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藍天、白雲、陽光、沙灘、椰子樹,所有冬日裡沒有的夢幻,這裡都有。

    酒店就在海邊,除了一片視野絕佳的金色沙灘,還有最近網上很紅的無邊泳池。

    張蔓穿著t恤和短褲坐在沙灘上,看眼前許多年輕姑娘們穿著泳衣下去游泳,磨了磨牙,轉過身看身邊躺在躺椅上的少年。

    他正躺在大大的遮陽傘下睡覺,陽光還是有點刺眼,於是拿了她的遮陽帽蓋在眼睛上,帽簷下只露出了一截玉石般的下巴。

    “李惟,我來的時候塞進行李箱的泳衣你真沒看見?”

    她之前買了泳衣寄到他家,明明記得走之前她塞進行李箱的,結果到了這兒才發現,泳衣不見了。

    那泳衣是陳菲兒給她挑的款式,上下兩片式,上頭是黑色蝴蝶結抹胸,下面是一條荷葉邊小裙子,裙子上還繡了紅彤彤的小愛心。

    雖然她覺得布料有點少,但架不住那小衣服可愛啊,而且來三亞玩,怎麼能沒有泳衣呢?

    她現在穿著個大t恤坐在這兒,算怎麼回事?

    少年聞言,修長手指拿開帽子:“……沒有。”

    張蔓搶過帽子,作勢用手拍他腦袋,落到實處卻只是輕柔地摸了摸他髮梢:“撒謊。”

    少年唇邊帶了笑意,眼神輕輕淺淺在她胸前掃了一眼。

    “蔓蔓,你太小了,這麼穿不好。”

    張蔓神色一愣,眉頭擰起來,不滿地伸手推了推他的腦袋:“你又知道了?我哪裡小了?我跟班裡她們比……不算小的好不好……”

    少年抓住她亂動的手,扣在手心裡,愉悅地笑開:“我是說,年紀小。嗯,我的蔓蔓不小,絕對不小。”

    “……”

    張蔓這才知道她被他騙了,一下子臉色爆紅,尷尬地轉過腦袋不理他。

    少年見她惱了,便不再逗她,斟酌了一會兒,神情略有些嚴肅:“蔓蔓,為什麼要籤b大醫學部?”

    b大醫學部和b大的招生標準不一樣,每年高考的分數線都要比b大的錄取分數低二十多分。

    雖然銀牌不像金牌,沒辦法直接保送,但和b大籤協議降一本線是沒問題的,而且專業選擇範圍很大。然而張蔓在成績出來之後,就和招生老師商量了,想去分數線更低的b大醫學院。

    “也沒有為什麼,其實你也知道的,我不像你,也不像陳峻他們,我對物理其實沒有那麼濃厚的熱愛和天賦,能夠支持我一直走下去。我能走到現在,已經是極限了,我也不想一直撞這堵南牆。”

    她說著嘟了嘟嘴。

    “男朋友,你會不會覺得我很笨啊?”

    她前世今生,都算不得聰明,只是佔了重生的便宜,加上一直拼命努力。

    “嗯,很笨。”

    ——一根筋,又軸,遇到想做的事就倔得很。

    張蔓沒想到是這麼個答案,生氣地戳了戳他。

    少年抓過她的手,放在嘴邊親了親:“但是,我就喜歡你這麼……笨的。”

    這還差不多……

    “然後我正好看到醫學部這邊提前招生,門檻比b大別的專業都低,我覺得學醫也挺好的,所以就和招生老師商量了。他們一開始還為難呢,畢竟我考的是物理競賽,不是生物競賽,不過這也不是硬性門檻,最終還是同意和我簽了保送協議。”

    張蔓眼睛亮亮的,蹭到少年身邊,把腦袋貼在他胳膊上:“男朋友,我們以後可以在一起上大學了。”

    其實她報醫學部的原因當然不僅僅是這個。

    她是預謀已久的。

    b大醫學院的基礎醫學專業裡面有一個神經生物學系,她就打算等正式分專業的時候就報這個。

    神經生物學,研究的是人類的神經系統結構、功能、發育和演化。並且這個專業非常重視與神經精神疾病學研究的緊密結合,通過科學研究促進一些精神疾病的臨床治療。

    它不像物理那麼廣闊,它研究的,不是廣袤的宇宙星辰。

    但和物理一樣,都是追尋本質。物理學,想要找到世界形成的法規和真理,而神經科學,則是研究人類思想、行為的本質。

    張蔓很感興趣。

    當然,更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他——她想從科學的角度,去理解他的病症,她想讓自己變得越來越強大,強大到有一天,看透他身上那片黑暗的本質,然後輕輕鬆鬆地把他留在身邊。

    少年聽她這麼說,便沒再追問,而是把人從沙灘上拉起來,讓她躺在他身邊,躺椅非常大,躺下兩個人綽綽有餘。

    張蔓靠在少年的胸前,手伸上去繞他的頭髮玩。

    “吶,男朋友,你最近還有沒有看到他們啊?”

    她說得含糊,但知道他肯定懂。

    還沒等他回答,她又加了一句:“不許撒謊。”

    少年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吻:“……嗯,偶爾還是能看到。”

    張蔓心裡一緊,轉過身,眼睛瞪著他:“你上次不是說基本都好了嗎?不行不行,等這趟回去了,我再陪你去醫院做一下檢查。”

    他搖搖頭,或許是陽光晃眼,他眯了眯眼睛:“蔓蔓,我或許好不了,可能以後也都能看到,但那也沒什麼。頻率很低,而且我現在已經很少失控了。沒事的,反正看到了,我就當作他們不存在。”

    他自己能感覺到,他的病情在逐漸地改善。

    幾個月前,他還需要不斷掙扎才能從妄想中清醒過來,甚至偶爾還是會分不清現實和虛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