色互相攀談的男男女女中。

    雖然在酒會這種社交氛圍濃厚的場合,她一個學生妹顯得分外格格不入,但溫兮語還是怡然自得,這兒看看那兒瞅瞅,時不時拿些糕點吃,像只落入廣闊大海的歡快小魚苗。

    擺放茶歇的櫃檯上有著各式各樣的飲品,溫兮語挑來看去,最終選了一杯賣相絕佳的桂花紫米豆漿。

    正優哉遊哉地吸溜著豆漿,溫兮語接到了小徐的電話——

    “兮兮,你在哪兒呢?怎麼還沒回來?”

    溫兮語快步走向一處人少安靜的偏廊,語氣虛弱地說:“哎呀我,好像肚子有點疼……”她頓了頓,又打了針定心劑,“沒什麼大礙,就是可能還需要一會兒。”

    小徐一聽,趕緊道:“那不急不急,我在這等你。”

    搞定,嘿嘿。

    溫兮語哼著小曲兒收好手機,不經意抬頭間,瞥見一道高大筆挺的身影。

    近在咫尺的距離,她來不及剎車,直愣愣地撞在了那人身上。

    鼻尖磕在堅實硬挺的胸膛上,手裡的桂花豆漿也如潑墨般灑了出去,在男人剪裁服帖的黑色襯衣上留下了慘不忍睹的痕跡。

    溫兮語心裡暗道不好——從剛剛短暫的觸碰中,她已察覺到這是非常高奢的面料。來者非富即貴,她很可能是惹上了什麼麻煩。

    溫兮語急忙從那人懷中撤出來,視線微亂地仰起頭。

    酒店大堂明亮的投射燈下,男人逆著光暈,英俊無儔的面容在碎鑽般的映射中不太真切。

    他鼻樑高挺,眼窩深邃,薄唇抿成極寡淡的弧度,卻有種不可名狀的吸引力,叫人一眼就淪陷。

    萬里挑一的骨相。

    溫兮語幾乎是一瞬之間目眩神迷,甚至感到脊椎骨竄起一陣電流,一路麻到指尖。

    她捏著一瓶已經空了的杯子,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道歉的話不會說?”

    直到耳邊傳來低沉磁性的聲線,溫兮語才渾身一凜——男人的眼瞳是慵懶的黑棕色,眼型狹長,尾處略彎,含著一種天生的溫柔。

    可他的神色分明疏離又冷淡,漫不經心地一眄,給人施以居高臨下的壓迫感。

    溫兮語的小心臟砰砰直跳,纖弱的雙肩聳兮兮地抖了抖:“對、對不起,是我不小心,弄髒了您的衣服……”

    男人垂眸看過來。

    小姑娘肌膚白皙透亮,俏麗的臉頰上升起紅暈,兩隻霧濛濛的大眼睛裡含著明顯的侷促不安。

    明明潑了別人一身豆漿,這情形卻彷彿對方把她欺負了似的。

    男人眉目輕斂,從上至下打量了她一眼,忽然問:“你是怎麼進來的?”

    溫兮語沒想到他沒提賠償的事情,反而問起這種無關緊要的問題,小聲道:“是溫總帶我進來的。”

    男人眼眸微微眯起:“哪個溫總?”

    “溫硯。”溫兮語在心裡默默對哥哥說了聲對不起,嚥了口口水,“我、我是他的妹妹。”

    她想了想,又補充道:“……親妹妹。”

    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這件高級西服看起來的確很貴,而溫硯的名頭在業界也算響亮。

    如果對方露出忌憚的神色,那她就用哥哥的身份再壓一壓對方,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如果他面露不屑或者是不置可否,那她……

    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誰知溫兮語語畢之後,男人臉上什麼表情都沒有,面無波瀾,眸光淡淡又深不可測。

    “溫硯的……親妹妹?”

    溫兮語不明所以,像只呆頭呆腦的小鵪鶉般啊了一聲。

    她餘光瞥見他胸前衣襟還溼著,滴滴答答往下掉水,暈染出灰灰白白的汙漬,連忙掏出紙巾,低著頭雙手遞給他,弱弱地問:“您……要不擦一下?”

    “不用。”

    “……”

    溫兮語心想——早知道沒事就不在外面瞎晃悠了,這遭惹了一個軟硬不吃的大佬,還毀了一件把她賣了都賠不起的襯衫。

    她掙扎片刻,最終還是良心在博弈中佔領上風。

    溫兮語為自己規劃好了給哥哥打工還債的藍圖,認命般地問道:“那您看這件衣服,怎麼賠償……”

    男人睇向她,淡道:“算了。”

    “啊?”溫兮語的眼神倏忽惶恐起來,像是想到了什麼,驚愕道,“難道——”

    “您想讓我以身相許?!”

    “……”

    “這就有點太為難我了。”她瞠大小鹿般黑白分明的雙眸,半晌嬌嬌羞羞地說,“雖說您長得很好看,但我也不是這麼隨便的人……”

    “……”

    一通話說完溫兮語才看清男人的臉色,縮了縮腦袋:“噢,原來您不是這個意思呀。”

    說來也巧,她曾經在一篇散文中讀到過一種形容——“暴風雪般的沉默”,當時完全無法想象的情景,卻在今朝此時此刻活靈活現。

    空曠的走廊寂靜數秒,連根針掉下來都能聽見。

    片刻後——

    “下次別再這麼冒失了。”

    短暫清雋的音節像是敲在了誰的心上,勾起一絲欲罷不能的癢,男人抽身經過溫兮語的時候,她鼻間聞到了一陣沉邃的雪松香味,清冽又迷人。

    他離開之

    後許久,她仍駐足原地。

    半晌才蜷起手指,輕輕撓了下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