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包不吃肉 作品

九目琴

    顧茫瞳色一暗,沉聲道:“散陣!”

    那十餘名被操控的小修頓時在屋內散作進攻之陣,將國師團團圍住。顧茫知他們靈力低微,因此指尖一捻,聚出一疊黑氣繚繞的邪魔符,一散打入他們體內。小修們頓時爆發出低低的喝吼聲,周遭靈力陡增!呼嘯著向國師襲去。

    國師倒也不是省油的燈,抱琴而起,指尖流水琴音,一邊應對著這些小修,一邊道:

    “好歹咱倆也算是共事了五載的老相識,故人重逢,你倒是寒暄幾句都不願意,直接就想開打。”頓了頓,甜甜地微笑道,“顧帥如今的性子好急啊,誰慣得你?”

    “你管得著?”

    “喲。”國師笑容愈燦,“嘴還挺硬。密探說你恢復了記憶,看來一點兒也不假。不過你重歸重華之後,就徹底將你在燎國的所作所為都忘得乾乾淨淨,我也是十分意外。你難道忘了從前是怎麼替我出謀劃策,出征殺伐了?”

    “……”

    “你難道忘了從前有多少重華百姓死在你手裡,忘了你率領著我們的人打了多少場勝仗了?”

    顧茫抬起手,一寸一寸擦亮掌中的永夜刺刀,指掌過處,刺刀迸濺出星星點點的靈流花火。刀光映照著顧茫森冷的眼眸,顧茫冷冷道:“這些我記不記得都不想回答你。不過有一點我倒是很樂意說。”

    “什麼?”

    “國師你在正常情況下,廢話絕不會這麼多。”

    最後一個字音方落,人影已如獵豹一般向國師疾掠過去!只聽得錚地一聲,琴絃急響,九目琴瞬間撐開一張金色屏障,與顧茫的刺刀狠撞在一起。剎那間火花爆濺,魔武齊鳴,兩人的瞳眸都被這激烈的對峙碰撞映得光芒流淌。

    果然……

    一襲之下,顧茫就能感覺到國師明顯的疲憊——為了儘快恢復血魔獸淨塵的殘魂,國師已不眠不休地彈了兩天一夜的九目琴。雖然他依舊強大,但靈力早已不如平時,所以他才會這樣蓄意拖延,意圖緩積一點精力。

    顧茫又怎會讓他得逞,當即疾風片雪般向國師連進殺招,並驅使那些小修左右配合,一時間太守府內陰風習習,魔息翻湧。

    國師一邊讚道:“好身手。”

    一邊翻弦轉急,眼見著顧茫又是一刀劈落,國師喝道:“霜寒,召來!”

    隨著他話音方落,九目琴瞬間又有一目大睜,顧茫只覺得腳邊隱有異動,立刻騰躍而起。而幾乎是同一時間,數十道吹毛斷髮的冰刺拔地而出,直刺方才顧茫立足的地方,只要顧茫稍慢一步,恐怕就已經被捅成了篩子。

    顧茫不敢懈怠,整個人繃得愈發緊張,透藍的眼睛緊盯著國師的一舉一動。

    九目琴……九目琴……

    他努力回憶著,試圖想起更多關於這一把魔琴的細節。他曾經在燎國與燎人共事過五年,他應當很清楚這把琴到底有哪些能耐……

    “唔!”

    可他只要仔細一想,顱內就牽出砭骨的疼痛。那魔琴之聲就像一把尖刀刺入他的腦海,令他渾身都被冷汗浸透。

    九目琴。

    錚錚!又是兩聲重弦之音,國師抽弦促柱,但見冰刺驀地頂破地面磚石,頃刻將三個身法遲鈍的小修劈斬洞穿!霎時間汙血飛起尺丈高,飆濺到了顧茫身上,濃重的血腥味一下子愈發刺激了顧茫的腦顱。

    九目琴……

    混亂的腦海中猛地閃過幾段零星的碎片——!

    是在燎國的大殿上,國師笑吟吟地撫弄著人皮古琴:“這把魔武乃是我傾心所制,九隻眼睛,每一隻眼睛的主人都曾有非常了不得的能耐,有的能夠通神獸之靈,有的能夠行冰刺之襲……有此琴隨身,就如有那九名高手時刻伴我左右,遠勝尋常侍從。”

    是了。

    顧茫隱約想起來了,燎國的國師確有這種變態的能耐,他可以將一個人的術法封存在眼睛裡,而後嵌入這一把九目琴中。

    “這九隻眼睛,也並非是永遠隨我,若是我發現了更有能耐的修士,就會把原本最無用的那一顆眼珠捨棄,換新的上來。”記憶裡的國師桀然森冷地笑著,“如此循環往復,九目琴只會隨著歲月而愈發強大,直至不可戰勝……”

    恍神間,又是幾十道冰刺破磚而出,將最後幾個小修刺死,而後直追顧茫襲去。

    顧茫一躍而起,游上樑柱,緩了一口呼吸,視線自下迅速掃過——血魔獸淨塵被國師牢牢地護在了結界後面,這樣纏鬥著根本無法用索魂繩將它捕捉。他閉了下眼睛,聽出國師的琴聲又變了一個調。

    這一個曲調無限妖異,似厲鬼蹈舞,亂象群魔。

    顧茫悶哼一聲,只覺得胸臆中的魔氣滾滾翻湧,都被那魔琴之聲盡數勾出。而這個時候,國師輕笑道:

    “顧帥,我早在五年前就與你說過,當你點頭答應在渾身注入黑魔靈流的那一刻起,你就是不人不魔的怪物一個。九州天下便就只有我燎容得下你。”

    顧茫半跪在樑上,單手撐著樑柱,咬牙喘息著。

    “你以為我周遭不留幾個侍衛,只是因為我能耐嗎?並非如此。其實我一直在等呢,儘管有人告訴我,你受了重傷,是絕不會跟來前線的——但事實印證了,他們太小看了姜拂黎的醫術,也看輕了你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