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包不吃肉 作品

初戀十四年

    “餘汙 ”

    第二天晚上, 顧茫準備去望舒府歸還扳指。

    為了掩人耳目, 他披上了斗篷,戴上了銀製覆面——修真界常有些修士會做這樣的打扮,倒也不會分外惹眼。

    臨走前,墨熄給了他一塊玉佩。顧茫覺得好奇, 擺弄著那塊玉佩問道:“這是做什麼用的?”

    “羲和府特使的佩件。不然望舒府的守備問你, 你該怎麼說?”

    顧茫笑道:“……我就沒打算走正門。我要飛簷走壁。”

    墨熄當真了,一把將他拽過來,嚴肅道:“不要胡鬧,慕容憐那個脾氣你不是不清楚,一會兒又被他欺負。”他的手勁大, 顧茫又猝不及防, 倆人捱得極近,墨熄低著頭, 呼吸拂在他的耳鬢邊, 低聲道:“站著別動。”

    他說著, 低了頭, 將玉佩系在了顧茫的腰封處。他做這件事的時候很專注, 側著臉, 五官立挺,睫毛輕動的時候就像兩葉柔軟的小扇子,在鼻樑處投下陰影。墨熄的皮膚特別緊繃光潔, 顧茫這麼近距離盯著他, 居然也看不到什麼瑕疵, 就像溪水裡浸潤的瓷玉一樣。

    “好了。”墨熄說,“你就說是我派去的人,給他們看這個玉佩,他們不敢攔著你。”

    顧茫笑著撫摸過玉佩穗子,忽然抬起手,捏過墨熄的下巴,湊近了親了一下。

    “行,那我就說我是你的人。”

    墨熄:“……”

    墨熄望著他,看著他的師兄像他一生最好的夢一樣立在他面前,忽然就有些捨不得:“要不還是我跟你一起去,我在望舒府外面等你。”

    顧茫怔了一下:“為什麼?有了這個玉佩,你還怕我被慕容憐為難嗎?”

    墨熄側過頭:“……我也就是隨便說說。”

    顧茫慢慢地反應了過來,笑了:“你是不是不想和你顧茫哥哥分開?”

    墨熄抿了抿嘴唇。

    他不是不想——他是怕。

    他怕與顧茫的離別。大抵是因為知道顧茫的清醒是有時限的,又大抵是因為他和顧茫曾經的分別實在是太苦又太漫長了,所以他那麼強大的人,竟會如此畏懼顧茫離開他的視線。

    顧茫伸出手,兄長般摸了摸他的頭,這個舉動讓墨熄的心坎愈發溼潤。他已經很久沒有被顧茫這樣對待過了。

    “這件事我想單獨去做,但你不用擔心,我很快就會回來。”顧茫說著,纖長的眉眼倏爾展開一個柔和的笑,“你顧茫哥哥什麼時候騙過你呢。”

    這話說的過分了,墨熄道:“經常騙。”

    顧茫忍不住噗地一聲笑出來:“哈哈哈,好好好,你講的很有道理,你別瞪我——是我說錯了,你罰我吧。”

    墨熄低聲道:“你現在這個身子骨,經得起我怎麼罰?”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神裡有些天生的侵佔欲與控制慾,雖然不張揚,但卻深不見底,顧茫被這樣望著,不由地就有些胸腔發熱,心頭髮軟。

    他的小師弟就是這樣,看似剋制,卻很愛慾兇猛。這具腰窄腿長的身軀裡,包裹著熔流般熾烈的感情,別人從那張禁慾自持的臉上看不到的東西,顧茫卻全都已經領教過。墨熄是青澀的,粗暴的、甚至是飢渴的。

    可顧茫其實並不反感。

    雖然沒有哪個鐵骨錚錚的雄性會喜歡被侵略,但是顧茫能深刻地感覺到墨熄是在把滿腔的愛意都傾給他,把所有的慾念都注給他,好的壞的,理智的不理智的,這個初談情事的年輕人都傾注在了他的身上。

    一晃白駒過隙,他的年輕人不再年輕,他的師弟成了他的羲和君。什麼都變了,唯有注視著他時的那雙眼睛,仍像他第一次對自己展露愛慾時一樣真摯深沉。

    他們的這場初戀,原來已過十四年。

    顧茫最後還是自己去的望舒府,他出示了玉佩,順利通過了望舒府的門禁守備,而後走在了簷角飛翹的風雨連廊之下。

    望舒府仍是與他記憶中一般通幽,到處都透著一股極具慕容憐特色的疏懶氣息,院子裡隨處可見夏榻,軟衾,小扇,茶桌。屋簷下掛著金絲繡眼鳥的鳥籠,裡頭的禽雀兒棲在木枝上,也和它們的主子一樣的懶洋洋,不愛搭理人。

    與內庭守備作了求見稟報,顧茫便來到望舒府中庭等待,那裡有個偌大的花園。

    顧茫記得這個院子,他小的時候,這座院子裡有秋千,有倚在牆邊的竹馬,還養了一堆小雞小鴨小兔子。孩子都喜歡這樣的花園,慕容憐也不例外,時不時就來在這裡打鞦韆,攆著小動物滿園撒野。而當公子不在的時候,顧茫這些小奴隸也會跑進去,藉著餵養小雞仔的名義,偷得浮生半日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