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座包餃子啦

    墨燃被這樣一問, 神色竟有些怔忡。

    我想他了嗎?

    儘管前世恩怨深刻, 無可疏解, 可是這輩子楚晚寧卻還不曾做過對不住他的事情, 反倒是在逆境中次次相護, 自己落得一身病痛。

    他半晌才慢慢道:“嗯……他幾次受傷, 全是為了我……”

    楚晚寧聽他這般表述, 但覺心中微暖,剛想對墨燃說些什麼,卻聽他又講了後半句。

    “這恩情太重, 我只盼能幫他快些好起來,不想欠他太多。”

    心裡那暖洋洋的東西似乎是死了,一動不動, 凝成了冰。

    楚晚寧僵了一會兒, 才覺得自己可笑得厲害。

    墨燃早就說了不過師徒情份而已,是他自己, 有一點點希望就要昏了頭腦地往火焰裡撲騰, 最後燒成了灰也怪不得別人。

    楚晚寧笑了笑, 那笑容想必是十分難看的, 碰了一鼻子灰。

    “你也別想太多, 你既然是他的徒弟,又有什麼欠不欠的。一切都是他自己心甘情願。”

    墨燃轉過眼珠瞧著他:“你啊, 小小年紀,總板著臉學大人說話。”說著就笑吟吟地去揉他的腦袋。

    楚晚寧被他揉著揉著, 一開始還笑, 到後來慢慢的眼眶裡起了層水,他望著眼前那張燦爛年輕的臉龐,輕聲說:“墨燃,我不和你玩了,你鬆手。”

    墨燃腦袋裡的筋太粗了,不曾覺察他神情的異樣。更何況平日裡和“夏司逆”這樣笑鬧慣了,因此他依舊逗孩子似的捏了捏楚晚寧滑嫩的臉頰,將他嘴角輕輕上掰,做著滑稽的鬼臉。

    “噗,小師弟怎麼又生氣啦?”

    楚晚寧望著對方眼眸中那個稚氣幼小的孩童,被擺弄出的笑容是那麼醜,像是一個可悲又可笑怪物。

    “鬆手。”

    他並不覺察,如往常般逗他:“好啦好啦,不生氣了,以後不說你像大人了好不好?來,和好,叫聲師哥~”

    “你放開……”

    “乖啦,叫一聲師哥,一會兒給你買桂花糕吃。”

    楚晚寧合上眼簾,睫毛微微顫抖著,聲音終於有些低啞了。

    “墨燃,我沒有在開玩笑,我真的不想和你玩了,你鬆開我,你鬆手,好不好?”他細長的眉蹙起,因為合著眸所以不曾掉淚,但喉間卻已是哽咽,“墨燃,我疼……”

    太疼了,心裡盛一個人,他把他小心翼翼地藏在心底最深處,不喜歡自己也好,只要能默默惦念著,護著那個人,得不到也好,怎樣都好。

    但那個人所有的柔軟都是給別人的,留給他的只有一身的刺。他把他捂在心裡,那個人一動,心口便會血流如注,一天一天的,舊疤未愈,新傷又起。

    於是他知道,哪怕不求得到,只要心中仍有此人一日,就會疼一日。

    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在這樣的痛楚中支撐多久,不知道自己何時會崩潰。

    墨燃終於覺察到不對,有些惶然地鬆了手,摸著他微微發紅的臉,手忙腳亂地不知該怎麼好。楚晚寧忽然覺得,其實變小了,也是好的。

    好歹能毫無顧忌地喊一句疼,示一寸軟。

    好歹能讓他關切地看自己一眼。

    那是他曾經想都不敢想的東西。

    一轉眼,除夕來臨。這是死生之巔一年中最熱鬧悠閒的時刻,眾弟子們貼著桃符,掃著積雪,孟婆堂的掌勺師傅從早忙碌到晚,準備著歲末的珍饈盛宴,各個長老也都以自己擅長的法術為大家增添年味。比如貪狼長老將一池泉水點化成了美酒。璇璣長老則放出了自己馴養的三千多隻火光鼠,讓它們各自守在門派各處,給大家驅寒送暖。祿存長老,他給大家堆的雪人施下符咒,讓它們滿山吱哇亂跑,逢人就喊“新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