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ZK 作品

第七百零六章 光的方向

    彷彿烈焰自腳底升起,要將他化作飛灰。

    雷火在心口交匯,再和太陰至純之氣碰撞,如同有人以鋼針刺入心口攪動,只是一個動作,就彷彿硬生生以雙肩扛著這雷火大勢前行,衛淵張口噴出鮮血,而鮮血還沒有咳出來就被燒灼成灰燼。

    如同有無數的手掌壓在他的肩膀上,要將他壓下去。

    在這深入深淵十萬丈之處,雷霆奔走,烈焰橫行,一個幾乎要被焚燒的身影,一下一下往上面艱苦爬行,每一次的動作,都代表著天地之氣的一次對抗,每一次的動作都彷彿天雷地煞在心脈奔走的撞擊。

    是在天地之間踽踽獨行的螻蟻,是踉蹌瀕死不肯倒下的蚍蜉。

    是五千年不斷輪迴之下的倔強。

    雙目因為劇痛逐漸渙散。

    不能停下。

    不能把外面的麻煩交給別人。

    不能……

    不能死在這裡。

    還有我必須要完成的事情。

    還有我必須要完成的道路,必須要完成的責任。

    抬手,握住一塊石頭,衛淵的意識已經逐漸支撐不住這即便是神靈都會被徹底燃盡的痛苦,五指逐漸失去力量,耳畔傳來了輕笑的聲音:“原來,這就是支撐著你走下來的東西嗎?”

    他艱難地抬起頭。

    白衣的青年負手而立,微笑著俯瞰著如同螻蟻一般掙扎的人。

    衛淵的黑瞳逐漸渙散。

    心口突然再度傳來了劇痛,瞳孔驟然收縮,眼前出現的,是黑雲壓城城欲摧的兵戈沙場,是墨色的項字大旗,前方身穿墨色鎧甲的英武青年,千古無二的名將項羽。

    其手中的霸王槍,挑開了自己的劍,刺穿心口。

    拔出槍鋒,自己倒在戰場之上,雙目空洞。

    突而眼前所見的變化,化作了沙場,無數的烈焰焚燒,一個個熟悉的帶著黃巾的朋友倒在戰場上,化作了焦屍,朋友死去,老師死去,長輩死去,最後連志同道合的故交,弟子都盡數為了一個荒謬的夢飛蛾撲火。

    當最後目送著弟子的弟子懷揣著不可能完成的大業,作為大漢最後一位大將軍而戰死。

    道人衛淵閉上了眼睛,結束了滿是失敗的一生。

    持劍縱橫,卻要親手目送好友圓寂,看著一路走來的朋友迴歸故里。

    最後老死江湖,終其一生無法踏足那一座封禁著天女的山。

    老邁到連劍都忘記的地步。

    終於一日,不甘心地死去。

    遍數過去,不過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敗,一次又一次地虛無。

    一幅幅畫面不斷地浮現心頭,白衣青年微笑著化作了虛幻之形,這雷火至陽之地,本就會孕育天下至陰至邪之物,這些被雷火壓制在底部的心魔邪魔,自此刻奔湧而出,抱住衛淵的肩膀,拉著衛淵的手臂。

    猛地要將他重新拉回死亡。

    這個孤獨的靈魂奮力掙扎著,往日的痛苦,身軀的劇痛,魂魄被煅燒的絕望,但是卻絕不屈服,哪怕是隻有我獨自一人,也不可能在這裡停下腳步,他抬起手掌,面目猙獰,猛地一拳砸出,將一道心魔穢影打碎。

    而後竭力往上掙扎著前行。

    心中像是在催眠自己一樣。

    哪怕只有我一個人。

    哪怕……

    哪怕只我一人在此,也絕不會向你屈服。

    他竭力伸出手臂,猛地向上探去。

    咔嚓一聲脆響,手中扣著的晶壁崩碎。

    本就是在苦苦支撐的衛淵似乎不敢置信,心中一瞬間的懊悔和痛恨浮現,五指拉了下,終究還是無能為力摔下,伸出手,真實的天空距離他越來越遠,這個時候,衛淵反倒是安靜下來,化作了更大的決然。

    掌中長安劍化作最後的寒芒,猛然旋身,將長安劍朝著後面飛射。

    衛淵自身被反震之力砸向上方。

    捨去了劍。

    迎著那些誕生在這至陽之底的敵人廝殺過去,雙目怒睜,帶著一個人的孤勇和決然,帶著五千年的孤苦都不肯休憩的瘋狂和倔強,每一拳砸落,便有精純雷霆在體內奔走。

    突而,被他這瘋狂逆著衝擊的力量攪動,整片雷火之源的元氣逆著絞殺,衛淵瞳孔收縮,咬緊牙關,打算像是過去每一次那樣,硬生生扛下來,沒關係,不會死的,沒關係,只是稍微痛苦了一點。

    沒關係,我能熬過去。

    沒關係,所以,沒有問題……

    一隻手掌突然按在他肩膀上輕輕拍了下。

    ‘阿淵啊,難道忘記我的話了嗎……’

    衛淵呢喃:“夫子……”

    似乎只是錯覺,也或許是死亡前最後瘋狂時候留下的印象,無數的雷霆烈焰襲來,高大的老者低語含笑:“天地定位,山澤通氣,雷風相薄,水火不相射,八卦相錯……”

    周圍的雷火似乎不再無法忍受。

    衛淵下意識伸出手,儒家氣機流轉,身後彷彿有一位身材高大卻氣概溫和的老者,和自己的弟子一同伸出手,一老一少,嗓音同時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