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包不吃肉 作品

墨熄之危

    他雖如此爭辯,但眾人俱是疑竇不減。姜拂黎來重華已經那麼多年,夜盲症一直就沒有好過,哪兒有這麼巧的事情,偏偏在這節骨眼上痊癒?

    可墨熄卻道:“哦?那真是要恭喜姜藥師了。”

    姜拂黎拂袖,冷哼一聲。

    “只是有件事,我仍是想請教一下姜藥師。藥師之前給顧茫看病,說曾有一病人類似顧茫,肩上有一印記——不知姜藥師可記得那印記是什麼模樣?”

    “……”

    大殿內寂靜如死,唯有水滴漏聲流淌迴盪著。

    墨熄等了良久,不見他答,冷淡道:“你真是好大的忘性。”

    這般蹊蹺對話之下,其他人也忍不住了,紛紛向姜拂黎詢問一些往日裡只有他們與姜藥師知曉的事情,姜拂黎在這一眾人的逼問之下臉色越來越差。墨熄的率然劍仍抵著他的喉尖,能感覺姜拂黎的靈流波動在這一片混亂中越來越不穩,甚至趨近於……

    暴虐。

    墨熄驀地一凜,回劍後掠,厲聲道:“當心!”

    有人反應遲緩,避之不及,墨熄落地瞬間抬手落下重重結界,幾乎就在同時,“姜拂黎”站著的那個位置迸濺出耀眼刺目的銀光,強烈的靈流如同塞外朔風猛地捲起,砸在結界壁上,發出駭然的砰砰巨響。

    “這……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怪物……是怪物!”

    一聲令眾慄然的嘯叫從白光的核心內撕裂而出,穿透屋瓦,直通霄漢!那惡獸的嘶鳴飽含著渾厚的靈力,一些修為淺弱的,或者年高體邁的人直覺地胸肋震顫,有些頹然倒地,有些則直接哇地吐出一口鮮血來。

    慕容憐亦是唇角滲血,他慢慢地退到墨熄和顧茫身邊,先看了顧茫一眼,正對上顧茫湛藍的眼睛,不由有些尷尬,又轉開視線去看墨熄,皺眉問道:“這到底是什麼?”

    墨熄盯著白色旋流裡的那一團越來越清晰的影子,說道:“應當是我們替他捕回來的血魔獸殘魂。”

    話音剛落,好像在印證他的猜測一般,大風捲地,狂流爆散,只聽得“砰”地一聲轟鳴巨響,金鑾殿的頂瓦被捅了個大窟窿,宮人驚叫避讓,泥沙般簌簌下落的狂流中,那道白光從屋頂衝出,於昏黑的夜空下化作一隻鬚髯雄渾,目若金鼓的龐然巨獸!

    但見它鷹喙犬身,羽翼鵬張,所過之處風雷電湧,空中已響起悶雷重聲。它睨下眼珠,幽藍色的巨瞳就像兩面華光漫照的寶鏡,透過破損的簷瓦,映照著下面那些面色各異的赴宴之人。

    有人失聲尖叫道:“是、是降雨的那個魔獸!!”

    “它不是燎國的惡獸嗎?!!”

    可更多人反應過來了——他們回頭,眼中佈滿驚疑駭然的血絲,以一種看瘋子般的眼神,看向王座上那個男人。

    重華君上慕容辰,依舊像從前任何時候那樣,極是鎮定且冷淡地坐在高位,魔獸攪起的風雲落下的電光在他幽黑的瞳仁裡明滅,他森森然看著眾臣,嘴唇竟是帶著一絲諷笑的。

    有人反應了過來,顫聲問:“難道是……是您?”

    “君上……”

    “慕容辰!重華之前的那場魔雨原來是你降的!?根本和燎國沒有關係!是你想逼得我們走投無路服下你的‘驅魔藥’!這、這隻惡獸是你煉育的!!!”

    詰問聲如潮似海,君上微微一笑,蒼白而英俊的臉上是一種壓抑著的瘋狂。

    他十指交疊,淡道:“孤給過你們機會,盼著你們乖乖聽話,馴順俯首。孤等了你們許多年,是你們自己不珍惜,便休怪孤武斷專絕。”

    “慕容辰!!你瘋了?!!燎國尚且是用黑魔法咒對抗外人,你身為一國主君,只為了讓臣民服從於你,不惜煉就魔獸戕害自己的邦國百姓,騙文武吃下你的藥,往你一環扣一環的陷阱裡鑽?!你——你何其惡毒!枉為人君!!”

    陡然間這一重真相嘩地浮出水面,在場所有的貴胄也好,要員也罷,哪怕從前再是窩囊,也禁不住怒火中燒,目眥俱裂。

    “昏君!”

    “禽獸不如!!”

    慕容辰冷笑道:“怎麼。諸位愛卿想要逼宮不成?”

    “你做了這樣荒唐的事情,為一己之私,妄修詭道,害死百姓,你還想要安坐在這王位之上?”

    “慕容辰,你不配為君!”

    “孤配不配,難道是由你們說的麼。”慕容辰嗤笑一聲,舔了舔嘴唇,鷹視狼顧之相,“想要改天換地,也不看看你們這群廢物膿包有沒有這個本事。”

    說著指尖一抬,沉聲道:“淨塵,諸臣難訓,誅殺反賊!”

    被他用血魔殘魂重新煉化的這隻異獸於夜空中發出一聲嘶鳴,霎時間雲氣聚合,飛沙走石,電光狂湧中,它猛地化作萬道劍光,朝著大殿劈刺落下!!

    一時間只聽得破碎震響,磚瓦飛濺,無數劍光如同冰雹砸落,底下的修士們倉皇憤怒間,紛紛打開結界自保相抗。可那血魔獸實在太過兇悍,哪怕只是一片殘魂所重新煉就的異獸,依然銳不可當。

    “爹!!”

    “主上!”

    變數生的太快了,有的老貴族平日裡四體不勤,疏於修煉,這一瞬間根本應對不能,竟直接被血魔劍氣貫穿,暴死於金殿之上。大殿內頓時一片哀聲,慘叫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