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到

    謝綏勾唇,嘲弄諷刺,語氣卻是難過的:“謝謝小姨。”

    許詩恩說:“等秦秋芸下來了,阿綏你就回a城吧,外婆外公都很想你。”

    謝綏漫不經心:“恩。”

    他對她們狗咬狗不感興趣,秦秋芸甚至沒有讓他動手的慾望。

    許家和許詩恩的目的都非常明顯,許家想把他當棋子,成為和謝家搭上關係的一個點。而許詩恩就更膽子大了,覬覦謝家主母的位置,蠢蠢欲動多年。

    他在a城遇到的最多的,就是這樣自以為聰明的蠢貨。

    許家不好惹,秦家就好惹?哪怕秦秋芸一直不受秦家待見,當初嫁給謝思年出所有人意料。

    可畢竟也姓秦。

    謝綏掛掉電話,戲謔地笑了一下。

    *

    週一,宋喻提著本書,直接出門了。

    “不用馬叔送,我自己坐公交吧。”

    孟外婆嘟囔:“等車多浪費時間,遲到了怎麼辦?”

    宋喻:“這不時間還早嗎。”

    他真的不想和馬小丁在一輛車,聽他逼逼追問網吧那一天到底發生了什麼,簡直是噩夢。

    上公交的時候,宋喻一下子吸引了一車人的視線。

    不過他也習慣了,懶洋洋抬了下眼,沒說話。

    拉著手環剛站穩,他旁邊的女孩子忽然小聲說:“喻哥,你要坐嗎?”

    宋喻看著她亮亮的,眼挑了下眉,他又不是老弱病殘孕,給他讓什麼座,淡淡道:“謝謝,你坐著吧。”

    女孩子小心翼翼看他一眼,繼續小聲說:“喻哥你還好嗎?”

    宋喻:“???”

    女孩子壯了下膽,鄭重說:“你值得更好的。”

    “.......”

    哦,想起來了,所有人都覺得他被渣了。

    行吧,他都懶得解釋,被渣總比被親好吧。

    下公交,在街邊上買了一杯豆漿,宋喻咬著吸管往校學校走。

    公交站在十字路口,離校門口還有半條街的距離。

    他走到一半,忽然聽到了打架的動靜,從前面的一條逼仄小巷傳來。

    隱隱傳來幾聲罵,“怎麼就這麼點?看你穿的挺富貴的,生活費那麼點?”

    少年的聲音參雜著哭腔,“這是我一個月的早餐錢。”

    “我不信!你肯定藏著,不打你一頓,你小子是不長記性!”

    “真的沒有嗚嗚嗚嗚,真的沒有。”

    “沒有?那你他媽下次不會多找你媽要點嗎!”

    雨點般落下的拳打腳踢。悶哼和哭泣在小巷子響起,動靜不小。

    宋喻一口喝完豆漿,往前走了一步。看清楚了裡面的情景,被打的少年穿著一中的校服,瘦瘦弱弱的,蹲在牆角哭。

    而另外一群人,人高馬大,也穿著校服,上面卻寫著的卻是十三中,估計就是四處收保護費的一群渣滓。

    “明天帶五百過來,沒有你就——啊!”喝光的豆漿杯直接砸了過去,砸在為首的一人後腦勺,裡面還剩了點,直接濺開,淋在他身上。

    被豆漿淋了一臉的少年大怒,轉身:“誰!”

    宋喻沒背書包,手裡就拿著本書,逆著光,語氣嘲弄:“你爸爸我。”

    他身高腿長,皮膚白皙精緻,薄薄的眼皮下瞳孔淺到凌厲。

    為首的青年勃然大怒:“你他媽找死。”

    只是他還沒發火,已經被旁邊的人拽住了衣袖,那個人有些忌憚地看了眼宋喻,小聲說:“老大,這個人,好像是一中新的校霸。”

    青年一愣,臉色還是陰沉:“怕什麼,他就一個人。”

    旁邊的人吞了下口水:“上次他也是一個人,幹倒了高豐一群。”

    高豐,他們還是認識的。青年沉默半天,色厲內荏地罵了句:“晦氣,算你小子走運,老子要遲到了,不然打的你媽都不認識。”

    宋喻嗤笑,站在小巷門口,跟瘟神一樣堵著,“急什麼,我讓你們走了嗎?”

    “.......”

    十三中一群人。

    “別一天到晚cue我媽,叫奶奶懂嗎,兒子。”

    小巷子傳出一陣陣哀嚎,最後十三中一群人留下錢,是哭天喊地連滾帶爬走的。

    宋喻蹲下身,幫他把眼鏡撿起。

    少年抬起頭來,很瘦,皮膚奶白,眼眶紅紅的跟兔子一樣,唇還在顫抖。

    看清他的臉,宋喻覺得有點眼熟。誒,這不就月考坐他前面的人嗎。

    戴上眼鏡像個笨重的書呆子,摘下眼鏡是個哭唧唧的.......兔子?

    宋喻把眼鏡還給他,問出了靈魂問題:“兄弟,你叫什麼名字,怎麼總能遇到這種人渣?”

    “謝謝喻哥,”他現在手還是顫抖的,眼眶紅紅,又委屈又害怕,“我、我叫任文瀚。”

    宋喻嚼著糖疑惑地看他眼,也不會安慰人,說:“先去學校吧,快遲到了。”

    任文瀚吸吸鼻子,眼淚又掉下來了,“恩好。”

    他的手緊緊抱著書包,戴上眼鏡,整個人顯得特別瘦弱可憐。

    然而這麼一折騰,在他們踏進學校的第一步,上課鈴就響了。

    教導主任最近抓遲到抓的特別嚴,拿著個喇叭,氣急敗壞地吼:“後面進來的都給我過來,站著!週一就遲到,你們上什麼學啊!”

    一群火急火燎趕時間的學生髮出哀嚎,放棄抵抗,默默地在門口站一排,活像迎賓大隊。

    宋喻內心感嘆,自己運氣真的差。

    旁邊任文瀚還在哭,抽抽搭搭:“喻哥對不起,是我連累了你。”

    宋喻含著糖:“不怪你,是我心情不好,還要謝謝你給我送來一批出氣的人。”

    任文瀚愣愣看著他。

    少年的側臉在金色晨光裡挺立俊秀,同樣穿著校服,他身上就有一種青草縱生般的蓬勃朝氣,態度懶散,與眾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