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一章 索姆河

    “在這裡你又會做些什麼呢?”皮提亞反問道,剛剛的燈光似乎留在了她的身上,女祭司哪怕在黑夜中也發著光,如同一枚醒目的燈泡一般,她乳白的眼中空無一物,但納爾遜知道,那裡正倒映著他的身影,“比如——”

    “既然命運難以違抗,我選擇什麼都不做,”納爾遜攤開手,聳了聳肩,說道,“我遂了你的願,開心嗎?”

    “這沒有什麼可開心的,這是你的選擇,也是命運的選擇。”

    皮提亞看向納爾遜手中的荊棘,它插得實在是太深了,以至於如同和納爾遜的手長在了一起一樣,納爾遜注意到她的目光,望向手中的魔杖,陷入了思索,探照燈並沒有注意到皮提亞,她並不存在於這個時空,可它也沒有照到自己,這並不能證明他也不存在,再佐以特洛伊戰爭中的樹人,納爾遜心中有了考量,難道自己真的穿越了時間?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想,他撿起地上的一截木板,在魔力的作用下,它很快變成了一杆二戰時期的步槍,納爾遜舉起槍,走到了一旁的土丘上,閉上一隻眼睛,注意到了在哨塔警戒的方向遠處,也有一盞燈長明著,那裡似乎是敵軍的營地。

    他回頭看了皮提亞一眼,她依舊是那副事不關己的表情,他撇了撇嘴,瞄準遠處的燈光,嘲弄道:“不管我幹什麼,這都是命運的選擇嗎?”

    閉眼,瞄準,屏息,扣動扳機。

    在一聲響亮的槍響聲中,火藥爆炸的火光照亮了夜空,近處哨塔的燈光馬上轉了過來,哨兵的呼喊被槍聲與同時響起的皮提亞的話語淹沒了。

    “不,命運並不能左右你,你的選擇組成了命運的一部分,只是它已經發生,結局卻是註定的。”

    皮提亞閉上眼睛,哨塔的聚光燈幾乎同時打在了納爾遜的身上,他的影子和夜空中的星星一樣清晰,納爾遜迎著聚光燈的方向望去,直視著刺目的光線,哨兵正伸出手去夠掛在柱子上的配槍,但他的動作、驚恐的表情,乃至正在從嘴裡噴出的唾沫,都定格在了這一刻,納爾遜激發的槍響也停在了空氣之中。

    當納爾遜的目光重新看向皮提亞的時候,她的眼睛睜開了,眼中的迷霧彷彿凝固住了一般不再動彈,她面無表情地轉過身,沿著納爾遜射擊的方向走去,納爾遜聳了聳肩,把手中的步槍丟到一邊,用荊棘施展的變形術並不持久,兩個小時以後,步槍和子彈就會重新變成它原本的木板,他邁開步子,看著皮提亞的背影,跟了上去。

    兩人的步子並不快,但也很快找到了納爾遜射出的子彈,它超前的結構帶來的槍火異常耀眼,彈頭尾部殘存的火藥仍在燃燒著,旋轉的彈頭使得周圍的空氣變得扭曲,讓火光看起來如同流星一般耀眼。

    皮提亞眨了眨眼睛,瞳孔中的迷霧開始繼續它緩慢的湧動,子彈開始以她的步速緩緩地向著之前的目標堅定前進,兩人一前一後走在子彈的兩邊,身後傳來哨塔的哨聲,只是原本應當急促而焦躁的相聲在被無限地拉長後,聽起來反倒像一首悠遠的、令人昏昏欲睡的古老歌謠。

    不知過了多久,當皮提亞走到戰場的中心後,她緊繃的表情忽然鬆懈下來,緊接著,納爾遜的耳邊傳來了子彈“嗖”一聲離去的破空聲,他扭過頭,在法軍陣地哨塔旁的小丘上,依舊可以看到一個模糊的人影和剛剛擴散開來的槍火,集結警示的哨聲變得急促,聽著讓人煩躁。

    下一秒,前方德軍營地的燈光突然熄滅了,納爾遜在黑暗中沉默了片刻,響亮的槍聲和玻璃破碎的清脆響聲一前一後,幾乎同時傳入了他的耳中。

    沒過多久,也就幾分鐘不到的時間,雙方的營帳同時先後亮了起來,燈火通明,將暮色映成明亮的白天。

    皮提亞眼中的迷霧開始瘋狂的湧動,眨眼的功夫,雙方的士兵已經如同快放的電影般來到了陣前,他們的臉上帶著倦意,但精神卻高度亢奮,密集的槍聲開始響徹這片平原的上空,身處戰場最中央的納爾遜看著閃電一般的子彈從自己的身邊乃至身體中經過,在密集的彈幕下,士兵如同麥子般一個個倒下,只能在零星的槍火中看到他們留在這個世界上最後的面孔,一張張或年輕或蒼老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