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座初出茅廬

    結果開基動土那天,幾鏟子下去,鐵鍬撞到個硬物。大媳婦湊過去一看,當即嚇昏過去,北山上居然挖到了一口刷滿紅漆的新棺!

    彩蝶鎮是有群葬地的,鎮民死後,都被葬在那裡。而這一口孤零零的棺槨卻莫名出現在北山上,而且無墳無碑,棺體血紅。

    他們哪敢再動,連忙將泥土填了回去,但已經太遲了,自從那天起,陳家就不停地發生詭異的事情。

    “先是我那兒媳婦。”陳員外哭訴道,“受了驚嚇,動到了胎氣,害了小產。後來又是我大兒子,為了給老婆補身子,去山上採藥,結果腳一滑,失足掉到了山底下,去撈人的時候已經沒了氣……唉!”他長嘆一聲,哽咽著講不下去了,只是擺手。

    陳夫人也拿手帕不住擦拭著眼淚:“我夫君說的沒錯,這之後幾個月,我們兒子一個接一個的出事,不是失蹤,就是沒了性命——四個兒子,三個都沒了啊!”

    楚晚寧蹙著眉心,目光掠過陳家夫妻,落在那個臉色蒼白的么子身上,他看起來和墨燃差不多大,十五六的年紀,長得眉清目秀的,但恐懼使得他的臉有些扭曲。

    師昧問道:“你們能不能說說,另外幾個孩子……是怎麼沒的?”

    “唉,仲子是去尋他哥的路上,被一條蛇咬了。那蛇就是一般的草蛇,沒有毒性的,當時誰都沒有在意,可是沒過幾天,他在吃飯的時候忽然就那麼直挺挺地倒下去,然後就……嗚嗚嗚,我的孩子啊……”

    師昧嘆了口氣,很是不忍心:“那,屍身可有中毒跡象?”

    “唉,哪來的毒,咱們家肯定是被下了詛咒!頭幾個兒子都去了,下一個就是老么!下一個就是老么啊!”

    楚晚寧蹙起眉頭,目光如閃電一般落在陳夫人身上,問道:“你怎麼知道下一個就會是老么,緣何不是你自己?難道這厲鬼只殺男子?”

    陳家最小的么子縮在那裡,已是腿如篩糠,眼腫如桃,一開口嗓音都是尖細扭曲的:“是我!是我!我知道的!紅棺裡的人找來了!他找來了!道長、道長救救我!道長救救我!”

    說著情緒就開始失控,撲過來竟然想抱楚晚寧大腿。

    楚晚寧素不喜與生人接觸,立刻避開,抬起頭來盯著陳員外夫婦:“到底怎麼回事?”

    夫妻兩個人對望一眼,顫聲道:“這宅子裡有個地方,我們、我們不敢再去——道長看到了就會知道,實在邪的很,實在……”

    楚晚寧打斷道:“什麼地方?”

    夫妻倆猶豫一會兒,伸出手,顫巍巍地指向屋子內供奉先祖的祠間:“就是那裡……”

    楚晚寧率先過去,墨燃和師昧隨後,陳家人遠遠的跟在後面。

    推開門,裡面和一些大戶人家會供神祭祖的香舍很像,密密實實地擺了好幾排靈位,兩旁燃著蒼白的長明燭火。

    這屋子裡所有牌位的字都是陰刻的,刷著黃色的漆,寫著逝者的名字,還有在家族中的排行地位。

    這些靈牌寫的都很規矩,顯祖考某某太府君之靈,顯考某某府君之靈。

    但唯有最中間的那隻靈牌,上面的字不是刻下之後再塗漆的,而是紅豔豔地寫了這樣一行字:

    陳言吉之靈。

    陽上人陳孫氏立

    躲在道長後面的陳家人或許是心存著僥倖,怯怯地又往著白帛飄飛的祠間看了一眼,結果再次看到這牌位上宛如鮮血塗成的字,頓時崩潰了。

    陳夫人嚎啕大哭,小兒子的臉色已經白的不像是活人。

    這個牌位,第一,書寫不合禮制,第二,牌位上的字歪七扭八,活像是人在昏昏欲睡時勉強寫下的鬼畫符一般,潦草的幾乎難以辨認。

    師昧轉頭問道:“陳言吉是誰?”

    陳家最小的兒子在他背後帶著哭腔,顫抖著說:“是、是我。”

    陳員外一邊哭一邊道:“道長,就是這個樣子,自從仲子去了之後,我們就發現……發現祖祠多了一塊靈牌,牌子上寫的竟然都是我們家活人的名字。這名字只要一出現,七日之內,那人必遭橫禍!老三名字出現在牌位上的時候,我把他關在屋子裡,房門外撒滿香灰,請了人來作法,什麼辦法都試過了,但第七天!他還是死了……無緣無故地,就那麼死了!”

    他越說越激動,越說越害怕,撲通一聲也跪下來了:“我陳某人一生未做傷天害理之事,老天爺為什麼要如此對我啊!為什麼!”

    師昧看得心酸,連忙去安撫那哭天搶地的老爺子,一邊又抬頭輕輕喊了一聲:“師尊,你看這……”

    楚晚寧沒有回頭,他仍然在津津有味地看那塊靈牌,好像靈牌上能開出朵花兒似的。

    忽然,楚晚寧問:“陽上人,陳孫氏,說的是你嗎,陳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