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8、真假世子5

    時光匆匆而過, 轉眼之間就過去了一年時間,有了目標和動力之後,蘇家三兄弟展現出了令父母妻子都驚訝的天賦。

    從斗大的字都不認識一個, 到能自己看書寫字, 短短時間幾個一直都在做苦工的年輕人,竟然真的有了些讀書人的模樣。

    對比起來蘇五弟的成長反倒是沒那麼打眼了,畢竟他讀書已經有五年時間,之前也常常被夫子贊一聲聰慧,表面看起來變化不大。

    其實只有陽焱才知道, 兄弟幾人當中他才是資質最好的那個,之前雖說沒有名師教導眼界有所限制, 但他的底子打得很好。

    這一年時間跟著他學習漲了見識,整個人有了一個質的飛躍,以他現在的水平秀才功名可以說是唾手可得,就算是舉人也有七八分把握。

    不過陽焱沒有急著讓他下場, 見他書本上的知識掌握得差不多了,就將人打發出去遊學, 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 很多東西還是要親自去體驗過才能有更深的領悟。

    況且如今對他虎視眈眈的人還沒有揪出來,陽焱在書桌上鋪開白紙, 微笑著提起了筆,是時候清除某些不穩定的因素了。

    ***

    相比起蘇家人的平安喜樂、兄弟齊心,晉壽侯府這一年的日子過得可以說是雞飛狗跳,應該說自從真世子換回來之後,府裡就沒有一日是安生的。

    以前左陽焱年幼時就展現出不凡的天資,小小年紀就能做到出口成章、進退有度,不需要家族的恩蔭自己就考上了秀才、舉人, 活脫脫是別人家的孩子。

    權貴圈幾乎每一個同他年齡相近的人都被家裡長輩拿他來比較訓斥過,可謂是拉足了仇恨,等得知他並非侯府真世子,一時間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後嘲諷兼落井下石。

    之所以沒有當面踩他幾腳,並不是這些人不願意,而是原主足夠警醒,知道自己身份有變容易引來是非,藉口讀書整天窩在府裡從未給過他們機會。

    原本他計劃得很好,自己雖然不是侯爺侯夫人的親子,但這十幾年他們付出的心血卻是實打實的,現在這個世道很多人家見到有前途的學子,哪怕毫無關係尚且會樂意結個善緣。

    他們陰差陽錯地結下如此深厚的情義,只要他還有利用價值,侯府就不會捨得放手,等到他取得功名,侯府必定會伸出援手,他可以借之爬上高位再加以回饋。

    本是雙方互利互惠之事,原主與晉壽侯達成了默契,他在侯府呆得還算心安,唯一沒有料到的卻是左陽儀這個變數。

    這事也可以說他是受到了原主的連累,以前那些人有多羨慕晉壽侯生了個好兒子,等侯府換回了在農家長大的親生子回來,他們就遭到了多少的嘲笑。

    左陽儀剛從僅能遮風擋雨的簡陃土草屋子,來到處處精緻的神仙般的園子,還沒有享受幾天富貴生活,就先被這些“上等人”的惡意糊了一臉。

    他們面上帶著笑,看他的眼神卻像看著什麼髒東西一樣,用平平淡淡帶著一種特別韻味的語調,將他從頭到尾嘲諷了個遍,而他卻連聽都聽不懂。

    還是事後躲在背後從丫環僕人的嘴裡弄明白了那些人的意思,他們嫌他言行粗鄙上不得檯面,嘲笑他打小在土裡刨食身上帶著一股土腥味,鄙視他粗糙的臉和佈滿老繭傷痕的手。

    最讓他受不了的是他被拿出來處處和抱錯的左陽焱比較,雖然那人是假的他才是真世子,可在這些人眼裡他們一個在天上、一個在泥裡,他給人家提鞋都不配。

    少年人的心思敏感受不得激,第一次在權貴圈公開亮相就跟人吵了起來,進而動起了手,回頭被有心人稍加引導就把怨恨記在了原主頭上。

    之後侯府兩天一小吵三天一大鬧,侯夫人心疼兒子在外面受了這麼多年的罪自然偏向了他這邊,晉壽侯也被鬧得頭疼,原主就這麼被送走了。

    等到他雙腿殘廢失去了價值,侯府就再也沒有提起過接他回去的事,可府裡並沒有因為他的離開而恢復平靜。

    晉壽侯急於將親生子培養成才,替他請了名師安排了繁重的學業,左陽儀驟然來到天差地別的環境,本就敏感自卑,又有人常在耳邊挑撥,一根筋地認定了父親也看不起他。

    少年人表示憤怒的手段稚嫩而可笑,要他做什麼他偏不做什麼,不讓他沾的事他偏要去嘗試,再有個因為心疼多年受苦一味寵溺的娘,眼看行事越來越放浪不羈了。

    如今京城裡的人提起晉壽侯府的真世子,無不搖頭感嘆人受環境影響之大,那孟母為子三遷果真是有大智慧。

    侯夫人偶然聽起兒子在外的名聲,心裡氣得不行,可是她卻拿他毫無辦法,打,舍不行,罵,聽不進。

    原本她還盤算著慢慢地教導,日久天長下去總有一天能讓他曉事,可這一天一個消息卻令她再也坐不住了。

    左陽儀再次逃課,同人飲酒作樂直到快宵禁了才醉熏熏地回府,一進自己的院子就愣了愣,堂屋裡燈火通明,侯夫人沉著臉坐在當中,看著他的眼神帶著怒意。

    他的酒醒了些,但並沒有多在意,笑嘻嘻地走了進去,湊上去道:“孃親怎麼親自過來了?有事派人來叫我去你那邊就是。”

    “我倒是派人來喊你了,可惜三番四次來人也沒找見人。”侯夫人冷嗖嗖地道,“你這是又去哪裡鬼混了?”

    “怎麼能說是鬼混呢?”左陽儀踉蹌了兩步,跌坐在她對面的椅子當中,隨手端起她面前的荼杯一口飲盡,道,“朋友過生日做東,我去喝了兩杯。”

    “你結交的那些人也能稱得上朋友?”侯夫人簇起眉頭,“一些小官之子和商人後輩,全都是趨炎附勢之徒,他們不過是瞧上了你的身份。”

    “孃親說的這些話我可不愛聽了,”左陽儀不太高興地道,“小官和商人家的又怎麼樣?難道身份不高就不能交朋友了?”

    “交朋友?”侯夫人看他這副混不吝的樣子心中有氣,冷聲道,“你把別人當朋友,別人可未必是真心對你,如果你不是侯府世子,你以為那些人還會才上趕著巴結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