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節 假如我是惡毒女配




    雖然現在事態發展出乎意料,但是,愛情,我是決計不會碰的了。



    像我這樣的人,還是不要汙染愛情了。



    魚和熊掌,我哪個都要不得。



    就像光影會相交,最終仍不免分離。旅人放下擋在眼前的手,茫然四望——太陽緩緩上升,另一個方向,圓月淡得只剩一個影子,茜草色模糊了黑與白的邊界,舊日逝去,天地光明大放。



    旅人眼角那滴晶瑩淚珠,究竟是因為陽光太刺眼,還是大夢終醒的悔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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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渚白嫿童年相識,後分離至今,他們不僅童年「約定嫁娶」(書中描述,若有作者的話,想必是愛情的錦上添花),更有一同被綁架獲救的交情。



    白嫿母親原先是小城市來的大學生,一夜被人下藥,誤闖入白家家主的房間,珠胎暗結,白家家主對她念念不忘,一直在尋找她,她藏得也好,直到患病需要得到更好的醫治,轉入大醫院時才被白父找到。



    「我」無意間知道了他們這件事,還知道他們有信物,當時的「我」眼見他們感情升溫,偷走信物誤導南渚。



    可惜不知道是善惡終有報,還是冥冥之中作者的意志,反正最後的我像個跳樑小醜,落得個悲劇收場。



    所以我把真相告訴南渚,就請他們好好地,在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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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上學看到他們兩個走在一起說說笑笑。



    甚好。



    我父親的私生子上門,母親受到刺激,在角落裡念念叨叨。



    我把他打了出去。



    適逢盛橋路過,那個私生子還沒放狠話,盛橋的保鏢就把他架了出去。



    他眯著眼,手插在口袋裡,薄唇挑起,似笑非笑。



    「喂。」我說。



    「合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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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來我們同病相憐,我父親尋花問柳,但家中始終只承認我一位,而盛橋呢,他的兄長,是私生子。



    不過他比我有手段,是家中屬意的繼承人。



    我提出合作,他助我拿到甄家大權,我促成兩家合作。



    「沒有聯姻?」



    「沒有。」



    「這或許更快。」



    「拒絕。」



    「你還想著他?」



    「……不。」



    「當真?」



    「當真。」



    「聽說南家那個廢物要訂婚了,和白家的……遺珠。」



    ……



    「與我何干。」



    「別那麼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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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度,你最近一直在躲著我。」



    南渚好像一夕間成長了許多,變成了我看不懂的樣子。



    他的俊美不再無害,而有了近似於盛橋的咄咄逼人,當他低頭長久地對我投以注目,那凝望的視線即使是我也感到壓力。



    我不再看他,只是顧自把玩手中的鋼筆,斂起眼睫淡淡地說:「怎麼會?」



    「可是你和盛橋……」



    「聽說你要和白嫿訂婚了,恭喜。」他好像被誰打了一拳似的,氣勢低落下來。



    「這是權宜之計,我……」



    「不必多說了,希望你對白嫿好一些。」我直視他,「喜歡就告訴她,不要壓抑自己,最重要的是,給她足夠的安全感。」我不知道是不是在說給自己。



    「言盡於此,抱歉。」我欠身離開,第一次把背影留給他。



    之前一直是我看著他,看著他肆意地笑,看著他離去,看著他抱著白嫿。



    無望的注視是無用的花朵,從我選擇轉身的那一刻,花瓣凋零,兩個世界從此涇渭分明。



    我輕聲說:「抱歉。」



    「小度!小度!我!……對不起。」



    「是我一直以來的搖擺不定害了你,對不起,我……對不起,對不起……」



    他可能在落淚吧。



    不用道歉,本來我也……



    不該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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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反而慢慢開始欣賞白嫿,從那樣困難的環境出來,卻依然保持一顆善良的心。



    這不是我說的,是書中寫的。



    「也許就是這樣出淤泥而不染的純潔吸引了南渚,使得他看清了青梅的惡毒面目,從而收穫了自己的幸福。」



    呵。



    我所欣賞的,不是白嫿的天真,而是藏在純潔表面下,和我如出一轍的不擇手段與瘋狂。



    她的生存之道,就是在不堪的環境下,以「善良」做武器,可憐她的人對她倍加憐愛,討厭她的人,不敢攻擊她。



    誰會想要欺負一個楚楚可憐的女生,讓自己顯得像個惡人呢?



    而我的生存之道,就是用冷漠武裝自己,拒絕一切可能的傷害,或者美好。



    希望白嫿把手段用在南渚身上,從此「過上幸福的生活」吧。



    他們天造地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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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年後。



    看到我父親不敢置信的臉時,我好像並沒有想象中的激動。



    我坐在會議室中間的椅子上,兩排的董事默然無聲。



    我親愛的父親,一夕變成了只能吃紅利的局外人。



    而我,將是甄家新任的董事長。



    他牙根緊咬,顴骨凸出,往昔風流的模樣蕩然無存。



    他就是用這樣一副好皮相,騙了我養在深閨的母親,杜家唯一的繼承人,從此一躍沖天。



    可惜現在,他的臉慢慢爬上皺紋。



    他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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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跟鞋的聲音砸在地上,職員們低下頭做事,臉上還有殘餘的好奇。



    盛橋換上西裝,銀灰色,又騷氣又禁慾,抬了抬眼鏡:「恭喜恭喜,今晚約飯?」



    「不行。」



    「別那麼無情……」



    我把手機擋在他臉前:「有約。」



    「喂喂,你寧可答應白嫿也不答應我,我的地位難道比她還低?」



    「嗯哼。」我難得語氣輕鬆,自從放下那一段無疾而終的感情,我彷彿掙脫了什麼沉重的加鎖,由內而外地輕快起來。



    南白兩家定親,他們感情甚篤,不知道約我做什麼。



    無所謂,我對她,很有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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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侍者送上咖啡,又悄然離去。



    我淺淺啜了一口,熱氣升騰,模糊了對面的白色人影。



    她還是那麼喜歡白色,坐在那裡像朵白蓮花,眼圈微紅,彷彿被我欺負,已經有好幾個人朝我看來。



    「找我有什麼事,是專程來聽我祝福你們的嗎?」



    她好似回神,掩不住的刻骨目光投向我。



    「他一直在想你,聊天的時候會出神,看著你們的照片傻笑,有一天他失魂落魄地回來,沒打傘,從頭溼到腳。」



    我沒有說話,她看起來也不需要我說什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明明我們的相遇好似上天註定,可是偏偏有一個你。我說你歧視我,他也說讓我多多體諒你,還為你向我道歉!憑什麼!憑什麼!」



    「小嫿啊,她很善良的。」



    「我只是看她可憐……」



    南渚曾經這麼說,真應該讓他看看自己的眼光。



    「我對你們不感興趣,長話短說吧。」



    「我只是想知道,他究竟愛我,還是愛你。」



    她放下端在手中絲毫未動的咖啡,向我詭異一笑,眼中的瘋狂像火一般令人窒息。



    眩暈襲來。



    沒想到,千算萬算,還是躲不過,這一場命定的隕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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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粗糙的繩子磨破了手腕,我輕輕掙扎,卻掙不開。



    白嫿居高臨下,旁邊是兩個男人。



    「我會假裝和你一起被綁架。」她詭異一笑,「南渚到底會選擇你,還是我呢?」



    我垂下頭,我已經和他說得很清楚,他應該不會再管我了。



    「蠢貨。」我說。



    「你說什麼?」她對我怒目圓睜。



    我只是輕嗤一聲,不再說話。



    我已經走出那個怪圈,情情愛愛不能再阻擋我的腳步,高級定製的鞋包,手工定製的衣服,體面的工作和身份,都不過是我的倚仗,我的風光,而如今我的一切,都是靠自己雙手所得,上不愧天,下不愧地,俯仰觀之,人生景色盡在眼底。



    而她還是扮著楚楚可憐,在岌岌可危的臺子上唱著自怨自艾的戲,用淚水做武器,善良做藉口,可成年人的世界,不是誰會哭就能笑到最後。



    而我,早非當日之我。



    白嫿讓人把自己綁住,靠著集裝箱,黑髮遮住半邊臉,像被虐待一般。



    「你們要什麼我都給,放開她們!」南渚出現在倉庫門口,氣喘吁吁,顯然是十分急切地趕到。



    兩個男人對了個眼神。



    「贖金拿來了嗎?」



    「一百萬,都在這裡了。」他把箱子打開,謹慎地推過來。



    一百萬,是還未成為南家家主的南渚能夠拿出的極限。



    一個男人確認是真的,抱著臂哼笑:「你聽錯了,一百萬,一個人。」



    「你們!」



    他們一人一把刀,分別橫在我和白嫿的脖子上,微微用力。



    嘖,我每天都用精油保養脖子,真是的。



    「選一個吧,大少爺。」



    「我回去再拿一百萬,你放開她!」南渚看著我,目眥欲裂。



    「我們可等不起,南家、白家、甄家要報復起來,我們小嘍囉可承受不起。」



    「選一個吧。快點!」



    白嫿聲音顫抖地喊了一聲:「南哥哥,救我!」



    我則冷眼看著他們。



    南渚嘴唇顫抖,良久閉上眼睛:「我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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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選……」



    本以為不在意,可那一瞬間,我還是想了許多。



    年幼、年少、年長;爭吵、默契、傲嬌。



    我見過他所有的面目,像陪他走了一遍河山,兩個旅人只有彼此,別無其他。



    沒有食物、沒有水,涉過沙漠,泅入深海,夜幕下的兩個人,影子也是相依相偎的。



    直到一天,天亮了,他們背靠著背,走向不同的終點,頭也不回。



    水晶落地,濺開無數稜面,折射著不同的地方,不同的表情。



    「我選……白嫿……」



    我和他二十多年的大夢,終於宣告終結。



    「哦?那這個你就不要了?聽說南大少和甄小姐青梅竹馬,如今看來,嘖嘖嘖……」



    「閉嘴!」南渚抱起低聲啜泣的白嫿,白嫿像尋求安全感一樣鑽進他懷裡,暗地卻給了我一個勝者的笑容,她以口型說:「你……輸……了……」



    南渚深深看了我一眼,張開嘴,卻又閉上。



    「甄小姐,哥們送你上路。」



    男人們獰笑著靠近我,手中的刀寒光閃閃。



    南渚不忍心見到這個場景,跑出倉庫。倉庫是廢棄的倉庫,灰塵在陽光下飛揚,少年奔跑的姿態都看得不甚清晰。



    我閉上眼睛。



    「動手!」



    子彈沒入肉體的聲音,我緩緩揚起一抹笑。



    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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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劫匪捂住胸口倒在我面前,臉上滿是不可置信。



    我把綁手的繩子一扔,站起來活絡了一下筋骨。



    請來的僱傭兵真是好用,比這兩個劫匪好點。



    我走過傻住的南渚和白嫿,有人恭敬地遞過文件袋,我輕輕把它拍進白嫿懷裡。



    「小度!你!你早就知道!」南渚眼圈微紅,眼中即有不敢置信,又有劫後餘生的慶幸。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白嫿串通綁匪的證據在裡面,不如先想想怎麼脫罪。」



    我不再聽他們的爭吵,一個人跑起來,郊外人跡罕至,陽光清澈透明,深吸一口,像飲下加冰的威士忌,爽意在胸口碰撞。



    目之所見的今天,一個男人倚車看來,嘴角高高上揚。



    那一抹紫色鮮活而矚目,一個明媚的春天,想必就在不遠處。一秒記住本站地址:[呦呦看書] https://www.youyoukanshu.com/最快更新!搜索呦呦看書,更多好看小說無彈窗廣告免費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