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最討厭的掌門

    “掌門仙君到。”

    話音落,一個四十來歲的男子笑著邁進門來,他相貌平平,有些書生氣,是個丟在人堆裡立刻就會被淹沒的平凡模樣,除了生的十分白皙之外,好像也沒有什麼可圈可點的地方。

    但他一開口,坐在那兒喝茶的墨燃就差點沒把茶噴出來——

    “哎呀,薛掌門呀,薛掌門,區區盼星星,盼月亮的,每天都盼著您能早點來儒風門,您看看,您這一來,英姿勃發,器宇軒昂,天下英雄,誰人可及吶!太好了太好了,寒舍蓬勃生輝了!好啊!好啊!好啊!”

    薛蒙:“…………”

    墨燃:“…………”

    堂堂天下第一派掌門,面對十大門派倒數第一的死生之巔掌門,竟是不遺餘力,大肆褒獎,一連三個“好啊!”,一聲比一聲慷慨,一聲比一聲激昂。

    他這樣賣力誇讚薛正雍,薛正雍當然十分受用,笑眯眯地說:“哪裡哪裡,南宮掌門真是客氣。”

    “不是客氣,區區是由衷羨慕薛掌門,薛掌門一代英傑,威風凜凜,教人拜服,再看區區,人至中年便無意氣,已是一身死肉,空餘肥膘,當真自愧不如。”

    南宮柳說的熱絡澎湃,薛正雍本來還想憋,但孔雀尾巴卻已經憋不住,有些展開了:“不敢當,不敢當,哈哈,哈哈哈哈,南宮掌門過謙啦。”

    墨燃前世沒有和南宮柳打過交道,屠儒風門的時候,這人很快就跑路了,墨燃根本懶得理會這麼一條雜魚,也沒管他最後是死於刀槍亂棍了呢,還是逃了出去隱姓埋名地過了後半生。

    這輩子他還是第一次和南宮柳這麼近地打照面,但一看他那腔調,墨燃就不喜歡,壓低聲音道:“原來天下第一派的掌門,妙就妙在一張嘴。”

    薛蒙聽見了,竟難得贊同他的話,小聲說道:“沒錯,你看他一開口,那真叫一個舌燦蓮花伶牙俐齒,滿屋子花香我都聞不到了,嘖,只剩下南宮柳嘴巴的甜味。”

    南宮柳誇完了老的,又來誇小的。

    “哎喲,這不是天之驕子,小薛公子嗎?”

    窮逼少爺薛蒙,人窮氣不短。

    他不鹹不淡地拱了拱手:“南宮掌門。”

    “真是英雄出少年,俊俏!厲害!你看看這鼻子,這眼睛,嘖嘖,精神!果然虎父無犬子!”

    薛蒙:“…………”

    南宮柳回頭對薛正雍道:“薛兄,區區真是羨煞你了,你看,放眼當今天下,哪家公子有令郎的半寸氣概!要說我,偌大一個修真界,那麼多青年翹楚,令郎要是稱第二,那沒人可以稱第一!”

    薛蒙原本還端著,嫌惡他,但南宮柳好像根本沒有看到薛蒙臉上的疏遠似的,把一籮筐的熱烈褒讚一股兒腦往薛蒙身上砸,把好好的小薛公子都砸暈了,到最後竟也露出了一絲笑容。

    等他再次悄聲跟墨燃說話的時候,說的已經是:“咳,這個南宮掌門,雖然浮誇了些,但講的倒是大實話。”

    “什麼大實話?”墨燃好笑,斜眼看他,“說天下你是第二,沒人敢稱第一?”

    “怎麼了,我可是靈山大會的……”

    “那是比賽,許多散修都沒有參與,你以為天下英傑,就真的在那個小小賽場能角逐出來了?”

    “…………”薛蒙的臉漲紅了,過一會兒,不忿地嘀咕,“算了,知道你羨慕我。”

    若是年少時,墨燃必然又要嘲笑他一番,但是如今話到嘴邊,又覺得薛蒙就這點爭強好勝又自戀的脾性,有什麼好爭的,於是點點頭,笑道:“好好好,是羨慕你,你最厲害了。”

    不過再抬眼去看南宮柳的時候,墨燃眼底的笑意卻斂去了。

    這世上的惡人分為很多種,有些人大逆不道,罪可通天,全天下都恨不能得而誅之,殺之後快。

    但有些人呢,那可厲害了,他們憑著那一張三寸不爛之舌,溜鬚拍馬之能,明明爛到骨子裡,卻不被眾人所鄙夷。

    墨燃前世是第一種人,但他最恨的,不是世上那些

    媽的,吮癰舔痔之徒。同他作對的善人,他不恨梅含雪,不恨薛蒙,他甚至敬佩葉忘昔,可憐葉忘昔。

    他最討厭南宮柳這種,只要有一點可利用處,就跪在地上舔人家痔瘡的馬屁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