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我喜歡你

    “……”楚晚寧靜靜看著他。

    墨燃說:“只是,忍不住想要讓大家都知道……”

    “知道什麼?”

    墨燃笑了,黑眼睛十分亮,光焰很灼人,能掩蓋掉下面暗流洶湧的慾念。

    “知道我運氣好呀。”他笑吟吟地說,“拜了天下最好、最好、最好的師尊。”

    他用了三個最好,十分拙劣,十分用力的表達。

    頗有墨燃渾然質樸的粗糙風格。

    楚晚寧高深莫測地望著他,只有睫毛動了動。

    墨燃深吸一口氣,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只覺得如果錯過這一次,恐怕這輩子,都不會再有可以這樣肆無忌憚表達自己的時候了。

    他忽然就半跪下來,想要與端坐在案前的楚晚寧平齊,可惜身形還是太高大了些,這樣跪著,依舊是低眸俯視著師尊的。

    顧不了這麼多了,他覺得心跳是那麼快,血流是那麼急。

    “師尊。”

    “……”楚晚寧忽然覺得有些不妙。

    這個男人的眼神太焦灼了,逼得他不由地往後仰了仰。

    可終究還是利箭穿了心。

    “我喜歡你。”

    他無路可逃,林中跳躍的梅鹿被獵戶的箭鏃刺中了腿腳,於是頹然摔落。楚晚寧怔怔看著他,腦子裡轟的一聲,別的什麼都聽不到,也瞧不見了……

    喜歡——這個詞多含蓄,多模糊。

    它不像“愛”那麼直白赤/裸,一出口就能燙傷別人的心,它有許許多多的理解方式,給了多少痴男怨女機會,可以故作從容地一表心意,洩出心中滿溢的愛意。

    墨燃默默地想:我喜歡你,但不會驚擾你,強迫你,你以為我所說的喜歡,只是師徒情誼,那樣對我而言雖有遺憾,但對你,卻也再好不過了。

    楚晚寧則默默地想:你說喜歡我,是因為憐憫、因為授業之情,救命之恩,這不是我想要的那一份喜歡,但是為了換來你如今的好感,我已經做了所有我能做的事情,我再也沒有力氣,也沒有籌碼去換取你更多的情意。能得到你對我作為師尊的一句認可,一聲喜愛,也足夠了。我不再強求。

    他們彼此都沒有說更多的話,周圍看熱鬧的人,也只誇是師徒情深。

    唯有角落裡的菱兒,隱約著覺得有哪裡不對,她看著墨燃那張英俊的臉龐,那臉龐上有著壓抑太深的慾望,有著一些令她覺得怪異的熱忱。

    可是她畢竟淳質,小村子長大的人,連龍陽之好都沒有聽說過,於是她也只是覺得怪,但究竟哪裡怪,她說不上來。

    這世上啊,總有一些人,不喜歡的時候沒心沒肺,肆無忌憚,走路可以橫著走,天王老子來了都不怕。

    可一旦愛上了,那就是烈火烹油,心熱眼紅,他們無時無刻不渴望著內心的愛慾被對方發現,想要和對方沉淪慾海,難捨難分。

    但對方若是真的要發現了呢?他們又誠惶誠恐,擔驚受怕,怕對方不喜歡自己,怕被拒絕,這個也怕那個也怕,莫說是天王老子啦,這回便是樹上的一隻寒蟬叫兩聲,八竿子打不著邊的事情,他們都會忐忑不安地想,天啊,樹上的蟬叫了,真要命,那他是不是不喜歡我?

    最朦朧的愛情,往往是你猜我猜,你躲我躲,隔著兩裡地都能聞到那瀰漫的酸臭味。

    墨微雨前世是踏仙君,這輩子是墨宗師。

    臭名昭著,英明一世。

    他當過最惡的鬼,如今也成了至善的人,可是這一身酸臭,他最終還是沒能逃過。

    楚晚寧呢?

    那傢伙永遠是網中的魚,情愛裡的一點點風吹草動都能讓他頭疼,令他糾結。

    可偏偏還死要面子,哼一聲說,這般酸腐破事,有何可談的。

    真真作死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