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玉 作品

第 50 節 陌上桑琴歸

    (一)

    桑琴被堡主蘇今庭逼著試藥時,痛不欲生。

    她死死抓著蘇今庭的衣袖,第一次哭著哀求他:「堡主,求求您,屬下什麼都沒有了,只有這個孩子了,求求您放過他……」

    蘇今庭墨髮薄唇,只抓緊碗灌藥,聲音略帶嘶啞:「這個孩子你不能要,婉月會傷心的,她不希望你生下來……」

    眼淚模糊了視線,桑琴只聽到蘇今庭在她耳邊不住道:「我會補償你的,桑兒,我會補償你的……」

    事實上,這個無辜的孩子也是蘇今庭的,但他卻為了另一個女人,甘願讓這個孩子淪為犧牲品。

    那個女人叫谷婉月,是蒼雲堡的兩代堡主夫人,亦是蘇今庭的青梅竹馬。

    谷婉月如今有孕在身,胎象卻不穩,請來的許聖醫說,得用一味極其霸道的藥,為保萬無一失,需要一個承受得住,且孕期相當的女子先行試藥,否則冒然給谷婉月服用,很有可能一屍兩命。

    於是,放眼蒼雲堡,有內功護體,又與谷婉月幾乎同時懷孕的左護法桑琴,成了試藥最好的選擇。

    而谷婉月又不希望桑琴生下蘇今庭的孩子,所以一切更加順理成章了。

    桑琴當下便被囚了起來,強行試藥,除卻堡主蘇今庭,連右護法厲隨風都不得探視。

    整個蒼雲堡上下,唯一真正關心桑琴命運的,恐怕就只有同她一起長大的厲隨風了。

    漆黑寒冷的夜晚,桑琴蜷縮在床上,忍受著一波波襲來的強勁藥效,臉色慘白,冷汗直流。

    蘇今庭已守在她床頭疲憊睡去,月光透過窗欞灑進,她望著那張她曾深深愛戀的臉,咬牙忍住疼痛,竟不希望出聲破壞掉這難得的一刻靜謐,即使眸中已有水霧升起。

    他從沒這樣守過她,可多殘忍,這樣衣不解帶的照料,只是為了殺死她腹中孩兒,確保另一個女人的萬無一失。

    她從沒奢望過自己能和谷婉月平起平坐,更沒奢望過自己的孩子能和她的孩子相提並論,但為什麼要這樣殘忍,為什麼要奪去她的孩子,谷婉月的腹中是條人命,她的孩子就不是一條命了嗎?

    生命都是那樣珍貴,卻還在未出世時,就已將貴賤分得清清楚楚,她恨蘇今庭,恨谷婉月,卻更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桑琴顫著手摸到腰間的竹筒,從裡面取出那朵風乾的花,摸索著摘下一片,在黑暗裡無聲無息地嚼入嘴中。

    很快,毒效發作,那種痛壓過了原本的陣痛,她眼中有霧氣漫上,直咬得唇邊血漬斑斑。

    她很笨,每次都只能想到這種以痛止痛的法子。

    因為世上沒有哪種痛,能痛過心頭絕望,所以她寧願讓身體上的痛楚麻痺自己,不再胡思亂想。

    那朵淡紫色的花叫五葉羅,乃世間難得的奇株,是蘇今庭送給她唯一的東西,她害怕它凋零,便索性風乾,放入竹筒,即便執行任務時也不離身。

    蘇今庭不說,但桑琴以為,那是他曾予她的定情信物,在盛大的夕陽中,伴著承諾一併綻放在她心間。

    他擁她入懷,信誓旦旦:「桑兒,等奪回蒼雲堡,我定迎你為妻。」

    而如今,當年的五葉羅早已殘缺,在這個冷風肆虐的夜晚,桑琴摘下了第三片,木然而苦澀地嚼入嘴中。

    淚水滑過嘴角,無情地提醒著她,這是他第三次放棄她了。

    (二)

    吞下第一片五葉羅是在兩年前。

    那時桑琴和厲隨風跟隨著蘇今庭,浩浩蕩蕩地殺回蒼雲堡,助他奪回了堡主之位——

    以及心頭舊愛,谷婉月。

    當年蘇今庭的師兄齊赫,不僅用卑鄙的手段弒師奪位,追殺蘇今庭,還搶走了他的未婚妻谷婉月,並在登位當天舉行婚禮,以此刺激逃亡在外的蘇今庭,試圖將他同其黨羽引回去一網打盡。

    那時要不是桑琴和厲隨風死死拉住了蘇今庭,恐怕血紅了眼的蘇今庭早就殺回去,中了齊赫的圈套。

    從那之後,蘇今庭立誓雪恥,他像是忘了谷婉月般,開始重新培養勢力,重新集結人馬,從無到有,吃了無盡苦頭,終是在兩年前殺回蒼雲堡,一舉揚眉。

    直到這時,還沉浸在喜悅中的桑琴才赫然發現,蘇今庭望著谷婉月的眼神,是比從前更甚的柔和與深情。

    原來他……並沒有真的忘了谷婉月。

    「桑兒,你彆著急,堡主只是念舊,他不會,不會負你的。」

    厲隨風素來沉默寡言,不知道怎麼安慰人,來來回回就那麼幾句,卻叫桑琴倍感溫暖,一顆不安的心奇異地就定了下來。

    在外逃亡的那幾年,桑琴對蘇今庭死心塌地,她是他最得力的屬下,亦是他最貼心的紅顏知己。

    逃出蒼雲堡時,他們在一片追殺的混亂中,和大部隊失散,誤打誤撞跌進了鬼泣林裡,那是個終年不見陽光的樹林,傳說住了各種吃人的野獸,一旦進去了就再難出來。

    無法言說那段日子是怎樣捱過來的,蘇今庭身受重傷,靠著桑琴找來的食

    物和水,靠著桑琴形影不離的保護,一點點撐過了最危險的時期,從鬼門關裡掙了條命回來。

    他甚至喝過她的血,彈盡糧絕之時,她割破手腕,貼在他唇邊喂他,那時的蘇今庭在迷迷糊糊中,看著桑琴蒼白的臉頰,心頭一動,不可謂不是震撼的。

    他知道她的心意,從來都知道,但他從不回應,任她默默守護在他身邊,只有那一次,他心中說不出是何滋味,竟鬼使神差地抓住了她的手,囁嚅開口,語氣虛弱而又堅定:「等出去後,我,我必不負你。」

    桑琴笑了笑,低下頭,蒼白的臉上染了些緋紅,在洞壁的映照下,顯得格外的秀美動人。

    其實她多想告訴蘇今庭,為了他做一切她都是心甘情願的,因為他也曾這樣救過她,在她很小的時候,在蒼雲堡那場殘酷的訓練中,她和其他選中的小孩,被放逐到無人的荒林裡,她被毒蛇咬中,昏迷不醒,還以為自己快要死了的時候,也是他這樣救了她,替她放血療傷,喂她溪水草藥,還將她背了出去,給了那時無助不安的她莫大的溫暖。

    她伏在他背上,夜風吹過她的髮梢,她想她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這個少年,即使她在一片黑夜中,看不清他的模樣,不知道他的名姓,但她就是記住了他,記住了他的氣息,記住了他瘦削的背,記住了他有力的手臂,記住了——

    他背上一道淺紅色的印記,像個月牙兒,又像把彎刀的印記。

    對,就是那樣一道印記,深深刻在了彼時桑琴的心中,更是叫她在日後一眼就認了出來。

    那時她和在訓練中篩選下來的同伴們,站在臺下,親眼見證了蒼雲堡百年慶典的聖火儀式,激昂的鼓聲中,堡主的十二個嫡傳弟子紛紛脫了衣裳,烈酒兜頭澆下,然後接過聖火,按照輩份從小到大,一一傳了過去,最終由堡主點燃在了總壇裡,熊熊升起。

    就在所有人都為之歡呼欣喜時,人群裡,桑琴的目光卻直直望向臺上的那道背影,她顫抖著身子,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少年脊背俊挺,墨髮飛揚,酒水順著那完美的線條流下,溼漉漉的背上,赫然浮現著一道淺紅色的印記,像個月牙兒,又像把彎刀。

    原來那夜救了她的人,竟是堡主的四弟子,蘇四少主,蘇今庭!

    桑琴心潮起伏,像做夢一樣。

    她找了他那麼久,當時他在清晨的薄霧裡不告而別,她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她後來一直在找他,從沒放棄過,可她做夢都沒想到,那個她念念不忘,苦苦尋覓的少年,竟然會是堡主最寵愛的弟子!

    蘇、今、庭,輕念著這個名字,桑琴再看向臺上的眼神就變得柔和起來,彷彿這個名字在那一瞬間刻進了她心底。

    這一刻,就是好多年。

    好多年以後的桑琴,已經成為了蘇今庭最得力的下屬,她嘗試問過那年發生的事情,但蘇今庭卻記不大清了,他隨手做過的事情太多了,而當年那一件,他顯然並未放在心上。

    可能於他只是一時的惻隱之心,但對桑琴而言,卻是畢生的刻骨銘心。

    那是第一次有人背起她,在星月下,帶著她走出極度的恐慌與絕望,她永遠不會忘記那份恩情的。

    如今斗轉星移,昏暗的鬼泣林裡,換作早已長大的桑琴,背起了蘇今庭,一步一步,咬牙往前行。

    「少主,桑琴會帶你出去,桑琴不會拋下你……」

    一聲聲毅然,迴盪在半昏半醒的蘇今庭耳畔,提醒著他不要睡著,一定要堅持下去。

    就這樣堅持著,堅持著,終是在第十天,厲隨風帶著人馬找到了他們,結束了鬼泣林的一場噩夢。

    那時的桑琴渾身血汙,瘦得脫了人形,而她背上的蘇今庭雖受著傷,卻比她好了太多,可以說是桑琴一直在用內力和鮮血支撐著他。

    桑琴幾乎是一頭栽在了厲隨風的懷裡,她疲憊地閉上眼,只覺終於鬆了口氣,可以好好睡上一覺。

    而厲隨風卻是微顫著雙手,哽咽了喉嚨:「桑琴,我來晚了。」

    那是桑琴第一次看見厲隨風的眼淚,以往再殘酷的任務厲隨風也沒有掉過淚,那次他卻哭了,抱著她悶聲地哭。

    眼淚滴在她臉上,流進嘴裡,溫熱而苦澀,卻熨帖了她整片心。

    (三)

    從鬼泣林出來後,桑琴和蘇今庭的關係發生了微妙的變化,這點變化在此後桑琴追隨蘇今庭,重新建立勢力的那幾年裡越來越明顯,直到大事在即,攻入蒼雲堡之前,蘇今庭在盛大的夕陽中,送了一朵五葉羅給桑琴。

    「桑兒,等奪回蒼雲堡,我定迎你為妻。」

    那層沒有挑明的關係終於落定。

    那一定是桑琴聽過最美的承諾。

    她在蘇今庭的懷裡欣喜落淚,將那朵五葉羅捧在胸口,緊緊貼著自己的心跳。

    霞光微染,和風輕拂,而她那時並不知道,厲隨風就站在不遠處,靜靜地看著這一幕,俊秀的臉龐陷在光影裡,握劍的手緊了又緊,薄唇輕抿,終是一言不發地轉身離去。

    桑琴以為回到蒼雲堡後,將是她美夢的開始,卻不料有句話說得好,太美的夢終究不能信。

    開始得那樣不真實,亦結束得那樣匆匆忙。

    蒼雲堡被攻陷後,齊赫狡猾地逃了,留下谷婉月這個「堡主夫人」,叫蘇今庭一時不知該如何處理。

    面對曾今的舊愛,即使有多少遺憾與錯過,一切也早已物是人非,他心亂如麻,只能暫時命人將谷婉月看守起來,待堡中大小事務都解決後再行安置。

    而就在這時,谷婉月卻趁看守不備逃了出去,直奔蒼雲堡的後山。

    懸崖上大風烈烈,谷婉月一襲長裙,明豔得不可方物。

    真美,桑琴追上來時,發自內心地感嘆著,隨之胸口一澀——

    這才是真正配得上蘇今庭的人吧。

    「別過來!」

    谷婉月的一聲尖叫喚醒了桑琴,她急忙伸出手,上前兩步:「谷姑娘,你別衝動,今庭馬上會趕來,你千萬別做傻事……」

    「今庭?」谷婉月痴痴笑著,望向桑琴的眼神裡滿是嘲諷,「叫得當真親熱,你就是那個左護法桑琴,蘇今庭的新歡?」

    充滿敵意的話語中,桑琴有些尷尬,不知該說什麼好,只能繼續勸道:「蘇姑娘你莫再後退了,後面便是萬丈深淵,你小心一點……」

    「別假惺惺了!」谷婉月冷冷一哼,美豔的一張臉瞥向桑琴身後,那裡有道身影由遠至近,正朝這邊奔來。

    是蘇今庭率著人馬趕來了。

    谷婉月忽然一笑,神情古怪地望了眼桑琴:「那我們來看看,他究竟是要舊愛,還是要新歡?」

    話音剛落,谷婉月竟然扭頭直接躍下了懸崖,桑琴瞳孔驟縮:「不要!」

    來不及多想,她已經風一陣地撲了上去,在半空中緊緊抓住了谷婉月的手。

    喀嚓一聲,她們被掛在了懸崖邊上的一棵枯樹上,而遠處一道撕心裂肺的聲音也瞬間傳來:「婉月——」

    蘇今庭帶著人終於趕到了!

    「來!婉月,快點,把手給我!」

    彷彿完全沒有注意到桑琴的存在,蘇今庭猛地撲在了懸崖邊,心急如焚地向谷婉月伸出了手。

    桑琴愣了愣,這一切只發生在短短片刻間,她在這時才徹底恍然,方才谷婉月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她顯然早就知道懸崖邊上有棵這樣的枯樹,所以才肆無忌憚地縱身一躍,引著她也跳了下來,佈下一局以命相賭的抉擇,看看在蘇今庭的心裡,究竟是新歡重要,還是舊愛難忘。

    但顯然,這場抉擇根本沒有必要,因為所謂的「新歡舊愛」從來不是在一條線上,連比較的資格都沒有。

    桑琴在寒風中瑟瑟發抖,雙眸酸澀,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不去注意蘇今庭望向谷婉月的關切眼神,即使心裡已是翻江倒海,她也對自己說沒關係,她自己一個人也能爬上去的,總之不會出事就好。

    至於什麼賭局,她不在乎的,對,她不在乎……

    這樣想著,桑琴甚至伸出一隻手,幫忙先將谷婉月推了上去,當谷婉月終於夠著了蘇今庭的手時,她鬆了口氣,正準備自己也往上爬時,頭頂的那隻腳卻狠狠踩了下來,踩得她猝不及防,瞬間瞪大了眼,難以置信地向後一仰,凌空跌了下去。

    「桑兒!」

    這次終於有人呼喚她的名字了,卻不是蘇今庭,而是一個熟悉無比的聲音。

    那道身影飛身躍下,在半空之中抱住了她,映入眼簾的正是厲隨風俊秀的眉目!

    桑琴幾乎在剎那間就哭出了聲:「阿風!」

    所有積壓的委屈和恐懼在頃刻間爆發,桑琴緊緊抓住厲隨風,風聲掠過耳旁,她聽到崖頂上一片混亂,有人驚聲叫道:「左護法和右護法都掉了下去!」

    蘇今庭放下谷婉月後,也立刻趴在崖邊大聲喊道:「桑兒,阿風!」

    那一瞬,桑琴想到了很多很多,腦中亂作一團的時候,卻對上厲隨風一雙漆黑的眼眸。

    「別怕,有我在。」

    那是桑琴失去意識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也是她這麼多年來,最想聽到有人對她說的一句話。

    (四)

    一場飛來橫禍的墜崖,沒有要去桑琴的命,卻叫她吞下了第一片五葉羅。

    所幸在關鍵時刻,厲隨風一隻手抱住她,一隻手握緊劍往崖壁的縫隙間一插,猛烈的震盪中,緩了墜勢,兩人才堪堪在離崖底不遠處跌了下去。

    雖未傷及性命,卻仍舊受了點傷,蘇今庭帶人趕到崖底時,護著桑琴的厲隨風已經昏了過去,桑琴守在他旁邊,眼淚止不住地流。

    蘇今庭奔上前,確認兩人無事後鬆了口氣,而後有些愧色地望向桑琴:「桑兒……對不起。」

    桑琴置若罔聞,只咬牙切齒地看著他身後跟來的谷婉月,那張臉依舊美豔得不可方物,卻叫桑琴第一次感受到了刻骨的恨意。

    「要是阿風出了什麼事,我便是拼死也要拉你陪葬!」

    這樣一句話「嚇」哭了谷婉月,而為桑琴換來的結果是一個耳光,蘇今庭幾乎是下意識地出手,扇出後自己也是愣了,看著桑琴錯愕的眼神還不待開口,谷婉月已經撲進了他懷裡,哭得梨花帶雨,叫他無暇再顧及其他。

    也許這就是「新歡」和「舊愛」的區別吧,桑琴臉上火辣辣的疼,心裡卻已經沒什麼感覺了,她吃力地攙扶起厲隨風,不再去看蘇今庭,也不再去看谷婉月,只跌跌撞撞地向前,就連蘇今庭在她身後幾聲急呼,也不再去聽,不再去管。

    就這樣吧,她已經很累了,她想回去,她要帶阿風一起回去……

    墜崖一事後,谷婉月重新回到了蘇今庭身邊,柔情似水的模樣就像曾經一般。

    養傷的過程中,蘇今庭來看過桑琴,桑琴向他平靜地敘述了整個事情的經過,末了,她問他:「你信我嗎?」

    蘇今庭看著桑琴無甚波瀾的眼神,心頭無來由地一痛,他點頭:「我信。」

    但桑琴卻依舊定定望著他,果然,蘇今庭的下一句話是:「婉月只是太害怕失去我了,她其實本性善良,這次是有些衝動了,別怪她好嗎……」

    桑琴努力抑制住眼中的熱流,抿緊唇點頭,然後躺下轉身,像是累了:「我想歇息了。」

    蘇今庭沉默了片刻,離去前,久久望著桑琴的背影,終是放柔了聲音:「別胡思亂想,等你身子好了,我們就成親。」

    桑琴悶悶應了一聲,沒有太大反應,事實上,她正在吞下第一片五葉羅,根本開不了口回應蘇今庭。

    等到人走燈熄,她才揪緊雙手,痛苦地喘著氣,忍受著五葉羅帶給身體的痛楚,那種能夠壓過心頭痛的感覺,正是她此刻需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