傘阿花傘大王 作品

第 21 節 Shift!這女人的花手竟該死的迷人




    王大媽一個挑眉,似乎在說小兔崽子膽不小。



    黃宗傑伸出因鋤地而被震得不自覺發抖的雙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我,意思是:地都給你種完了,可不能拒絕。



    而我為什麼能懂得他們的肢體語言呢?完全是他們的唇語太誇張了,一看即懂。



    眼見氣氛開始焦灼,我只好站出來打圓場:「王大媽,黃宗傑,你們都冷靜一下,我也沒說要跟你們一起表演節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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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宗傑和王大媽最終還是達成了合作。



    但我,堅決不合作。



    「王大媽那邊攻克了,現在就剩你了。」黃宗傑抱著手,故作深沉,「顧昊天,你這是逼我把莎莎姐搬出來啊。」



    我再次堅定立場:「不合作,就算你告訴沈莎莎也沒用,我是不會跟你一起上臺表演的。」



    特別是知道你要在臺上表演社會搖之後。



    「先別拒絕這麼快,你先看我跳得好不好,再做決定也不遲。」黃宗傑諂媚地給我搬了把椅子,準備在院子裡展示舞姿。



    院子裡,最大音量的《激光雨》開始損傷著我的聽力;看著黃宗傑半邊鍋蓋頭隨著鼓點揚起,在頭頂轉出一個小氣的花手,我覺得我的視力也被損傷了。



    一曲終了,他問:「我跳得怎麼樣?」



    「沒有沈莎莎,。」我老實回答,「花手沒有她大氣,踩點也沒她準。」



    從震撼度和標準度上都差了不少,只有土味是爆棚的。



    「唉,我知道肯定沒有莎莎姐好。」黃宗傑說我這是無腦護妻行為。



    他雙手叉腰,自信的姿態十足,「你能不能單純地評價一下我的舞本身。」



    我仔細考慮後答:「可能不能活著下臺。」



    「嘿,你這……」



    黃宗傑話未說完,就被一陣啪啦啪啦的腳步聲打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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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者有三人,打扮跟黃宗傑差不多,小腳褲的褲腳永遠短一截,t 恤永遠是緊身款。



    「喲——這不是黃宗傑嘛,這時候練習社會搖,該不會是想上臺演出吧?」為首的人半邊眼睛被斜劉海遮住,語氣陰陽怪氣。



    「別白費力氣了黃宗傑,我大伯是晚會負責人,他說了,晚會的節目必須大氣,你這小家子氣的花手,是上不了檯面的。」



    「還是來參加我們的合唱吧,現在求求我們,我們興許能給你安排一個靠麥克風近點的位置。」



    後邊的兩人接著斜劉海的話頭,開始煽風點火。



    我看向黃宗傑,他捏緊拳頭,一副極氣憤的樣子,嘴張了張,好像不知道該怎麼反駁,所以並未出聲。



    他要是參加不了節目選拔,也就不會再來煩我,這對我而言是好事。



    可他不甘的樣子實在太熟悉,讓我有種錯覺:對面站著的不是精神小夥,而是大哥和餘佩佩;被質疑和不看好的也不是黃宗傑,而是我。



    黃宗傑如今的無助和無措,我都經歷過。



    「這就不勞你們費心了,我們會自己解決。」我想都沒想,話就脫口而出,「臺上見。」



    在對面三人質疑的目光中,我拍了拍黃宗傑,讓他關門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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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說服黃宗傑,讓他準備個大氣一點的節目:「社會搖跳不了,我們可以跳民族舞;社會語錄不能喊,我們可以老老實實唱歌。」



    「不,無花手不精神,無語錄不小夥。」他義正詞嚴地拒絕。



    我現在後悔幫他還來得及嗎?



    「今天再不確定播什麼歌、跳什麼舞,就真的來不及了。」王大媽趕來和我們一起商量節目,「趕緊決定吧。」



    為了能上臺,王大媽堅持要跳廣場舞,選曲《好運來》:「這樣既大氣又不挑人,我們舞隊也能打配合。」



    「必須要跳《激光雨》,《好運來》的鼓點根本搖不起來。」黃宗傑堅持最初的夢想,說自己必須要跳社會搖、說社會語錄、搖社會花手。



    半個小時過去了,兩人爭執不下,紛紛轉頭看向我:「顧昊天,你來說說,選哪個?!」



    我放下手中的筆,開始分析剛剛記下的筆記。



    沒錯,在他倆爭執的時候,我一直在記錄他們提出的條件以及能做出的退讓。



    五年的總裁經歷,教給我最多的就是管理和協調能力,只不過我沒想到,能在大萬村用上。



    我拿起筆記,開始宣佈結果:「王大媽,鑑於你比較擅長跳舞,我給你的建議是 dance。」



    「黃宗傑,鑑於你提的條件太多,我給你的建議是 callmike(喊麥)和 dance 雙擔,要求越多,責任越大。」



    兩人點頭接受後,問出了最重要的問題:「那我們選什麼歌?跳什麼舞?」



    「選歌,我建議是 remix,至於舞……」我指了指黃宗傑的手機,「我們需要一個舞蹈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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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於舞蹈的編排,我已經有了大概思路,但具體舞蹈動作的設計,還是得求助場外援助。



    「所以,選歌是《好運來+激光雨》,舞種是廣場舞加社會搖?」熟悉的女聲從黃宗傑的手機裡傳出來,「顧昊天,我覺得你協調了個寂寞。」



    我開始跟沈莎莎解釋:「《好運來》可以從第二個副歌開始,稍微加倍速,一段間奏後再放《激光雨》,就不會顯得突兀。至於舞蹈,廣場舞負責大氣開場,社會搖負責畫龍點睛,但我不知道用什麼動作將兩個舞種銜接。」



    「那行,其實這事挺好辦的,一般的舞蹈老師都能做,你們排練的時候給我打視頻電話就行,我教你們。」沈莎莎聽後,肯定了我的想法。



    雙方意見達成一致後,節目排練終於提上了日程。



    我以為黃宗傑渴望上臺表演,是因為夢想,可看到他不僅在家排練,就連澆菜的空隙都要練動作的時候,我覺得他的目的不簡單。



    按照我對他的瞭解,若是隻想上臺,絕不會對自己這麼嚴格。



    終於,在一次排練的間隙,黃宗傑道出了實情:「我打算爭前三,為了獎品。」



    原來,晚會結束後,鄉親們會投票選自己最喜歡的節目,票數前三的節目有神秘禮品。



    我問黃宗傑神秘禮品是什麼,他只說:「不出我意料的話,應該是我一直想要的東西」。



    「顧昊天,你現在知道我要爭前三了,是不是得跟我一起練起來?」黃宗傑邊說,邊拿出了兜裡的手機。



    這個黃宗傑,每次有事都拿沈莎莎要挾我,是時候做出反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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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練。」我撿起水管,繼續澆菜。



    能答應黃宗傑上臺社會搖,我已經覺得不可思議了。



    「那我自己練。」黃宗傑邊卡點邊澆菜,說是在鍛鍊自己的節奏感。



    不知道他有沒有找到節奏感,但我已經找到了揍他的理由。



    我撥了撥自己的左半邊頭髮,抖落上面的水珠:「黃宗傑,你這是在找揍?」



    「我這是不小……」



    風吹腦殼涼半邊的感覺實在難受,趁他解釋的空隙,我也拿起水管滋他一臉水。



    「你倆這是小學生打架呢?」水仗在王大媽趕來後結束,她關了水龍頭,讓我們別澆菜了,排練。



    黃宗傑得到支持,衝我得意一笑:「開始表演吧。」



    不,上臺之前我都不會跳的。



    光天化日之下,當著大夥的面搖花手……這麼羞恥的事,我不可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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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願在眾人面前跳社會搖,主要是因為壓力。



    旁人的一個不屑眼光,一句嗤笑,都會成為我不想跳的壓力。



    「跳一個吧,」王大媽殷切地看著我,身後還跟著八個舞隊的成員,「就等你一個了。」



    在場十個人都盼著我趕緊參加排練的壓力,更讓我難以承擔。



    我只好按照計劃好的站位,站在黃宗傑旁邊,跟著音樂跳起來。



    那一刻,我好像徹底放下了一些東西,整個人輕鬆得好像要化為輕煙。



    當然,我也得到了一些東西。



    王大媽他們一直誇我跳得好,說我這是深藏不露;一人誇獎兩三句,把我這個從未跳過社會搖的人誇到天上去了。



    我想了想,還是沒把我剛剛搖花手時手腕發抖的事說出來。



    更讓我感到意外的是黃宗傑,他在回去的路上,難得地跟我交了一次心。



    「顧昊天,沒想到你跳得還真行啊,快比得上莎莎姐了。」黃宗傑讓我以後多教教他。



    我想起頭一回看見沈莎莎在家裡跳社會搖的場景,失笑道:「每天耳濡目染,不會也會了。」



    「一開始吧,我覺得你這人挺裝的,每天都端著一副看不見的架子,這不行那不幹的,也不尊重別人,傲慢,配不上莎莎姐。」



    黃宗傑抬頭看天,「但是我跟你接觸下來之後,發現你這人還不錯,有義氣有原則,除了偶爾喜歡裝裝樣子,其他的都沒毛病。」



    我是頭一回聽別人當面這麼剖析自己,感覺還不錯,有種交到朋友的興奮。



    「對了,顧昊天,你還沒說你之前是做什麼工作的,雖然幹起活來笨手笨腳的,但懂的好像不少。」



    「我啊,之前當過三個月的農場工,當過五年的總裁……」



    「又開始裝了,能不能別裝了顧昊天,我要給莎莎姐打小報告了啊。」他拿出手機。



    我剛想奪走手機,他立馬跑了起來,邊跑邊撥裝模作樣地給沈莎莎發語音消息。



    「莎莎姐,你可治治顧昊天這裝 x 的毛病吧……」



    我趕緊追上去。



    太陽西沉,晚風的腳步輕,好似晚霞的溫柔一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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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黃宗傑對錶演節目這事,已經認真到——兩根筷子啪嗒掉地上,黃宗傑都能放下碗跳兩步,問我節奏是不是對上了。



    我連想都不用想,就能直接判斷他慢了一拍。



    我們努力練習了八天,終於得到了好結果——晚會節目海選,我們輕鬆通過。



    「明天走一次彩排,後天晚上就開演了。」海選結束後,黃宗傑還坐在位置上思索,「時間很緊張啊,整得我也怪緊張的。」



    「緊張什麼?我們這些天沒有白練,王大媽他們也是好幾年的廣場舞專家了,不必緊張,正常發揮就好。」我安慰道。



    我安慰別人的時候,整個人不能再冷靜;可到了別人安慰我的時候,我是一句話都聽不進去。



    離晚會開始還有一個小時,我緊張得喝了整整一瓶水。



    我正打算開第二瓶,被黃宗傑制止了。



    「行了行了,喝那麼水乾嗎,不要緊張。」他拿走水,「我們倒數第二個上場,你總不能緊張一晚上吧,先看看其他節目。」



    我怎麼能不緊張?



    我平日裡上臺,不是演講就是開會,永遠都是一本正經、雲淡風輕的樣子。



    現在我上臺,是要當著眾目睽睽搖花手,如果被親戚朋友、同事下屬知道了,那可真是尷尬到爆炸。



    「你就想,反正也只跳給大萬村的鄉親們看,到時候出去,哪裡有人知道你上臺跳過舞?」王大媽的寬慰來得很及時。



    的確是這樣,我今天就放飛自我那麼六分鐘,一首歌的時間,除了這兒的村民,不會有其他人知道。



    帶著這樣的心態,我一身輕鬆地上了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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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之前雖然嘴上不說,但心裡總覺得我們的節目土,也一直帶著「要不是為了沈莎莎,我才不會放下身段」的想法。



    直到聽過上百遍的音樂從音響裡傳出,我們面對著臺下無數雙期待又欣賞的眼神時,我才覺得,這是儀式,一場神聖儀式。



    我甚至斥責自己,不該用「土」來形容這樣淺顯卻能給人帶來喜悅的歌、動作簡單卻能讓人感覺到力量的舞,以及身邊這些努力生活的人。



    我們的節目大獲成功。



    王大媽帶著舞隊的開場廣場舞獲得了長輩的陣陣掌聲,而我和黃宗傑的社會搖得到了年輕一輩的歡呼。



    至於我們後一個節目,也是最後一個節目,竟然沒有幾個人看。



    到家後,黃宗傑跟我聊起這事:



    「那三個北派精神小夥的三人小合唱,求了他大伯才把節目放到最後,以為能拿高票數,結果沒人看,哈哈。顧昊天,你說,是不是因為我們的節目太精彩,大家已經不屑於看小合唱了?」



    「他們是當初有多囂張,現在就有多尷尬。」我評價。



    「對了,顧昊天,剛剛表演節目的時候,我找人幫我們拍了視頻,我能發給別人看不?」黃宗傑玩著手機,突然抬頭問我。



    我看了一眼他的手機界面,是在跟沈莎莎彙報晚會情況,那視頻應該也是發給她的。



    「行。」我一口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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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宗傑有搗亂的天賦,從他開個拖拉機都能把我摔水田就可見一斑。



    「顧昊天——我要火了!」黃宗傑差點沒把手機懟到我臉上,「你看,我把昨晚我們表演的視頻發快手上了……才過了一天,就有一千多萬播放量,一百多萬贊!」



    彼時我正在吃飯,看見我的臉清清楚楚地出現在視頻裡時,差點沒把桌子掀翻。



    「不要太開心,不要太激動。」黃宗傑揮手示意我冷靜,「小場面,小場面。」



    「你可真能給我惹事啊,黃宗傑。」我攥著拳頭站起來,「這下好了,我搖花手的事情,全世界都知道了。」



    黃宗傑趕緊後退一百米,「這怎麼了?下面幾萬條評論,有一大半都是誇你帥、想嫁你的精神小妹,有什麼可生氣的……」



    快手上一千多萬的播放量,意味著別的平臺肯定也有這個視頻,該看到的人,全都看到了。



    比如說我總裁圈子的朋友,再比如……老爺子。



    「彆氣呀顧昊天,我們的節目可是拿了第一名,還得了神秘獎品。」也許是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黃宗傑訕笑著,開始討好我,「我把獎品分你一半,別生氣啊。」



    對了,那神秘獎品好像是黃宗傑心心念念很久的東西。



    究竟是什麼東西,能讓他這麼一個不著調的人,每天堅持練習呢?



    「噹噹噹——」黃宗傑揭開禮品盒,臉上的欣喜不亞於挖到金子,更加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全手工縫製的兩雙黃金豆豆鞋,村裡的精神小夥夢寐以求的戰靴,居家旅行拍視頻都用得著,這一雙是你的,這一雙是我的,碼數準,穿起來舒服……」



    「黃宗傑,」我萬念俱灰地將視線從鞋上轉移到他臉上,「我能打你嗎?」



    他把禮盒抱在懷裡,哭喪著臉:「能別打臉嗎?我現在是網紅了,要拍視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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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讓我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那天上午,我正幫王大媽搬東西,黃宗傑跟個小旋風似的從遠處跑過來。



    「顧昊天,村口來了好多輛豪車,村長說是想開發附近的大老闆,要不要跟我去湊熱鬧?」



    我趕緊放下東西,朝村口跑去。



    「顧昊天,你別那麼急,待會兒別人又要說你沒見過世面了,等等我……」



    村口停著五輛車,顏色都是低調的暗色系,打前頭的是一輛頗為眼熟的勞斯萊斯。



    車牌號眼熟、司機也很眼熟……從車上下來的人,我更是熟悉不過。



    「三少爺,」王秘書一臉和藹,「您打算什麼時候回去?」



    王秘書跟了老爺子十幾年,比我還了解老爺子的心思,這次來,表面是想投資開發,實際是代表老爺子來勸我的。



    「沒這個打算。」我可不願再做顧家的傀儡,任由老爺子操控。



    「顧昊天,你怎麼還跟人聊上了?」黃宗傑氣喘吁吁地趕到,把我拉到一邊,「村長可說了,他們是貴客,你可別亂說話。」



    「在外面耍寶當網紅,比在家當總裁更舒服,是吧?」車上又下來一個人,滿頭白髮,精氣神卻比壯年之人還要足。



    「他們說的什麼?怎麼看起來這麼兇?」黃宗傑不明情況,打算拽著我跑,「我們還是趕緊走吧。」



    我沒有跑,而是向前一步,對著白髮男人說了句:「爺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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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爺子來勢洶洶,一開口便是我丟了顧家的臉面,說我的表演視頻已經成為圈子裡的笑料,毀了顧家的名聲,影響了顧家的生意。



    「您別急,我帶您逛逛這裡吧,咱們慢慢說。」我看老爺子情緒激動,提出邊走邊聊。



    「還不承認錯誤?這二十幾年,你學習學到哪裡去了?竟然做出這麼丟臉的事情?」



    我沒有回應老爺子的質疑,而是走到田邊,拿起一小包種子,又挑了一把小鋤頭。



    「你這是在幹什麼?你所謂的『脫離顧家活出自己』,就是想當一個種地的?」



    我拿了一把種子,放到老爺子手上:「爺爺,您會種東西嗎?」



    「怎麼不會?這麼簡單的勞動,只要有力氣就能幹。」老爺子接過種子和鋤頭,邊撒著種子,還不忘埋汰我,「做體力勞動是因為腦力勞動做不好」。



    看老爺子翻土播種好了,我看準了他放下鋤頭的時機,踏上他剛剛松的土,把土地踩了個板實,還拿了一塊厚厚的木板壓實。



    「你小子……找揍呢?」老爺子臉都快氣青了,「你捂得那麼嚴實,種子怎麼發芽、怎麼破土而出?」



    我憋住笑:「對啊,您都說了,把種子包得那麼嚴實,它只能在土裡休眠或是腐爛,要怎麼破土而出呢?」



    老爺子伸手指著我,罵罵咧咧地說著「這小子」「這崽子」,巴掌抬起來想拍我,最終還是收到了背後。



    「我知道你在說什麼,你不就是想說,顧家和我把你管得嚴,你透不了氣……可你知不知道多少種地的渴望當總裁,而當總裁的,又有幾個願意種地?」



    老爺子聽出了我的話裡話,擺出一副我有千千萬萬個理由懟你,但我不屑的姿態。



    「爺爺,我從顧家出來,不是為了當農民;我剛剛這麼做,也不是為了和您對著幹……」



    我看著老爺子,拿出了十二分的真誠。



    「我這段時間,學得最多的一件事就是尊重。我雖然不想當農民,但我親自種過一整片土地。看著汗水往下滴,種子向上發芽的時候,我打心底裡覺得,農民太了不起了。還有這些種子,明明是微弱得不能再微弱的存在,卻可以衝破土壤、結出糧食,養活一代又一代人。」



    我試探性地問了一句:「您說,他們值得尊重嗎?」



    老爺子沒有說話,但也沒有再數落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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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爺子第二天就啟程回去了。



    離開前,又找我說了一會兒話。



    「小子,我們顧家的霸道總裁最多,未來也只會更多。」老爺子把玩著手裡的種子,「你就是一朵奇葩,跟誰也不像,不像我,也不像你爸……但是,顧家的霸道總裁夠多了,偶爾冒出個不一樣的,也挺好。」



    我意會到老爺子的意思,立馬點頭道謝。



    「以後顧家不會再壓著你了,想做什麼,就去做吧。」老爺子把種子又倒到我的手裡,只留了幾顆在手心,「這種子會長成什麼樣,都由你決定。」



    我給老爺子保證,自己今後一定會好好生活,關於公司形象受損的事,我也會自己解決。



    老爺子道別時,還說:「當初我和沈家商量,從你和你大哥之間選一個聯姻。兩家長輩都以為沈莎莎會選處處優於你的大哥,沒想到莎莎想都不想就選了你。



    我從前總是想不通這事,現在好像明白了。」



    「小子,莎莎沒有選錯人。」



    我被這些話鎮住了,正醞釀情緒時,黃宗傑冷不丁地冒出來,小聲說了句:



    「我也覺得莎莎姐眼光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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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黃宗傑這小子一有空就拽著我到處玩,在王大媽家吃飯的時候,還把紅燒肉全讓給我了。



    「我覺得你最近有點奇怪,」從王大媽家蹭飯回來後,我打算和他談談,「是不是又給我惹麻煩了?」



    「沒惹事。」黃宗傑不忿道。



    「莎莎姐在達望城的最後一場演出是三天後,演完她就回去了,我想著你是不是也……」



    沒錯,三天後我也得走了。



    老爺子離開大萬村的時候,特地給我留了一輛車,我本想拒絕,但他說:「我是怕你再坐錯出租車,算我借你的,到家了再還就是。」



    「我在這待了快兩個月了,是得走了。」我的打算是早上出發,晚上七點左右到達望城,正好能看沈莎莎的最後一場演出。



    「不會是捨不得我吧?」我看黃宗傑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就想著逗逗他。



    他皺眉,又是平常那幅欠揍的語氣:「不可能。」



    我問黃宗傑,今後有什麼打算。



    他說再過些日子,要麼跟著爸媽出去打工,要麼留在村裡幹活。



    「你不想留在村裡吧?」黃宗傑常常跟我提起外面,我猜他是想出去闖蕩的。



    他果然點了頭。



    「我建議你還是出去看看。也不是說留在這不好,但接觸更多的環境,嘗試更多的事情,你才知道你想要什麼。」就像我,要是當初沒離開顧家,也不知道自己能做那麼多事,接觸這麼多不一樣的人。



    我和黃宗傑說:「反正你留下,我會常來看你,你要是出去,也隨時可以來找我。」



    「謝謝。」黃宗傑道完謝,又小聲嘀咕了什麼,似乎是不想讓我聽到。



    三天後,我才知道他那聲嘀咕是「姐夫」。



    將車駛離大萬村時,我從後視鏡看到黃宗傑站在村口衝我招手,放下車窗後,就聽到他響亮的一聲:



    「姐夫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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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萬村到達望城,由於路上彎繞太多,車程足足有八個小時。



    這一路本來乏味至極,可一想到我能見到沈莎莎,看到她正式演出,一切疲憊煙消雲散。



    第一次看沈莎莎正式演出,我緊張的程度不亞於自己第一次上臺演出。



    疲憊在晚上七點整再次襲來。



    眼前這靜止不動的車流、一片嘈雜的喇叭聲,讓我感到無比心累。



    我本來是要去達望城的西灣大劇院的,可遇上了晚高峰,車被卡在半路動彈不得。



    此時距離沈莎莎的演出開始還有三十分鐘,



    我人生前二十年經歷的坎坷,都沒有離開顧家的這半年多。



    特別是愛情上的坎坷。



    我已經在大萬村耽誤了兩個月了,眼看這最關鍵的幾十分鐘,也將被耽誤。



    此時此刻,我真的想問老天一句,是我經歷的愛情坎坷還不夠多嗎?為什麼要這麼折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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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跑到西灣大劇院的入口時,已經八點十分了。



    我臨時改變了策略,把車停在停車場,然後自己跑上來,結果還是遲到了四十分鐘。



    我正打算朝前走,進劇院的大門,被門口的保安喝住:「演出已經開始了,現在不能進去了。」



    「表演者的家屬也不能進去嗎?」我看保安正猶豫著,掏出手機就準備給沈莎莎打電話。



    「你幹什麼?」保安走上前來,企圖擋住我,「這裡禁止拍攝。」



    我一頭霧水:「我沒打算拍照。」



    保安大叔一副識破我的神情,補充道:「拍快手視頻也不行。」?



    我覺得這個保安他是在無中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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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起來哪裡像個拍快手視頻的網紅了?



    「別裝了,我知道你,你就是那個花手小夥,前段時間在快手上挺火的,我還點贊過呢……」保安大叔翻了翻自己的手機,把視頻放給我看。



    果不其然,是黃宗傑上傳的那個視頻。



    「叔,我真是表演者的家屬,而且你看,那麼多人知道我是花手小夥,我也算半個公眾人物了,是不可能做什麼壞事的……」



    我跟保安大叔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花了二十分鐘的時間,終於說服他放我進去。



    「好吧好吧。」保安大叔回到門口的座位,不再攔我,「對了,你家屬是誰?」



    「是我。」門口出現了第三個人的聲音。



    「叔叔你好,我是舞團的,剛結束表演。」沈莎莎披著米色的風衣,黑色的裙襬剛到腳踝。



    面前的人,舞臺妝還未卸,眼神比眼角閃片還要清亮,幾根碎髮被風一吹,便與紅唇唇角難捨難分。



    我想了半天,怕太濃烈的情話會嚇到她,太過冰冷的問候會惹她不快,只好小心翼翼地從千言萬語中挑出四個字:



    「我來遲了。」



    沈莎莎,我是真的很不容易才見到你,也是真的不能再失去你。



    好在回應我的,不再是質問和懷疑,而是一個結結實實的擁抱。



    血肉之軀緊貼著,兩顆心卻還嫌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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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沈莎莎的和好太過於順利,以至於我常常懷疑自己是不是做夢。



    「這事,你可得好好謝謝黃宗傑。」回家之後,沈莎莎把手機遞給我,讓我自己翻聊天記錄。



    原來黃宗傑每天偷懶玩手機,是在給沈莎莎彙報我的情況,順便拍幾張我的照片或者視頻。



    除了前幾天是發我的醜照之外,接下來都是我認真做事、幫助別人的正經照片,並且每天都會發一大段誇我的彩虹屁。



    語言真情實感,我看後離潸然淚下只有一步之遙。



    「不是因為黃宗傑的彩虹屁,而是因為我是實實在在地感受到了你的變化。



    從前你寧願誤解別人,也不肯聽別人解釋;從前總是嘴上說喜歡我,但從不在意我的感受。還仗著自己總裁的身份目中無人……但現在的你,完全相反。」沈莎莎雙手捧起我的臉,「我看得出來,你從前活得彆扭,現在卻是活得自在了。」



    我剛感謝了黃宗傑的助攻,就得收拾黃宗傑留下來的爛攤子。



    老爺子打來電話,讓我趕緊回顧氏開會。



    我剛牽著沈莎莎的手走進會議現場,就看見大熒幕上在循環播放我的視頻。



    沈莎莎稱這個視頻為「名場面」,老爺子稱這個視頻是「顧家丟臉的開始」。



    我走上臺,接受了媒體代表的採訪。



    「顧昊天先生,您的土味視頻流出後,不僅給顧氏集團的形象造成了損失,還讓顧氏流失了一些高質量客戶……請問您怎麼看待呢?」



    視頻裡,我就只是在晚會現場跳了個社會搖。既沒有擾亂公共秩序,也沒有做什麼不雅舉動。拿這個視頻來說事的人,不過是故意找碴罷了。



    「我從前也和你一樣,覺得社會搖上不了檯面,花手簡直土得可以,對精神小夥更是一個眼神都不想給。」我看著記者身邊的鏡頭,沒有一絲迴避,「但我去了大萬村,接觸到土地,接觸到那些平凡的人,我才明白,並非每個精神小夥,都喜歡譁眾取寵,他也可能很善良。」



    我告訴他,不該因為一個標籤不符合你的審美,就去貶低一個努力生活的人。



    「就像許多喜歡花手的普通人,並非想引人注目,而是想在他生活的平凡土壤中,開出一朵花來。」



    沈莎莎在臺下帶頭鼓掌,不一會兒就聚集了如雷的掌聲。



    下臺前,媒體追問我是怎麼在短短几個月學到這些的。



    「不是短短几個月。」我看著沈莎莎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要從我認識我夫人的那一天算起,兩年零六個月。」



    短短几個月無法讓我領會到這些道理,就像一兩件事不能讓我愛上一個人一樣。



    我愛她,是因為那個救我於深潭、醒我於困頓、陪我於失意的人,願意真真正正走進我內心世界的人。



    千千萬萬人中,唯有沈莎莎一個而已。



    她一雙花手,細細剝去我的霸總濾鏡,牢牢牽住了那個真實又無措的我。



    從此我也不願再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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