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玉 作品

第 20 節 碧眼千岫

    千岫趕去時,殘陽如血,草木肅殺,風中都飄著血腥的味道,顧衡深頭破血流地倒在地上。

    千岫的淚水瞬時奪眶而出,她一路飛奔而來,臉上的面紗早就被風吹去,她卻根本無暇顧及這麼多了,眼中只能望見那身染血的白衣。

    她一下撲到他身旁,顫抖著手將他抱入懷中:「公子,公子……」

    淚水滑過那張清麗的臉龐,千岫自己都沒有發現,她露出的一張臉,一絲粗陋的疤痕都沒有了,白皙如雪,光滑無暇,就像一塊散發著溫潤光芒的美玉般。

    顧衡深在半昏半醒間,聽見有人喚他,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只看見一張絕美動人的面容,他嘴唇翕動著,下意識想叫出那個名字:「千岫?」

    只是他沒能喊出來,身子便再也支撐不住,頭一偏,倒在了那個柔軟的懷中。

    「公子!」

    千岫淚眼朦朧,再不遲疑,手心散發出碧綠的幽光,抵住顧衡深的胸口,將暖意源源不斷地傳入他體內。

    日頭一點點落下,她靈秀絕美的一張臉,在風中慢慢又浮出了坑坑窪窪的疤痕,像癩蛤蟆的皮一樣,手臂與背上也隱隱作疼,現出醜陋的原形,千岫清晰地看見自己可怖的變化,呼吸一窒。

    那麼多時日的修煉,那麼久的期盼,一切又回到了原點。

    她手心顫動不已,卻依舊散發著碧綠的光芒,沒有停止過那股暖意的輸送,她抱緊著懷中的白衣,貼著他的臉頰,呢喃道:「小公子,只要你沒事,只要你沒事就好……」

    哪怕耗盡她一身功力,她也不在乎,只要能救回她的公子,讓她付出一切,她都甘之如飴。

    一波波的輸送下,顧衡深的身子漸漸暖了過來,氣息也平穩均勻起來,千岫手心微顫,碧光慢慢淡去,鬆了口氣,自己眼前卻模糊起來……

    遠處有人影靠近,一個小丫鬟驚聲道:「小姐,快看,地上躺了一個人!」

    一道倩影如清風徐來,雪膚墨髮,美麗動人,聲音更是溫柔如水:「快將他扶起,他似乎受了不小的傷……」

    主僕二人全身心都放在了昏迷的顧衡深身上,絲毫沒有注意到,他身旁草叢間,還伏著一隻虛弱的小青蛙,周身散發著淡淡的碧光。

    像是回到五年前的那場渡劫,全身錐心刺骨的疼痛,眼睛都睜不開,只沉入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如困夢魘。

    夢裡沒有光,沒有暖意,沒有那道白衣,天大地大,只剩她孤零零的一人。

    「小公子,小公子……」

    寂寂的山野之中,無人聽到那弱小生靈心底的呼喚,夜冷月寒,風一吹,草叢中碧光茫茫,孤影伶仃。

    (五)

    世間之事,總是無巧不成書,將顧衡深救回去的那位千金小姐,名喚徐婧瑤,竟然正是城裡徐老闆的掌上明珠。

    她隨父親常年遊歷在外,恰逢母親祭日才回到家鄉悼念,沒想到就這樣在西郊處,因緣

    巧合地救下了顧衡深。

    而更巧的地方在於,顧衡深與徐婧瑤都不會想到,她的模樣身形竟與千岫有八分相似,尤其是那張白皙如雪,清婉柔美的面容。

    顧衡深醒來後,徐婧瑤正坐在床頭,端著藥碗準備喂他,他望著她,想起昏迷前最後望見的那張臉,不由有些怔忪:「救我的人……是你?」

    徐婧瑤抿嘴而笑,聲音溫柔:「還好順路,顧公子無礙就好,我已經派人通知了顧府,他們稍晚一些便會來接顧公子。」

    徐府的小丫鬟正好踏門進來,俏生生打趣道:「還接什麼,在我們小姐這把傷養好了再走也不遲呀……」

    徐婧瑤臉上一紅,忙道:「顧公子別聽她瞎說。」

    顧衡深望著那張羞赧的清美面容,微微一笑:「多謝小姐相救。」

    徐婧瑤臉上的紅暈更深了,即便極力掩飾,但女兒家的心事卻仍是展露無遺。

    顧衡深靠在床頭,盯著她的模樣,那一顰一笑似乎與另一張臉重疊了起來,他一時有些恍惚,腦中隱隱約約有個聲音盤桓著:「小公子,小公子……」

    那雙淺碧色的眼眸漸漸在心頭浮現出來,泛著瑩瑩淚光,揮之不去。

    顧衡深握緊了雙手,從沒有一刻這麼迫切地想要見到千岫。

    回到顧府後,他卻才知道,千岫不見了。

    整個人像憑空消失了般,等到他料理完了西郊遭人暗算的事情後,她也沒有出現,倒是那幾日,徐婧瑤來得勤快,每天黃昏時都會提著自己親手燉的補湯登門,守在顧衡深旁邊,看著他一口口喝下去,對他關心得無微不至。

    終於,在又一個暮色四合的黃昏,千岫回來了。

    那天顧衡深在玉行處理賬本到了深夜,回府時才知道這個消息,他心中激動難言,所有疲倦一掃而光,喜出望外地便朝千岫房中奔去。

    他一顆心狂跳不止,也顧不上禮節了,只一把推開了房門:「千岫,千岫你去哪了?擔心死我了,那天在西郊是不是你……」

    聲音戛然而止,屏風後的那道纖秀身影慌亂不已,想要遮掩住身子卻已經來不及了。

    房裡水霧繚繞,木桶中的人若隱若現,幽綠的溫水包裹住那具粗陋不堪的身體,熱氣氤氳了她的眉眼,她坑坑窪窪的一張臉完全藏不住,就這樣第一次暴露在了那身白衣面前——

    「這,這是什麼?」

    顧衡深全身顫抖著,臉色煞白,難以置信,水中的千岫猛地低下頭,緊緊抱住身子,帶著慌亂的哭腔道:「別,別看我,求求你別看我……」

    那大塊大塊的癩蛤蟆皮,詭異駭人的綠色光芒,強烈地衝擊著顧衡深的眼眸,他終於忍不住,幾步踉蹌奔了出去,扶著門邊,劇烈地嘔吐了起來。

    屋裡熱氣繚繞的木桶中,千岫的雙手一顫,身子在水中陡然一僵,像冰封住的一座雕像,久久未動。

    明明熱水溫暖地包裹住她全身,她卻只覺得冷,一陣發自心底,遍佈四肢,深入骨髓的冷。

    淚水滑過粗陋不平的一張臉,輕輕地墜入木桶中,在水面上無聲地漾開一圈又一圈。

    (六)

    顧衡深對千岫的態度,一夕之間,陡然改變。

    他望著那對淺碧色的眼眸,無論如何也叫不出那聲「小青蛙」,只是隔著屏風,對千岫道:「小時候的事情,已經過去了,相伴之情也好,救命之恩也罷,你都不用太記在心上了……」

    頓了頓,一字一句,極輕極緩:「人與妖,終歸是殊途。」

    屏風後,那道纖秀身影猛然一顫,卻揪緊手心,面紗下蒼白的臉死死咬住唇,不發出一點聲音來。

    那頭還在輕聲說著,每一個字都像鋒利的尖刀,鮮血淋漓地紮在她心口上。

    「徐府的婧瑤小姐,是個很好的姑娘,同顧府也門當戶對,不僅我爹孃,顧府上下也都贊她嫻靜溫柔,你不在的這些日子裡,她幫了我不少忙,那些玉器行裡的門門道道,她比我懂得還要多,畢竟她父親是煙城玉器行資歷最深的徐老闆。」

    「她說喜歡同我待在一起,我也喜歡看她對我笑,她的性子也極好,你……明白什麼意思嗎?」

    話音落下,屋裡靜了許久許久,外頭的冷風輕輕拍打著窗欞,像是過了一世那麼長,終於,屏風後的千岫低低開口:

    「我知道的,公子,我會安守本分,不會痴心妄想的,我知道,知道……自己粗鄙不堪,配不上公子,我不會,不會去做那不自量力的癩蛤蟆的……」

    她說出的每個字似乎都無比艱難,苦澀而悲慟,令顧衡深一時都有些於心不忍,但他卻依舊抿緊了唇,一言未發。

    千岫在屏風後深吸口氣,語帶哀求:「我,我只是想留在公子身邊,用盡一生來報答公子,求求公子,不要……趕我走。」

    一滴淚水滑過臉頰,自面紗中墜下,無聲地碎在了地上,就像千岫殘破不堪的一顆心。

    顧衡深呼吸微微急促起來,屏風後的千岫看不見,他悄然泛紅的一雙眸,不知過了

    多久,他才低啞著聲音道:「你想留下,便留下來吧。」

    說完,轉身而去,白衣越行越遠。

    千岫坐在屏風後,淺碧色的瞳孔似兩口枯井,終是捂住臉,淚如雨下。

    顧家與徐家的關係發展得很快,本就是業內翹楚,兩家一合作,可謂是強強聯合,迅速就壟斷了煙城大半的玉器生意。

    徐婧瑤也對顧衡深越發關心體貼,兩人時常待在一塊,出雙入對,人人都道郎才女貌,佳偶天成。

    千岫就像顧家一道最無人問津的影子,伶仃地站在角落中,遠遠地望著他們,從不去打擾,只低頭默默地為顧家做著事情,一天又一天,盡心盡力。

    因為她不知道還能做多久,心底有個聲音告訴她,總有一天,他不會再需要她了。

    果然,第二年的春日,徐老闆又運了一批貨回煙城,挑了其中一顆最好的玉珠,特意上了一趟顧府。

    陽春煙景,柳絮飄飛,一年最美的時光裡,顧衡深與徐婧瑤正式定親了。

    那一夜十分熱鬧,千岫坐在房裡,聽著外頭綻放的煙花,目光空茫,冷風灌入窗欞,指尖冰冷一片。

    她想,自己是時候該走了。

    顧衡深喝得面頰酡紅,散席時,去後院的井邊掬水淨臉,卻在月下不防望見了那道碧色身影。

    她似乎等在那裡很久了,夜色中人消瘦了不少,面紗隨風輕搖,身子單薄伶仃,唯獨一雙淺碧色的眼眸還是如水溫柔,蘊滿漫天星河般。

    顧衡深怔怔地立在了月下,他好像很久沒有這樣仔細地看過她了。

    不知在逃避些什麼,她也有意離他遠遠的,衣服將全身都包住,臉上的面紗也遮得嚴嚴實實,似乎怕他噁心一般。

    他心知肚明,可卻從來不說破,畢竟,有太多東西沒辦法說出口……他到底沒有勇氣去面對她。

    「公子,我要走了。」

    井邊,千岫的聲音冰冰涼涼,讓顧衡深的酒一下醒了,他呼吸紊亂,過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你要走?」

    徐婧瑤帶著丫鬟找來時,只遙遙望見月下亭中,兩道身影對坐,風中瀰漫著迷醉的酒香。

    「小姐,那不是顧府的那位玉娘子嗎?」

    「噓。」

    徐婧瑤提裙輕手輕腳地走近,身影藏在了樹下,看情形顧衡深已經喝醉了,他面前的千岫喃喃自語著,聲音渺渺傳入夜風之中:

    「公子,來人世走了一趟,能陪在你身邊這麼久,我已經心滿意足了,我也是時候要回到屬於自己的地方了……」

    碧衣在月下飛揚著,纖秀的手伸到顧衡深跟前,取下他頸上佩的那顆玉珠,那是徐老闆千挑萬選,親自送到顧府的重禮。

    小丫鬟吃驚得想要出聲阻止,卻被徐婧瑤拉住了,她搖搖頭,主僕二人屏氣凝神,定睛望向月下,只見千岫拿起玉珠,淺碧色的眼眸凝聚在上面,彷彿在施法一般,詭異莫名。

    一陣幽綠的光芒閃過後,那玉珠綻放出璀璨的柔光,比之先前更加耀眼百倍,瞬間化作世間難得一見的奇珍異寶。

    徐婧瑤與小丫鬟俱望得目瞪口呆,風中只依稀傳來一個女子的嘆聲:「來日那杯喜酒我大概是喝不上了,只能先送你這份賀禮了,公子,祝你與婧瑤小姐白頭偕老,一生平安喜樂。」

    璀璨奪目的玉珠重新回到了顧衡深的頸上,那雙手輕輕撫過他臉頰,無限眷戀,碧眼波光閃爍,一滴淚水落在了玉珠上,珠身陡然光芒大作,隨風而動,彷彿活物一般。

    徐婧瑤倒吸口冷氣,踉蹌後退,臉上寫滿了不可思議:「這玉娘子,恐怕,恐怕……不是人。」

    身後的小丫鬟忙將她扶住,她臉色變幻不定,扭過頭,終是咬牙低聲道:「快,快去跟父親說,讓他去找棲霞觀的老天師……」

    (七)

    徐家小姐病了的消息很快傳遍了煙城,聽說病情古怪,人臥床不起,藥石無靈,未婚夫顧衡深衣不解帶地照顧著她,找遍了各處名醫也沒用。

    這樣的情形下,千岫自然無法抽身離去,她替顧衡深打理著顧家的生意,忙前忙後,讓他沒有後顧之憂,能專心守在徐婧瑤床前。

    因耗損太多功力,千岫的臉始終沒有恢復,身體也一日比一日虛弱,她幾乎是將所有的靈力獻給了顧家,毫不計較地付出。

    在她心中,什麼功力修為,都沒有顧衡深來得重要,只要顧衡深好好的,她就別無所求了。

    寒風漸起的一夜,顧衡深提著兩壺酒,來看千岫了。

    屋裡燭火搖曳,映亮著千岫一雙淺碧色的眼眸,顧衡深似乎有些不敢看她,只是遞給了她一杯酒,低低道:「這段時日辛苦你了,你其實沒有必要……」

    「這些都是我心甘情願做的,公子不必多想,等到婧瑤小姐的病一好,千岫就會離開,不會讓公子為難的。」

    纖秀的手接過酒杯,閉眸飲盡,將顧衡深所有的話都推了回去,顧衡深喉頭一動,到底什麼也沒說。

    那酒似乎有些烈,又

    莫名的苦澀,千岫緩了一陣,才問道:「婧瑤小姐的病怎麼樣了?」

    「不好。」顧衡深長長嘆了聲,頭又埋下去一點,斟酒的一隻手甚至都在微微發抖,只是千岫並沒有注意到。

    「她不是尋常的病,普通的大夫也治不了,徐老闆想盡法子,才從觀裡請來了一位天師,總算有了些起色……」

    「那就好,相信婧瑤小姐很快會好起來的。」千岫寬慰著道,順手又端起一杯酒,抿唇飲下,顧衡深目光動了動,呼吸微不可察地紊亂起來。

    「那天師給她開了一張藥方,但還差一味藥引……」

    「什麼藥引?」千岫的眼前有些模糊,她搖搖頭,淺碧色的眸子望著顧衡深:「我能幫上忙嗎?」

    顧衡深盯著她,一字一句:「你能,而且只有你能。」

    冷風敲窗,千岫直到這時,才終於隱隱覺察到不對:「那,那藥引究竟是什麼?」

    顧衡深呼吸急促,眼眶遽然泛紅,他咬咬牙,霍然一下站起:「千岫,那藥引不是別的,正是……千年碧蛙的一雙綠瞳!」

    千岫手一抖,香味異常的酒水傾灑而出,她頭昏目眩下,勉力支撐起來看著顧衡深,不可置信。

    顧衡深抱住頭,痛苦萬分:「對不起,對不起,千岫,我沒有別的選擇,婧瑤快不行了,她的病不能再拖下去了……」

    「我欠她一份大恩,那日西郊遇險,若不是她恰好路過將我救下,恐怕我早已命喪黃泉,我不能辜負她,不能對她見死不救,千岫,你原諒我,你再幫我最後一次,就用你的一雙眼睛,去救婧瑤的一條命吧……」

    他霍然從懷中掏出一把法器,步步逼近千岫,屋外風聲烈烈,拍得窗欞嗡嗡作響,千岫搖頭後退,身子顫抖間,喉頭已發不出什麼聲音,只有淚水汩汩流下,一雙碧眸絕望悲慟。

    顧衡深不忍再看,只是哽咽著道:「你的餘生我都會好好照顧的,千岫,你相信我,我就是你的眼睛,我會一輩子對你不離不棄的……」

    法器散發著冷冽的光芒,顧衡深淚流滿面,咬咬牙,抓著那利刃狠狠一戳,千岫淒厲仰頭,雙目鮮血噴湧,竟被活生生剜了出來!

    狂風大作,一記撕心裂肺的厲聲響徹天際,碧綠的幽光落入顧衡深手心,他還來不及細看時,門窗已陡然一開,徐老闆與老天師踏入屋內,喜不自禁:「成了!」

    那剜下來的一對碧瞳光芒四射,叫徐老闆劈手奪去,他欣喜若狂:「碧瞳無價,總算得到這通天寶物了,衡深,你做得好!」

    顧衡深如墜冰窟,身子猛然一震。

    另一道倩影扶著門小心翼翼地走近,正是本應「臥病在床」的徐婧瑤,她看著屋內慘況,瑟瑟發抖,伸手拉住顧衡深衣袖,顫聲道:「這妖物,終於,終於被除去了嗎……」

    (八)

    秋葉凋零,冷風瑟瑟,天地間一片蕭寒。

    特製的鐵籠裡,一道碧衣蜷縮在角落中,雙目纏著白布,瘦骨伶仃,周身再無一絲生氣。

    一場殘酷無情的局,令她畢生修為散盡,她的靈力全凝聚在那一雙碧眸上,如今雙眼被剜,她再無功力護身,與一個尋常人無異,甚至比之還要虛弱。

    只是隨靈力一同消失的,還有那些碧綠色的外皮,她一張臉不再坑坑窪窪,疤痕交錯,而是變得徹底光滑,就像人世一個尋常女子的肌膚,只是蒼白如雪,沒有一絲血色,鐵籠裡遙遙望去,長髮包裹著瘦弱的全身,形如枯槁,風一吹就會散架般。

    顧衡深端著飯菜靠近鐵籠時,看著那道瘦弱無比的身影,神情呆呆,他心中劇烈一痛,紅著眼眶,輕輕喚了她一聲,她卻毫無反應。

    「千岫,千岫……」

    雙手顫動著,顧衡深終於跌跪在地,慟哭失聲。

    世事究竟能荒謬到何種地步?當那些坑坑窪窪的癩蛤蟆皮消失後,他真正看清楚她的一張臉時,才知道原來自己從一開始就弄錯了,那日西郊遇險,救了他的人不是徐婧瑤,而是千岫,他看見的那張臉,明明是她啊,是一直陪在他身邊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