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霸唱 作品

龍嶺迷窟 第一章 香鞋

    李春來越聽心裡越是嘀咕,但是又擔心說出實情被村長責罰,只好支吾應付了幾句,便自行回家睡覺。

    晚上躺在自家炕上,翻來覆去也睡不好,一閉眼就夢見那女屍和她的兒子來掐自己脖子,嚇得出了一身冷汗。

    雨一夜未停,快到早上的時候,就聽外邊亂成了一團,李春來急忙披上衣服出去看是怎麼回事。

    原來馬大膽的家被雷劈了,連同他的婆姨和兩個娃,一家四口都沒了性命。

    李春來心道不妙,這可如何是好,他本就膽小,越想越怕,後背發涼,再也兜不住,一泡尿全尿在了自己的褲襠裡。

    村裡人在馬家發現了古屍上的財寶,村長見狀逼問李春來,李春來只好招出了實情。

    村長私下裡罵過幾次李春來,讓他切記不要聲張,就把這事爛到肚子裡頭。李春來別看平時挺蔫兒,心裡還是比較有主意的,他也沒把自己藏了只繡鞋的事告訴任何人,馬大膽也死了,就把責任都推給馬大膽,說是他強迫自己做的。他平時就窩窩囊囊,村裡人就都信了他的話,沒再追究,反正馬家四口的死,都是馬大膽貪財自找的。

    李春來不敢把那隻繡花鞋拿出來給別人看,他雖然沒文化,卻知道這隻鞋是前朝的東西,娶婆姨的錢全指望這隻鞋了。陝西盜墓成風,文物交易極為火爆,村裡經常來一些外地人收老東西,李春來膽子小,又為了掩人耳目,一直沒敢出手。

    直到有一天,李春來在鄰縣的一個遠房親戚到北京跑運輸,他說了一筐好話,搭了順風車跟著到了北京,打聽到潘家園一帶有收古董的,就問著道路找來。說起來也算是有緣,頭一次開口就找到了我。

    李春來外表樸實懦弱,身上卻隱藏著一絲極難察覺的狡獪,他喝了不少啤酒,喝得臉紅脖子粗,藉著酒勁兒,才把這隻繡鞋的來歷說了一遍,有些地方一帶而過,言語匱乏,有些地方說得詞不達意,我倒是聽明白了**成。

    我對李春來說:“您這鞋的來歷還真可以說曲折,剛才我瞧了瞧,這隻檀木底兒香繡鞋還算不錯,要說幾百年前的繡鞋保存到現在這麼完好,很不多見。我以前經手過幾雙,那緞子面兒都成樹皮了,不過……”

    李春來擔心我說這隻鞋不值錢,顯得非常緊張,忙問:“老闆,這鞋究竟值幾個錢?”

    我作無奈狀,嘬著牙花子說:“老哥呀,這隻鞋要是有一雙,倒也值些錢,可這隻有一隻……”

    以當時的行市來看,這種明代包括清代早期的小腳繡花鞋,在很多民俗愛好者以及搞收藏的玩家眼中是件不錯的玩意兒,而且市面上保存完好的小腳繡花鞋雖然不少,但幾乎都是民國晚清時期的。

    我問李春來能不能把另一隻也搞來,這一隻顯得有點單。古玩行講的就是個全,東西越是成套的完整的越值錢,有時一件兩件的不起眼,要是能湊齊全套,價錢就能折著跟頭往上漲。

    李春來面露難色,另一隻繡鞋早不知道哪去了,就這一隻還掖著藏著才拿到北京來的。

    我說:“這麼著吧,我呢,跟您交個實底,我對農民兄弟特別有好感,當年我爹就是為了中國農民翻身得解放,才毅然放棄學業投入革命事業的,他老人家幹了一輩子革命工作,咳咳,咱就不提他了,就連中國革命都是走農村包圍城市的路線,才取得了最後的勝利,所以我可以拍著胸口說,絕不會看你是農村來的就蒙你。這隻鞋在市面上賣好了,能賣六七百,再多就不容易了,老哥您要是願意,這隻鞋六百我收了,就算咱交個朋友,以後您還有什麼好玩意兒,就直接拿我這來,怎麼樣?”

    李春來吃驚地說:“啥?六百?沒聽錯吧!”

    我說:“怎麼?嫌少?再給你加五十。”

    李春來連連搖手:“不少,不少,當初我以為最多也就值三百。”

    我當時就付給了他六百五,李春來把錢數了十多遍,嚴嚴實實地藏在身上,我讓他小心點,喝了這麼多酒,別再不小心把錢丟了。

    隨後我又跟李春來聊了不少他們老家的事,李春來的老家在陝西省黃河邊的甘源溝,是那一帶最窮的一個縣,他們那個縣附近有個龍翔縣,多山多嶺,據說在以前是一片國葬區,那古墓多得數都數不清。

    龍翔縣的古墓多到什麼程度呢,一畝地大的地方,就有六七座墓,這還都是明面上的,深處還有更多。

    從裡邊挖出來的唐代粉彩製品,一件就能賣到上萬元,當地好多農民家裡都有幾件,他們就是靠從田裡挖出來的東西發家致富了。從民國那會兒,就有好多文物販子去收購,像模像樣的都已經被收得差不多了。

    往南的秦嶺聽說那邊大墓更多,就是不好找,好找的都給扒沒了,有一座最出名的漢墓,墓上光盜洞就讓人打了二百八十多個,這些盜洞從古到今的都有。

    那邊也流出來很多價值連城的好東西,不過具體是什麼,李春來就說不清楚了,這些事他也只是聽來的。

    看看天色不早,李春來的酒勁兒也過去了,就起身告辭,臨走時千叮嚀萬囑咐,讓我將來有機會一定要去他家做客,我又跟他客套了半天,這才把他送走。

    回到古玩市場,胖子和大金牙已經等得不耐煩了,見我回來,便忙問收著什麼好東西了。

    我把繡鞋拿給他們看,胖子大罵:“這老帽兒跟抱著狗頭金似的,和著鬧了半天,就拿來這麼只鞋啊?”

    大金牙說:“哎,這鞋做得多講究,胡爺多少銀子收的?”

    我把價錢說了,大金牙連聲稱好:“胡爺這段時間眼力真見長,這隻繡鞋賣兩千塊錢一點問題沒有。”

    我挺後悔:“這話怎麼說的,要知道能賣這麼多,我就多給那老哥點錢了,我還以為就值個六七百塊,還是看走眼了。”

    大金牙說:“今兒個是星期一,星期一買賣稀,我看咱們仨也別跟這耗著了,好久沒吃涮羊肉了,怎麼著我說二位,咱收拾收拾奔東四吧。”

    胖子說:“偉大的頭腦總是不謀而合,我這兩天正好也饞這個,您說怎麼就吃不膩呢?”

    還是以前常去的東四那間館子,剛剛下午四點,仍然是沒有半個食客,我們就牆角靠窗的桌子坐了。服務員點了鍋子,把東西擺好,菜上來,便都回櫃檯那邊扎堆兒侃大山去了。

    我掏出煙來給大金牙和胖子點上,問大金牙道:“金爺,您給我們哥兒倆說說,這鞋值錢值在什麼地方了?”

    大金牙把那隻繡鞋拿過來說:“這鞋可不是一般人的,您瞧見沒有,這是牡丹花,自唐代以來,世人皆以牡丹為貴,一般的普通百姓雖然也有在鞋上繡牡丹的,但肯定不像這樣鑲得起金線。另外您再瞧,這花心上還嵌有六顆小珠子,雖然不是太名貴,但是這整體的藝術價值就上去了。最主要的是這隻鞋的主人,那老哥是陝西過來的,陝西民風樸實,自古民間不尚裹腳,我估計這鞋子的主人,極有可能是外省調去的官員家眷,或者是大戶豪門嫁過去的貴婦,總之非富即貴啊。所以這鞋很有收藏價值,我在市場上說兩千,是沒敢聲張,依我看最少值六千,要是有一對,那價格就能再翻四五番。”

    我和胖子吐了吐舌頭,真沒想到能這麼值錢,我心裡打定了主意,回頭一定要去一趟陝西,再給李春來補一部分錢,要不然他太吃虧了。

    邊吃邊談,不經意間,話題就說到了陝西一帶的古墓上去了。

    大金牙說:“我雖然沒親自去過陝西,但是聽一些去那邊收過玩意兒的同行講起過,八百里秦川文武盛地,三秦之地水土深厚,地下埋的好東西,數都數不清。僅僅龍翔一縣,就將近有不下十萬座古墓,有些地方,土下一座古墓壓著一座古墓,文化層多達數層,秦嶺大巴山一帶,傳說也有不少大墓。我就想著,有機會一定得去一趟,收點好東西,就算收不著,開開眼也是好的,可是身體不太好,一直沒機會去。”

    我說:“我剛才還想著什麼時候得空去一趟,要不咱們一起去玩一次,順便收點玩意兒,你跟我們倆去,咱們一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三人一拍即合,便商量著幾時動身啟程。我早聽說秦嶺龍脈眾多,想去實地勘察一番,最好能找個大斗倒了,也好還了那美國妮子的高利貸,揹著債的日子真不好受。

    大金牙說:“那邊挖出來的東西,都是地下交易,已經形成一定的程序了,外人很難插手。咱們要想收著值錢的東西,就得去最偏遠的地方,沒有也就罷了,若有便定能大賺一筆。”

    胖子突然想起一事,對我們說道:“咱是不是得多帶黑驢蹄子?聽說那邊殭屍最多。”

    我說:“咱們主要是出去玩一玩,收些玩意兒回來,不用擔心遇上大粽子。”

    大金牙說道:“胡爺,您是瞧風水的大行家,您說那裡多出黑兇白兇,這在風水學上做何解釋?”

    我說:“兇可以說是指殭屍,黑白則分別指不同的屍變。既然咱們聊到這了,我就從風水的角度侃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