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節 八

    第 71 章 詭異祠堂



    我問陳先生,為麼子還沒完?



    陳先生搖搖頭,沒有講話,而是從我們站的地方跳到魚塘水邊上,然後在岸邊折了一條樹枝,伸過去敲了敲那把篾刀。除了發出鐺鐺聲,並沒有什麼特別的。



    我也跳下去,走到陳先生身邊,問他,發現什麼問題沒有?



    陳先生講,沒有,這把篾刀是張哈子滴,就算有麼子古怪,也就他能看得出來。帶回去給他看哈子。



    我講好,然後就要伸手去撿篾刀,但是被陳先生用銅煙槍攔住,他講,等哈,以防萬一。



    說完之後,他從懷裡掏出一張黃符,唸了幾句之後,把符紙往篾刀上一扔,篾刀周圍頓時一陣火光。只不過這火光很短暫,幾乎眨眼即逝。然後陳先生才對我點頭,講,拿著吧。



    我伸手將篾刀握在手裡,總覺得有點不大對勁,和之前張哈子給我的那把篾刀不一樣,這把篾刀雖然輕了點,但是給人的感受卻是很奇怪。至於哪裡奇怪,我也說不上來。



    等到走了一段路,我看到地裡有鄉親們在燒苞谷杆子,濃濃的黑煙沖天而起。這在我們村很常見,等到苞谷都掰完了之後,就把所有的玉米杆子全部砍掉,然後堆在一起燒掉。燒過後的灰可以用來當做化肥,是純天然有機肥。——其實主要是去鎮上買化肥,一天能夠一個來回都算不錯的。所以家家戶戶都很喜歡用這樣的肥料。



    看到那些火堆,我突然知道篾刀上到底哪裡不對勁了。我叫住陳先生,問他,陳先生,難道你就沒發現這把篾刀有味道?



    陳先生停住等我,然後問我,麼子味道?



    我講,頭髮燒焦的味道!



    陳先生看了我一眼,然後把篾刀放在他鼻子上聞了聞,然後皺著眉頭,又聞了聞,我以為他是在通過味道找到什麼蛛絲馬跡,但是他抬起頭後,卻對我講,麼子味道都沒得,你是不是聞錯了?



    我拿起篾刀又聞了一下,還是有那股味道啊。我講,我沒聞錯,確實有。



    突然,我想到昨天晚上離開的時候,水裡面曾經露出過那個小女孩兒的馬尾辮,難道這篾刀上被燒掉的頭髮,就是那個小女孩的?



    想到這裡,我把我昨天看到的一幕講給陳先生聽,陳先生想了想,講,你先把篾刀帶回去,我再去看看魚塘。



    我哦了一聲,就往村子裡走了。



    我先去了大伯家,想把篾刀給張哈子,但是大伯卻講張哈子剛剛出門去了。



    他已經醒了?



    我問大伯張哈子去哪裡了,大伯講,好像是往祠堂那邊去了。



    我提著篾刀,出門就往祠堂那邊跑去。



    等我跑到祠堂門口的時候,沒看到張哈子,卻發現祠堂門已經關上了,我記得昨天我和張哈子離開的時候,我沒有聽到張哈子關門的聲音。不僅如此,那把鎖好像也有人重新換了。因為我記得昨晚那把鎖被張哈子一篾刀給劈爛了的。



    我一開始認為是村民們今天發現後重新關上的,但是很快我就發現我錯了。因為在祠堂的門口,倒著一個紙人,這個紙人的一隻手還抵在大門上,看上去就好像是在敲門。



    我壯著膽子走進去一看,發現紙人的半邊臉是爛的,是被張哈子一篾刀抽爛的。沒錯,它就是不肯為我大伯轉身的那個紙人。我記得當時張哈子是讓他回來,然後問問有沒有誰願意幫我大伯轉身,沒想到它回來是回來了,卻連祠堂的門都沒進去!



    這麼看來,這祠堂的門,是昨晚上就被關上了的,而且應該是在我和張哈子離開後不久就被關上了。否則要是今天早上被村民關上的話,那麼他們肯定會把這個紙人給挪走或者燒掉。



    可是,如果不是村民關門的話,那又會是誰把祠堂的大門給關上了呢?



    我想起昨晚張哈子在祠堂裡做紙人的時候,就一直在說覺得有人在監視他,可是找了半天,最後只找到頭上的月亮。難道,真的只是月亮在看著張哈子嗎?我也被月亮照著的,為什麼我沒有那種感覺?



    我發現自從我爺爺去世以後,我就有很多的問題想不明白,這樣的情況,是在學校的時候從來都沒有過的。



    既然張哈子不在祠堂,我就打算再去其他地方找找,可是這個時候我突然聽到祠堂裡面好像傳來一些窸窸窣窣的聲音。



    祠堂的門是從外面鎖上的,圍牆比任何一家的院牆都要高,想要進去根本不可能。那裡面的聲音是怎麼回事?



    於是我趴在祠堂的大門上,透過門縫往裡面看進去,可是祠堂院子裡乾乾淨淨,什麼都沒有。但是那聲音卻實實在在的存在,我想,可能是老鼠在咬什麼東西。



    往外走出一段路,我突然意識到,昨天晚上張哈子叫我在堂屋裡燒紙錢的那些灰去哪裡了?難道又是陰雞來打掃衛生了?不可能啊,陰雞昨天晚上都在墳地裡幫忙破解三尺神明印,哪裡有時間回來打掃衛生?



    我一邊想一邊從祠堂走出來,沒走出多遠,就看到張哈子朝著祠堂走了過來。我喊了他一聲,他顯然沒料到我會出現在這裡,他問我,你到這裡搞麼子?



    我講,我這不是怕你人生地不熟嘛,所以特地過來找你。



    張哈子看了我一眼,講,我日你屋個先人闆闆,你以為我是你邁?火車廂屁大個地方都可以繞大半夜!



    我嘿嘿一笑,被他講的竟然無言以對。



    張哈子看了一眼祠堂滴大門,講,你個瓜娃子倒是有心,曉得給祠堂換把鎖。



    我講,不是我換的,我還以為是你換的。而且我剛剛往裡面看了哈,裡面乾淨的連昨晚燒的紙錢灰都不見了。



    張哈子疑惑的看了我一眼,然後自己趴到門上往裡面看了一眼,這才站起身來對我講,你們這個村子,沒得一個地方不詭異滴。不管老,反正五體投地解了,老子也要回去了。



    我講,那剛好,這把篾刀還給你。



    哪個曉得張哈子一看到這把篾刀,臉色唰的一下就變白了,他問,你這把刀從哪裡搞到滴?



    然後我就把之前和陳先生去魚塘的事情給他講了一遍,張哈子從我手裡拿起篾刀左右來回看了看,突然問我,你講姓陳滴那個憨貨又回魚塘老?



    我點頭。



    他大罵一聲,我日你屋個先人闆闆,要出事!



    講完之後,他轉身就跑,害得我也跟著跑。可是跑了一陣之後,他突然停下來,問我,魚塘是哪個方向?



    我心想,你大爺的,你不知道魚塘是哪個方向你就亂跑,你咋不上天呢?



    不過想想也對,他昨天是從我爺爺的墳地去的魚塘,然後就回了墳地,再然後就是從墳地被我大伯揹回了村子,所以從村子怎麼去魚塘,他還真的不知道。



    於是我在前面跑,他在後面跟著,邊跑邊喊,你快點,跑這麼慢,你怎麼追女同學?



    我實在沒忍住,問了一句,大哥,你講的這個「追」和跑的慢沒得半毛錢關係。



    說完這話我就後悔了,因為張哈子已經開始了他的長篇大論。他講,啷個就沒得關係老?從前有一個偉大滴哲學家講過,跑得慢滴馬兒沒有草吃,跑得慢滴男滴沒得女朋友……



    我趕緊打斷他,我講,你等一哈,這是哪個哲學家講的?



    張哈子很是驕傲的講,不好意思,哲學家這個稱號我覺得我哈是有一點差距的,其實都是他們亂叫滴,你聽聽就好老,千萬莫到處亂傳,你也曉得,我這個人吧,比較低調。



    我決定以後和張哈子到一起的時候,能閉嘴就儘量不開口。



    跑到魚塘邊上的時候,並沒有看到陳先生的身影,我心裡咯噔一下,心想陳先生不會出什麼事吧?



    張哈子講,你往魚塘中間看。



    我順著看過去,那裡果然浮著一個人,正是陳先生!



    第 72 章 魚塘中央



    突然,張哈子衝著另外一個地方大喊一聲,哪個狗日滴偷窺老子?



    我嚇得趕緊回頭,但是隻看到面前的草叢輕輕動了幾下,和風吹的沒有什麼兩樣,沒有看見什麼人。



    我本來想問是不是你張哈子聽錯了,或許就是一個普通的小動物。



    但是還沒等我問出口,張哈子就先把那把小一號的篾刀塞給我,然後講,你下水去撈姓陳滴,我去追那個狗日滴。那傢伙看我滴感覺,和昨天晚上在祠堂被監視滴感覺一樣,肯定是同一個,老子今天非要弄死他不可。



    講完之後,張哈子就鑽進草叢裡,幾個呼吸之後就消失不見了。



    我回過頭來,看了一眼這個偌大的魚塘。我記得小時候還會跟著村子裡的同齡人來這裡洗澡,但是後來據說出事了,爸媽就不再讓我來這裡了。就算有時候偷偷跑來,也看不到其他的夥伴。但是不管怎樣,當初的歲月還是十分美好難忘的。如今的歲月雖然難忘,但要說美好,還真是半點關係都沒有。



    我脫了鞋子,本來想學著張哈子把篾刀咬在嘴裡的,但是我試了幾下,發現自己的牙齒根本就沒有那個本事。無奈之下,就只好把篾刀別在腰帶上。只希望到時候不要沉下去才好。



    從小時候被爸媽禁止下魚塘之後,這是最近第二次下水了。第一次是不情不願的被推下來的,第二次則是為了救人。



    說實話,現在我對這個魚塘的恐懼,不亞於任何一個恐怖地方。單別的不說,就說從水底冒出來的小女孩的腦袋,我估計在我以後的睡眠生涯中,肯定會夢見無數次。還有那隻沉在水底的王二狗的手,萬一它等我游到湖中央的時候再拉我一次,我是不是就要死翹翹了?



    不過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了,我已經游出了一段距離。我儘量不讓自己去想昨天晚上出現的那一幕幕。可是人往往就是這樣,越是提醒自己不要去做什麼,就越是忍不住的去做什麼。我現在的腦子裡,就全部是那顆前後腦袋都綁著馬尾辮的小女孩緩緩冒出水面的場景。我是真的害怕在我游到陳先生身邊的時候,那顆腦袋會出現在。



    不過怕歸怕,事情還是要做的,總不能眼睜睜看著陳先生就這麼淹死在魚塘裡?我不知道為什麼張哈子會那麼放心讓我來救陳先生,因為在我看來,陳先生這麼厲害的角色,都被浸屍魚塘,我一個大四的學生,還不是分分鐘就要被它們弄死?



    還好,眼看著就要夠著陳先生了,一路上都沒有發生什麼奇怪的事情。就在這個時候,我腦子裡突然閃現過一個念頭,這個念頭剛起,我就全身寒毛豎起——之前密密麻麻死了一片的魚呢?!



    我們一路跑來沒有看到村民過來撈魚,這些魚死了更加不會自己跑掉,那這麼多的魚,去哪裡了?



    想到這裡,在水裡的我忍不住的全身打了一個寒顫,心想著快點把陳先生弄上岸再說,否則他這麼泡著,到時候人沒淹死,手腳卻被泡浮腫了,這就太虧了。



    距離陳先生還有一臂的距離,我蹬了一腳,身子往前躥出一些,伸手過去就要抓住陳先生的胳膊。按照道理來說,我這蹬腿伸手的距離,怎麼也超過了一臂的長度,不可能抓不住陳先生,但事實卻是,我居然撲空了!陳先生還在我前面的一臂距離處!



    我眨了眨眼睛,暗想莫非是自己眼花了?



    我覺得可能性很大,畢竟在水面上,和前面的物體是二維界面,很難形成一個直觀的立體圖,這樣一來,就很容易產生誤差。原本以為只有一臂的距離,其實可能有好幾臂。有句俗語說得好,望山跑死馬,就是這個道理。



    於是我繼續蹬腿往前,差不多往前遊了好幾米遠後,陳先生竟然還在我前面差不多一臂的距離。我不是近視眼,我的視線應該不會出現偏差,一臂和兩臂絕對是不一樣的感覺。可為什麼我就是夠不著呢?



    我再次拿出望山跑死馬的俗語來安慰自己,並且這一次我死死的盯著陳先生的身體,如果他動了的話,我肯定就會發現。



    又遊了好幾米,我距離陳先生的身體還有一臂的距離。



    我尋思著我應該停下來看看現在的位置,按照我剛剛那種遊法,肯定已經遊過了魚塘的中央,於是我試著用腳踩一踩魚塘底,可是試探了幾次之後,發現我的腳還沒觸碰到魚塘底,水面就已經沒過了我的鼻子。這肯定還是魚塘中央。



    不能再遊了,肯定是哪裡出了問題。於是我停下來,雙腿在魚塘裡來回踩踏,用我們村子的話來說,這叫做「踩軟水」,可以保證自己不沉下去。我使勁兒蹬了一下,想把頭高過陳先生的身體,來看看岸邊以確定自己的位置,這一看之下,我差點一口水嗆進肺裡!



    我竟然在岸邊看到了我的鞋子!



    我下水的時候,是把鞋子放在岸邊的,下水之後就一直衝著陳先生的身體遊了過來,中間並沒有遊偏。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我的鞋子就應該一直在我的身後,而不是在我的面前!



    可是現在我的鞋子卻在我的正前方,陳先生也在我的正前方,也就是說,我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改變了游泳的方向!而且,還繞過了陳先生的身體?



    這怎麼可能呢?我一直是朝著陳先生身體的方向遊的,陳先生也一直在我的前面,我怎麼可能會轉了一百八十度的彎,而我自己竟然完全不知道呢?



    肯定不對,只要陳先生的身體在我的前面,那麼我的方向是肯定不會變的!除非——除非陳先生的身體在動!



    這是唯一的解釋,否則這青天白日之下,還能見鬼了不成?



    為了驗證我的這個想法,我再次衝著陳先生的身體往前游去。只不過,這一次我不再是自由泳,而是改用了蛙泳,每往前游出一步,我就會猛地抬起頭來,越過陳先生的身體,看看我岸邊的鞋子在哪個方向。



    果然,往前遊了幾次之後,我的鞋子已經到了我的右手邊,也就是說,陳先生的身體果然在動,而且,還一直在帶著我在魚塘中央繞圈子!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難道他不想上岸嗎?還是說,他自己的身體他自己都沒辦法控制?消失的死魚,陳先生自己會動的身體,這件事越想越詭異。



    我對陳先生講,陳先生,你別跟我開玩笑了,你既然自己會動你自己游上岸去。



    陳先生沒有應我,還是那樣浮在水面上。這個時候我才發現一個問題,我能看到的只是他的後腦勺頭髮,那麼,他就是趴在水面上的,也就是說,他的嘴巴和鼻子,全部在水裡!



    從我游過來到現在,最起碼也有七八分鐘了,我從來沒聽說過一個人可以憋氣七八分鐘。他如果還活著,他是怎麼呼吸的?他如果死了,他是怎麼移動的?



    想到這裡,我又衝著他的身體大喊了幾聲陳先生,但還是沒有得到回應。



    這裡太詭異,我決定要先回岸上去。



    當我開始有這個想法的時候,我全身細胞都開始害怕起來。因為我看不見這麼深的水底下到底有什麼,它們會不會就在我的身下,跟著我一起動?



    越是這麼想著,我就越害怕,總感覺這深水裡,會有什麼東西要冒出來一樣。我改變了一個方向,往我的右手邊,也就是我放鞋子的岸邊游去,可是我遊了至少七八分鐘後,我發現,我的腳還是觸不到魚塘底!



    第 73 章 人肉為食!



    我停下來,用踩軟水的方法懸在水面上,伸著頭四處看了看,想要確定一下自己的方向有沒有錯。可就在這個時候,陳先生的身體卻緩緩的飄到了我的面前!



    我原本就是要來撈陳先生的,現在他居然還主動送上門來,我自然是毫不猶豫的往前去撈他。可是剛游出幾米,我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那就是,我不能跟著眼前的陳先生身體走,因為會被他帶錯方向。



    而且我還意識到一個更嚴重的問題,那就是我之所以還一直留在魚塘的中央,是因為我剛剛一直跟著岸上的那雙鞋子來修改我的前進路線,可是這樣繞了七八分鐘,我還是在原地打轉。所以,那雙鞋子肯定也有問題!



    弄明白了這一點,我想起之前和陳先生他們在陳泥匠院子外面打轉轉那件事,當時的我一直是根據北斗星的位置來走,可最終的結果還是走到的原地。當時陳先生給出的解釋是,你以為你是在用你自己的眼睛看路,其實只是看到別人眼中的畫面而已。那次陳先生去把陳泥匠的眼睛封了之後,就很順利的走出了那個怪圈。



    雖然眼前還躺著一個陳先生的身體,但是我已經不能確定他是不是還活著,畢竟他的臉埋在水裡已經那麼長的時間了。那麼,現在我一個人在這裡,我應該如何去破解這個怪圈?



    張哈子不知道追誰去了,一時半會兒可能回不來,我總不能一直泡在水裡,更何況,我已經開始感覺到有些疲憊了,再這麼下去,我肯定會溺水。



    陳先生當時的做法是封住作怪那傢伙的眼睛,可是我現在都不知道是誰在作怪,又怎麼可能去封住那傢伙的眼睛,再說了,我壓根兒也不會陳先生的手段啊。



    我望了一眼岸邊的鞋子,又看了一眼身前的陳先生的身體,我突然意識到,是他們兩個一直在誤導我的視線,讓我在不知不覺中原地打轉,既然這樣,我只要不看他們,就一定能走出這個怪圈!



    想到這裡,我乾脆把眼睛閉上,什麼也不管,什麼也不看,就這樣一直往前遊!



    魚塘是一個不規則的圓形,但是不管怎樣,只要我按照一條直線去遊,就一定能夠游到岸邊!



    我閉上眼睛,不顧周圍的一切,拼盡全力的往前遊,很快,我就感覺到手能觸碰到魚塘底的軟泥,我到淺水區了!



    我還是沒有睜眼,而是站起來,筆直的往前走。



    我已經感覺到我踩到了岸上,那種堅硬土層的感覺,和魚塘底的那種軟泥,完全是兩個不一樣的概念。



    我這才睜開眼,想著這算是我第一次獨立解決問題,正準備大笑三聲,卻看到陳先生站在我面前,嚇得我差點一屁股又跌坐回魚塘裡。



    陳先生問我,你個小娃娃,憨笑個麼子卵?



    我馬上回頭看一眼魚塘中央的那個身影,他還在那裡!可是眼前的這個陳先生絕對是如假包換,那麼魚塘中央的那個傢伙是誰?



    我指著魚塘中央,一臉震驚的問陳先生,陳先生,你看那個是不是你?



    陳先生看都沒看就罵我,是個屁,老子不是站到這裡滴?



    但陳先生還是往那邊看了一眼,然後,他的表情和我之前的表情差不多,都是一臉的震驚。他問我,你剛剛下水就是去撈那玩意兒?你看清楚他長什麼樣子沒有?



    我講,我沒看清楚,我距離他始終還有一臂的距離,怎麼都撈不到。



    陳先生講,這魚塘透著古怪,你剛剛是不是在裡面迷路了?



    我講,是的,遊了半天都遊不出來,最後還是閉著眼睛才游出來的。



    陳先生笑了一聲講,小娃娃不錯嘛,哈曉得透過現象看本質。要是放到毛爺爺那個時候,你想不出名都難。



    我嘿嘿的笑了一聲,講,這些都是小把戲,陳先生才是真本事。不過,陳先生你剛剛搞麼子去了,我還以為你淹水裡了。



    陳先生講,那是你不熟悉我,熟悉我的人都曉得,我一輩子都沒下過水。我剛剛去你爺爺老屋那邊看了哈,我怕那邊出事,哈好,暫時沒得事。



    我問,那魚塘裡面的那個你是啷個回事?



    陳先生講,估計是個障眼法,看我破了它。



    說著,陳先生從懷裡掏出一枚銅錢夾在左手手指之間,隨後,那枚銅錢就在陳先生的手指之間翻滾,這個動作我有些熟悉,是當初陳先生用來打散跟在我們後面黑貓的動作。



    陳先生突然一揮手,那枚銅錢便像是長了眼睛一樣,朝著魚塘中央的那個背影飛了過去。



    「譁」!



    魚塘中央傳來一陣聲音,那個身影被陳先生的銅錢打中,剎那間就消散在原地,可是,原地卻憑空出現了數百條翻著白色肚皮的死魚!



    我是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剛剛我一直在追逐的那個身影,竟然是由這些死魚組成的!



    我笑著問,陳先生,這些魚是不是成精咯,居然還會聚到一起變成你的樣子?



    哪曉得陳先生看到人影變成魚的時候,臉色突然變得難看起來,他講,事情沒得那麼簡單,如果我沒猜錯滴話,這種魚應該叫做歸墟魚。



    我講,歸墟我曉得,傳說是海中無底之谷,是眾水的匯聚之處,比喻為終結的意思。但是,麼子喊過歸墟魚?難道是終結魚?



    終結者我聽說過,終結魚我還真沒聽過。



    陳先生講,我也是聽我師傅當年無意間提起滴,他講到幾百年前滴時候,有個皇帝派了一個太監下海去找仙藥,那個太監先後七次下海,仙藥沒找到,倒是死了一大批人。他自己也死到咯外頭,只有一封信寄到皇帝滴手裡,那封信上面只寫了三個字:歸墟魚。



    我聽到這裡,馬上聯想到我的歷史知識,能夠對得上號的,就只有鄭和下西洋這件大事。我問陳先生,那件事和剛剛那一幕有麼子聯繫?



    陳先生講,當年那個太監帶了幾千人下海,在海上滴時候遇到了大風,有些人就被吹到海里面去咯,等風停下來滴時候,他們看到有人浮到海面上,他們就派人下去救人,但是下去滴人,沒有一個再上船,全部死到了海里頭。當時船上就有人講,這是遇到咯歸墟魚,喊鄭和趕緊走,再不走,死滴人更多,但是鄭和沒聽,結果八千多人,到最後差點一個都沒剩。據說,這種魚,可以聚到一起化成你熟悉的人的樣子,然後讓你去救,最後把你困死在水裡,等你淹死後,它們就會上來把你滴屍體吃了,然後再化作你滴樣子,繼續迷惑人。



    我問,這不就是食人魚嗎?



    陳先生搖頭講,在歸墟魚面前,食人魚連個球都不算。



    我又問,那我剛剛為麼子沒得事?



    陳先生講,這些魚肯定不是正宗的歸墟魚,是有人到這裡刻意養殖歸墟魚,而且看起來哈沒到火候。



    講到這裡的時候,陳先生的身子竟然劇烈的顫抖起來,滿臉驚恐的樣子。我問陳先生啷個了?



    陳先生講,你曉得養殖歸墟魚最恐怖滴地方是麼子不?



    我搖頭講,不曉得。



    陳先生雙眼死死的盯著魚塘水面,他講,歸墟魚最恐怖滴地方就是,它們,只吃人肉!



    聽到這話,我瞬間明白了陳先生為什麼會這麼害怕。



    如果陳先生講的是真的,那麼,魚塘裡面出現了歸墟魚,就說明這些魚,都是吃死人長大的!



    也就是講,在魚塘的底部,在那個我們肉眼看不見的地方,有一具具人的屍體!



    這些屍體,就是歸墟魚的食物!



    第 74 章 累累白骨



    專吃人肉的魚!



    一想到這個我的胃裡就一陣翻滾,我仔細想了想這些年來,我有沒有吃過魚塘裡的魚,還好,我從小就不愛吃魚,所以至今為止,還沒吃過魚塘裡的魚。不僅僅是我,好像我們家都不喜歡吃魚。



    可是,這並不代表村子裡的其他人不喜歡吃魚。一想到他們吃的魚,竟然是吃著人肉長大的,我差點沒吐出來。



    我強行抑制住我的衝動,問陳先生,那現在怎麼辦?



    陳先生想了想,然後果斷的講,找人把魚塘給挖了,把水放空!



    我點點頭,心想也只有如此了。只不過怕村民們不會同意這件事,畢竟這個魚塘在村子裡的時間比我的年紀還要大,而且村民們隔三差五的就會來這裡抓魚吃,現在要挖乾魚塘,估計阻力會很大。



    我們決定回去找人,在路上的時候碰到罵罵咧咧走過來的張哈子,他看見我們的第一句話就是,我日你屋個先人闆闆,跟丟老。



    然後他看了陳先生一眼,講,你個陳憨貨,你哈沒淹死麼?



    陳先生講,小陽給我講咯,不過我根本就沒掉進水裡。



    張哈子問,啷個回事?魚塘中央趴到滴那個人不是你?



    陳先生講,不是我,我想,應該是歸墟魚。



    張哈子問,歸墟魚?歸墟我曉得,這個歸墟魚,是個麼子玩意兒?



    於是陳先生把之前給我講的那些話又講了一遍,張哈子這才恍然大悟,講,我日你屋個先人闆闆,連我的眼睛都被騙老,這歸墟魚很牛逼嘛?找人挖魚塘,我倒要看看,這個歸墟魚到底長麼子樣子!



    我講,陳先生也是這個想法。



    張哈子看了一眼陳先生,講,陳憨貨也有聰明滴時候,不錯,開竅老。



    我問張哈子,你剛剛跑到哪裡去了,你曉不曉得我差點遊不出來!



    張哈子沒好氣的看了我一眼講,賤人就是矯情,你這不是好好滴邁?



    或許是張哈子過意不去,他接到講,我追那個傢伙跟到祠堂,然後跟丟老,就好像憑空消失一樣。



    我問,你沒有進祠堂裡面看看?



    張哈子講,小爺都跟到祠堂了,能不進去麼?和上次一樣,卵都沒找到個。不過,也不是麼子都沒找到,你曉得我發現了麼子不?



    我講,不曉得。



    然後張哈子就從腰上取出一卷書籍,我一看,這是昨晚找到的王家村的族譜。



    他講,這本族譜有點意思,你要不要看哈子?



    我接過族譜,拿起來翻了翻,發現裡面竟然沒有一個人是村民們的名字!不僅沒有,連姓氏都變了!不再是姓王,而是姓彭!



    我問張哈子,你拿其他村子的族譜給我看幹啥?



    張哈子講,你往後面看。



    於是我耐著性子一邊走一邊翻,和普通的族譜一樣,裡面記載了每一個人的出生年月,姓名,以及血緣關係圖,咋看之下,並沒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