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遇容九

    楚晚寧看了他一眼,說:“得快一些,行宮廣大,鬼卒要找你並不容易,但是這裡無水無食,我權且無恙,你卻撐不了太多日子。”

    墨燃笑了:“我受得住餓,從小這麼過來的。”

    緩了一會兒,等周圍完全陷入靜謐,兩人出了巷子,走在空蕩蕩的青石長街上,涼月如水,浸著歸人。一個有影子,一個沒影子,並肩走著。

    墨燃道:“師尊。”

    “……”

    “剛剛在門口,冒犯你了,對不住。”

    楚晚寧似乎怔了一下,隨即垂落睫毛,目光冷了下去:“無妨。”

    “情況所迫,言語上……也有冒犯,也對不住。”

    楚晚寧:“……”

    “說你婚配,更是不對,還是對不住。”

    楚晚寧忽然停下腳步,冰冷道:“你要道歉至何時?就不會說些別的?”

    “別的?”墨燃怔忡的,頗為認真地想了一會兒,小心翼翼地還真換了個詞,“那……真抱歉?”

    “……”

    楚晚寧拂袖而去。

    可憐墨燃並不知道自己又那句話惹的他不高興了,但終歸是生怕攪擾了他,又怕再說更多讓師尊更惱,原地撓了撓頭,老老實實地跟了上去。

    “師尊。”

    “嗯?”

    墨燃走了一半,忍不住問道:“你之前……是不是有過什麼因緣際遇?”

    楚晚寧一頓,回頭問道:“怎麼說?”

    “我在鬼界,找到了你的另一個地魂,也就是說,你比尋常人多了一個魂魄……我先前在順豐樓,見到了楚洵,我就問了他,他說一般多出來的那個魂魄,應該不會是你自己原本就有的。”墨燃有些猶豫,“但加上人間的軀體,我確確實實見著了四個師尊,所以我想……師尊是不是之前結了什麼緣……”

    楚晚寧沉默一會兒,似乎想到了什麼,眸底光亮微動,但隨即他閉上眼睛,說道:“應當不會。”

    他頓了頓,似乎是有些疑惑,又有些猶豫,又接著問:“我當真有四個魂?”

    “嗯。”

    “……”

    楚晚寧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麼,他思忖一會兒,嘆了口氣:“此事非我所能解答,左右也沒什麼影響,由著他去吧。”

    兩人一邊繼續小心謹慎地沿著偏僻小路走,一邊探查著四鬼王用以封死整座行宮的法術靈力。

    “凡是結界,必有軟處漏洞。”

    楚晚寧說著,來到一座闕樓前,手指撫過粗糲牆垣,那牆垣上流淌著細碎的藍色光澤,他闔眸捕捉著磚石下湧動的靈流,但是因為他眼下毫無法術之能,感受起來十分費力,半晌之後楚晚寧有些懊喪地垂下手,搖了搖頭。

    “我魂靈不全,力量有損,一時半會兒還不知該如何突破。”

    墨燃道:“要不師尊你教我,我來試試看?”

    “不成,結界之術精神複雜,非一兩日就能習得。”

    墨燃問:“那通常而言,法術結界的弱點都會是什麼呢?我們要不一個一個試過來。”

    “……每個結界的弱點都不盡相同,沒有什麼通常不通常的,要是一個一個測過來,真不知道要等到何時。”

    “不試試怎麼知道。”墨燃笑道,“沒準我運氣特別好呢?”

    楚晚寧正欲開口說什麼,忽然餘光瞥到拐角一個晃動的白影,他眉峰一壓,習慣性地就要召喚天問,結果一伸手,什麼都召喚不出來,不由地臉色更差,厲喝道:“什麼人?!”

    那白影立刻就要逃。

    墨燃哪裡會給他這個機會,立即飛掠過去,猛地將那鬼祟擒住,一把矇住那鬼怪口鼻,讓他無法呼叫,而後把他雙手扭到背後,踹其跪於地面。他定睛一看,不由地怒火中燒。

    “容九……!”

    跪在地上的少年嬌嫩白皙,如扶風之柳,眼裡卻淌著一絲不甘,他彆著頭,不吭聲。

    墨燃怒道:“你又要去告密?你真當我不會殺了你?!”

    楚晚寧走過來,他沒有見過容九,低頭看了一眼,問墨燃道:“你認得他?”

    墨燃不知該說什麼,心道當年犯下竊、淫二罪,被楚晚寧押至善惡臺公審,就是因為容九這件事,當時他只覺得楚晚寧心狠手辣,對其含怨頗深,但這個舊賬本此時又攤在了面前,他卻無地自容起來。

    楚晚寧卻沒有覺出異樣,只道此人是墨燃的舊識,說道:“既然跟你跟來了,那就別把他留在這行宮裡,等找著了出去的法子,帶他一起走吧。”

    他說著,又仔細打量了容九一番:“挺好一個人,早日輪迴才是正事。”

    墨燃:“……”

    容九原本還有些慌張,聞他所言,先是一愣,而後忽地笑了,斜過柔媚眼兒,去瞧墨燃:“這便是師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