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也 作品

53、一更

    從寺廟還完願出來, 陳溺瞥見廟前那棵大樹下不少香客正在系紅絲帶,上面用毛筆字寫著各種願望。

    大樹另一側,一堆人裡, 個子最高的那個男人正把寫好的紅絲帶掛上去。

    他側臉立體,鼻骨高挺,一雙寡冷的眼難得染了點世俗溫情。望著樹上紅絲帶時,跟深情得在看什麼情人一樣。

    掛完自己的, 邊上還有人請他幫忙把姻緣木牌掛高點。

    江轍這人的氣質太閒適散漫, 整個人看上去帶著點漫不經心的痞氣,連帶著眼尾那顆淡色小痣都有點不正經的斯文敗類味, 在一群誠摯祈禱的香客裡顯得格外格格不入。

    回過頭, 陳溺也沒等他。

    正要開車離開時,他倒是來得及時。

    也沒抱怨她沒等自己,江轍自顧自繫上安全帶, 問她:“你小時候生的什麼病?”

    “不記得了。”陳溺臉色很淡,隨意地回他, “我是早產兒,出生的時候很小一團, 隨便一場病都能要我半條命吧。”

    江轍愣了一下,聲音有點猶豫:“聽說早產兒容易智力發展不全。”

    “……”

    陳溺真想開著這車把他一塊載海里去。

    他手指摩挲著下頷那個快要掉了的創口貼,索性撕開了。回頭看了一眼緩緩駛離的廟宇:“這廟真有這麼準嗎?”

    “信則靈。”

    江轍習慣她冷冰冰的敷衍樣,反倒一笑:“那你完了,我把我倆名字寫那樹上了。”

    陳溺輕扯了扯唇角, 要不是她看見他求的是平安符, 還真要信了他的胡話。

    來時正當下午,走時已近暮色。

    兩邊的車窗降下一半,略帶著潮溼鹹味的夏日海風從南面吹進來。

    陳溺今天出門走得急, 家居白襯衫上衣外加了個淺色馬甲,隨手拿了條高腰牛仔褲。頭髮也沒整理,一開窗倒吹得更凌亂。

    她生得清純,不化妝比化了妝更清妍秀麗。典型的南方淡顏女孩,吃這種長相的總被迷得移不開眼。

    江轍也不知道當年是怎麼了,歷屆女朋友交往的都不是這種類型。

    可就跟被風迷了眼似的,偏偏覺得她夠勁又夠嫵媚。

    想起她那時候一點也不像個乖乖女,罵人“蠢貨”時,頭髮絲都較勁囂張。但和自己談戀愛時,說來也是真的乖順。

    陳溺餘光瞥見他在看自己,開著車也沒轉頭:“開一下你前邊的儲物格。”

    江轍問:“拿什麼?”

    “髮圈。”

    他從一堆雜物裡找到了一個小發圈,沒等她停下就上手幫她綁。

    陳溺對他沒打招呼的靠近僵了幾秒,等再反應過來時,長髮已經被綁好了,她只好說了聲“謝謝”。

    “陳溺,我以前是不是對你不夠好。”他這種性格的人,受著萬千寵愛,很難有對一段過往戀情反思的時候。

    陳溺想說不記得了,張了張口卻是一句:“挺好的。”

    “是嗎?”江轍手撐著窗口,垂下漆黑濃密的睫毛,側首看著她,“你是不是記反了?”

    紅燈前,陳溺停下車,回視他:“沒記反。只是和你在一起太累了。”

    兩個人在一起,看著是他感情熱烈。

    其實他懶怠又冷頹,一直是很無所謂地在談戀愛。習慣了獨來獨往,也沒想過和誰能長長久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