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節 周先生今天按時吃藥了嗎




    「行吧。」



    據說這裡以溫泉聞名,一應設備齊全,就像一個小型社區。



    周陵的朋友是個滿嘴跑火車的人,看起來格外不正經,見到周陵這種活閻王似的人,居然也可以含笑打趣。那人本來還想和我說話,被周陵刷刷幾眼戳得不敢說話了。



    住的地方是一個日式庭院,院子裡有一棵合抱粗的樹,應該是櫻花,不過沒開花,看著有些蕭瑟,廊下風鈴叮鈴作響,聽起來很是清越。



    我在那裡收拾東西,周陵就和小寶坐在旁邊說悄悄話。



    小寶身上的草莓小挎包是我織的,我看她眉飛色舞地在周陵面前晃了晃,把她畫的賀卡拿出來給周陵看。



    周陵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



    我立馬不知道該如何把那條勾得亂七八糟、拆了不知道多少遍的圍巾拿出來給他了。



    我太難了。



    下午泡了溫泉,全身松乏。周陵帶著小寶去見朋友了,我獨自一人睡得昏天黑地。



    做了好多亂七八糟的夢。



    夢到庭院裡的櫻花樹忽然迎風而長,一樹嫣紅,四周霧靄沉沉,才走兩步,就覺得腿上沒了力氣,猛然間,我不知墜到何處,只看到自己被裝到鐵盒子裡,推入火爐,爸媽還有朋友哭得聲嘶力竭。



    我是死了嗎?



    我想往爸媽那兒去,卻怎麼也走不過去,倒是身後有人拉了我一把。我回頭,看到的正是最近日日在鏡子裡見到的那張臉。



    是周允。



    她美好,她恣意,她有主見、有勇氣又善良,我看小說時就被她圈粉,可她此刻只是掩著臉哭,說自己不知道該怎麼回去了,還問顧壹怎麼樣了。



    我啞口無言,於是她就抬起淚眼憤怒地看著我,嘶吼著她回不去了,她要回去。



    我覺得渾身沉重,被推倒在地上,四周景象迅速消失,又是庭院裡那棵櫻花樹。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只好喃喃自語:「那你回來吧。」



    我搶奪了她的一切,她的家庭,她的容貌,她應得的愛,我還讓她愛的人傷心遠走。



    醒過來時屋裡漆黑一片,我動了動手臂,覺得身上痠軟沒力氣,倒是旁邊有個人影動了一下。我感覺到是周陵,就放鬆下來了。



    他問了句:「你夢見什麼了?」



    我一愣,夢裡痛苦的記憶又席捲上來,只好故作輕鬆地笑了笑:「怎麼了?你都管到我夢裡了啊?」



    他打開暈黃的壁燈,遞過來兩張紙巾:「你哭了。」



    「啊?」



    我摸了摸臉頰,果然有溼意,立馬胡亂擦乾淨了。



    我很想解釋些什麼,他卻挨我更近,溫熱的呼吸撲灑過來,叫我的大腦一瞬空白。



    他道:「你剛剛叫了我的名字。」



    我愣了愣,抬眼看他。他眼仁漆黑,暈黃的燈光投過來,浮開的光又很溫柔。我又想起夢裡周允哭著說要回來的場景,立馬站直了,離他遠了些。



    我摸著手指,顧左右而言他:「小寶呢?」



    「在前面和他們玩呢。」



    我「哦」了聲,想要從床上爬起來,可他卻一下摁住了我的肩。我避無可避,只好看著他。



    「你還沒說你做了什麼夢呢?」



    我不想深究這事:「沒有什麼。」



    周陵這次居然好脾氣地沒有追問下去,而是鄭重地說道:「阿允。」



    我怔了怔,看著他。



    他的述說如同沉靜地、緩慢地剖開自己的胸腔,好叫我看到他鮮活滾燙的心:「我最近總覺得像做夢一樣,我以前總想,如果你看我的時候少些恨意就好了,如果你能和我多說說話就好了,如果你能讓我叫你阿允就好了……」



    我以局外人的身份看著周陵自省。這些話本該說給周允聽,她聽到了興許就不會這麼怪他了,現在卻是我聽見的。



    我的眼前漸漸模糊起來。



    他笑了笑,啞著聲音:「對不起。」



    我抽了抽鼻子,眼淚大顆砸到周陵的手背上,他手忙腳亂地想要給我擦眼淚。



    所以,對不起,周允。



    我語無倫次地說:「你有一天肯定會討厭死我的。」



    「嗯?」



    他愣了愣。



    我跪坐直起身,扣著周陵的腦袋,不管不顧地親吻起來,帶著自暴自棄的絕望,頭一次覺得自己原來也可以像周陵那樣生猛。



    算了。



    我一直擔憂的、害怕的、刻意壓抑在心底的,就是周陵他喜歡的可能不是我,而是那個周允,那個作者筆下他苦戀近十載的女孩。我一直想要守住界限,卻又忍不住貪戀。



    彷彿陰差陽錯,必須借你人生一程。



    是這個世界的 bug,是它讓我莫名其妙碰見你的。



    周陵很快反應過來,化被動為主動。我的手被他箍住,整個人陷到榻榻米里。



    周陵欺身下來時居然還保持一絲理智,禮貌地問了句:「可以嗎?」



    我擔憂地看著他:「小寶……」



    他笑了笑:「那就是可以了。」



    我:「……」



    敢情是有策劃的啊!



    八



    周陵抱著我去洗澡時,我順著他的髮梢捲了卷,他的頭髮很柔軟,很好玩。



    他垂眼看著我笑了笑,我突然沒頭沒尾地說了句:「等明年春天的時候,我們再來這兒一次吧,到時候院子裡的花就開了。」



    他點了點頭。



    總算還有明年可以期盼。



    周陵的幾個朋友在會客廳辦了個派對,說是為他慶祝生日,被周陵毫不留情地推了。



    我臭不要臉地折回會客廳拿了個小蛋糕,周陵的好友就把我給叫住了。



    我疑惑地看著他,誰知道他結巴了一下,說道:「嫂子,你可別再折騰周陵了。」



    我笑了笑:「我可不敢折騰他。」



    回到房間,我把蛋糕藏了起來,小寶正纏著周陵問剛才怎麼把她丟下了。我聽周陵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立馬想起方才種種,臉頰發熱。



    我咳了兩聲,討論入迷的兩個人這才注意到我。



    小寶撲到我懷裡,很期待地問我:「你剛剛是和周叔叔去後山屠龍了嗎?還碰到個精靈?」



    我:「……」



    什麼亂七八糟的啊。



    我瞪了他一眼,什麼屠龍、精靈啊……



    可我還得裝作一本正經的樣子幫周陵圓話,小寶興奮地拍手,說她明天也要去。



    我:「……」



    我蹲下身附在小寶耳邊說了兩句話,意思是要給周叔叔送蛋糕,讓她配合我一些。她立馬衝我眨了眨眼,好像等會兒要進行什麼機密任務似的。



    周陵起身,我立馬喝了聲:「別動!」



    他頓住,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你要幹什麼?」



    我只好又說:「你先把眼睛給閉上。」



    周陵和我大眼瞪小眼了一會兒,像是在無聲抗議,最後還是乖乖盤腿坐下,閉上了眼睛。



    我飛快地把能找到開關的燈全關了,屋子裡陷入黑暗,只有壁燈微亮。



    我小心地捧著蛋糕,把蠟燭插上點著。



    小寶開始笑著拍手,我長舒了一口氣,走到周陵面前站定。



    他這個人有時候可真乖,讓他閉上眼睛別動,他就真的閉著眼一動不動,彷彿入定。



    「你可以睜眼了。」我看著燭火小小的光影投在他的臉上,輕聲說道。



    周陵這才睜開眼睛,小寶得到我的指示,在他睜眼那會兒,可勁兒鼓掌,唱生日快樂歌,她的聲音稚嫩,即使調跑到八百里外,依舊好聽。



    我也笑著唱著,周陵便愣愣地看著我們,最後看了眼蛋糕。



    蛋糕是他朋友訂做的,小小的,上頭寫著「祝周公子新的一歲生猛如舊」,讓人失笑。除此之外,氣氛還是很催人淚下的。



    等我們唱完了,周陵才低著聲音問:「你怎麼這麼多點子?」



    我笑了笑,拖長聲音道:「那許個願望吧,周公子——」



    周陵這會兒呆呆的,小寶也在一邊催促他,他卻看著我說道:「那就希望……」



    我慌忙打斷:「心裡默默說啊大哥!」



    小寶也跟著說:「心裡默默說啊大叔!」



    周陵只好笑了笑,沒說話,我估計他在心裡許好願望了,就試探著問:「那咱吹蠟燭吧?」



    周陵點頭,小寶便愉快地吹了蠟燭。



    我還沒反應過來,周陵突然一隻手捏住我的耳朵,一個蜻蜓點水一般的吻,擦著我的唇畔而過。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只覺得這個吻好像揉進了奶油水果的香氣,像個肥皂泡沫,一戳就破。



    小寶喊道:「周叔叔你幹嗎捂我的眼!」



    我這才藉著微弱的光看到,這廝居然還把小寶的眼捂住了。



    我臉頰發熱,繼續誆小寶:「吹生日蠟燭的時候就是要把小孩的眼睛捂住的哦。」



    小寶將信將疑:「真的嗎?」



    周陵不太自然地幫襯了一句:「真的。」



    我終於和周陵狼狽為奸,走上誆小孩的道路了。我太難了。



    吃完蛋糕,小寶就困得不行了,我把她抱到榻榻米上,脫了鞋子和外套,又擦了一遍她的手、臉和腳。做完這些,我反思了一下,我怎麼帶孩子帶得這麼順手?



    周陵卻很興奮,不知道是喝了點酒還是怎麼著,他興奮的樣子和別人不太一樣,別人喝高了是唱歌或者狂吐,周陵卻拉著我在屋子裡轉圈圈,嚇得我把隔門給拉上了,省得驚醒小寶,然後發現英雄似的周叔叔喝醉酒是這個鬼樣子。



    敢情周陵是在跳舞。



    轉了一會兒,他不知道是沒力氣還是怎麼著了,蔫吧起來,把下巴擱在我肩上,蹭了蹭我的頸窩。



    我問他怎麼了,是不是想睡覺了。



    周陵搖了搖頭,說道:「我覺得很開心。」



    「我希望你天天都能覺得開心。」



    「我覺得像做夢一樣。」



    「我也是。」



    周陵喝醉後話變得格外多:「我十五歲時你也給我過生日了,我說我好開心,你也說希望我天天開心,可是後來……」



    我順了順他的背:「以後不會了。」



    「這都是真的吧?」



    我的手頓了頓,卻無論如何都說不出「這都是真的」這句話。



    我能告訴你,你現在擁抱的這個女人,其實是一個不知從哪兒來的人嗎?



    我能告訴你,你真正喜歡的那個人我也不知道在哪兒嗎?



    我能告訴你,這些都是假的嗎?



    我不能,我也不想,我害怕,我承認自己卑鄙。



    我只能緊緊抱住他。



    在山上小住了數日,我發覺周陵的手機總響,多數時候是工作,他總是擰著眉不耐煩地交代接下來該怎麼做,有時也會在接完一通電話後陰沉著臉。



    有一次,我聽到他說「爸爸」,就明白催他的人裡,應該有周陵那個關係極其惡劣的親生父親。



    我怕出什麼問題,只好催著周陵回去。



    收拾東西時,他認認真真地把我送的圍巾疊好,然後說:「明年春天的時候,帶你來看櫻花。」



    我很用力地點了點頭。



    回去幾天後,周陵都沒有回老宅,小寶每天纏著我問他什麼時候回來。



    可是我發消息他不回,打電話也沒人接。



    直到有一天,張媽拿了份報紙給我看,我才明白過來——



    她來了!她來了!她帶著狗血來了!



    九



    報紙上印著一個大大的標題,「華語電影小皇后深夜密會陌生男子」,配圖是一張糊到不能再糊的照片。



    前頭,膚白貌美大長腿的姑娘大晚上戴著副墨鏡;後面,不遠不近地跟著個身著長風衣的男人,側臉線條很硬朗,一看便知道是周陵。



    我一時臉色變幻莫測。張媽估計被我嚇著了,搖了下我的肩膀。我把報紙丟到一旁,繼續喝粥。



    作為一個擁有上帝視角的人,我居然連醋都吃不上。



    我回想了一下劇情,沒猜錯的話,這個姑娘應該是周陵生父世交的女兒,秦羽,一個十分潑辣膽大的姑娘,在娛樂圈裡混得風生水起。



    周陵的生父這次叫他回去,估計就是想讓周陵和那個姑娘處處。



    也就是小說裡常見的劇情:商業聯姻。



    我看過小說,所以可以肯定,周陵此次只是著道了。



    秦羽安排了職業狗仔抓拍,意欲賺一波熱度,一來算官宣,二來如果周陵不同意,她還可以裝作受害者,賺一波好感度。不得不說,這姑娘有一個非常強大的公關團隊。



    一種隱秘的恐懼在我心底蔓延。



    太快了。



    秦羽出現的時間節點不對,如果是按照周陵……按照小說男主生命結束的時間往前推的話,秦羽應該是在男主死去前兩年才出現,也就是說,應該是現在往後推幾年後才會發生的事情,那時男女主的關係已經緩和,不像之前那樣針鋒相對,橫插一腳的秦羽無疑激怒了周陵,也讓男女主之間又生隔閡。



    我突然開始疑惑,這到底是已經開始脫離小說劇情了,還是因為我的到來,小說劇情的時間軸被縮短了?



    如果是後一種那就太可怕了。



    這部小說並不是 happy ending,結局是男主死了,故事徹底結束。



    我突然覺得頭皮發麻,幾乎不敢再往下想。



    照小說發展,周陵現在是被他的生父給關起來了,根本無法聯繫。我只能在心底盤算怎麼做。



    過了幾日,來了個陌生來電。



    我當時正在庭院裡曬太陽,電話那頭的聲音低沉陰冷,我本來迷迷糊糊的,聽清楚後便驟然清醒了過來,覺得有些發冷。



    「周小姐你好,陳其陳先生想與你見上一面。」



    我沉默了一會兒,反應過來陳其就是周陵生父的名字,他此時約我出來,說不好就是要來刺激我,好叫我和周陵分開的。



    我並不想被 npc 牽著鼻子走,但是去見他,就意味著我有機會把周陵給撈出來。



    來到這裡之後,我的演技真的是暴漲。



    周陵生父的長相是很典型的兇,即便坐在那裡不吭聲,存在感依然強大得要命。



    這時我就無比慶幸,我家周陵雖然有點兇,但總體還是很可愛的。



    渣爹試圖在言語上壓制我,我忍著逃跑的衝動,一直暗示自己這位只是個 npc,我只要配合他表演就行了。



    等他終於說到關鍵處,也就是周陵要和更合適的人結婚,希望我能正視自己和周陵的關係時,我手直打顫,做出一副「我巨生氣但我要忍住」的表情。



    我眼含熱淚,咬牙切齒:「我要和周陵當面說。」



    陳其咳了咳:「周小姐,我勸你不要再糾纏了,你想要什麼,房子?錢?」



    我低垂著頭:「一直以來,都是您的兒子糾纏我……我不會糾纏他的,我本來就知道我們不會長久的。」



    講了半天,渣爹終於鬆了口。



    原來周陵被關到了另一處別墅,還被沒收了手機。



    我來到房間門口時,身後還跟著保鏢。我粗略算了一下,整座別墅裡大概有十幾個保鏢,跟著我的有三個,倆個留在外間,一個一直跟著我。



    臥室裡,厚重的灰色窗簾緊緊拉著,屋裡很昏暗,有股沉香木的香氣。



    周陵坐在床邊,面朝窗簾,語調冷的彷彿結了冰:「滾。」



    保鏢小心諂媚地說:「先生……是……」



    我緊緊攥著手,想一把撲到他身上將他緊緊抱住。



    可我沒有,我打斷保鏢:「是我。」



    周陵聞言豁然站起,轉過身看我。他的感情反應總是很慢,以至於現在看起來也很淡漠。



    我一點點走近他,一邊打量周圍有沒有趁手的東西,一邊和周陵打太極:「我看到新聞了。」



    他嘴唇動了動:「你信了?」



    咦——這個陶製小像不錯。



    「你父親說你要和那個女生結婚,就算新聞上不是真的,他的話總該是真的吧?」



    他漸漸皺起眉頭。



    因為是背對那個保鏢,我衝著周陵眨了眨眼,然後飛快拿起一旁的小像,轉身朝身後的保鏢砸去。沒砸到頭,砸到了脖子,我怕他大叫,便想撲上去捂住他的嘴,卻發覺周陵的動作更快,幾下就把那人敲暈了。



    這些動作雖然很快,但守在客廳裡的兩個保鏢可能聽到動靜。我緊緊握住陶製小像,抓起被單想往外衝,周陵一把把我拉在身後,低吼了句:「你瘋了!」



    我終於沒忍住,拉下週陵腦袋飛快地親了下,然後言簡意賅地說:「現在外間還有兩個,更外面守著一二十個,得先把這兩個撂趴下——」



    周陵瞪了我一眼,接過我手裡的東西,緊緊握在手裡:「那外面一二十人怎麼辦?」



    「衝出去後我就把門給鎖上。」



    我倆正大眼瞪小眼時,就聽外面有人問了句:「周小姐?」



    周陵的動作很快,幾下就把人給撂趴下了,我當然在那一瞬間就衝出去把門給反鎖住,一番動作下來行雲流水。



    我正拍手感嘆一個能打的對手都沒有時,周陵一把抱住了我。



    這個擁抱太緊了,我覺得周陵是想勒死我,可我沒敢推開他。



    他在發顫,我感覺到了他層層包裹下的脆弱恐懼。



    等了會兒周陵才鬆開,他的聲音低沉沙啞:「你瘋了。」



    我飛快地向他解釋:「我身上帶有定位器,你那個渣爹小瞧了我,沒有搜身,待會兒你那個開農家樂的朋友權元會帶人趕過來,沒問題的。」



    他慢慢放下握著我的手,沉默地看著我。



    我知道自己急了些。



    小說裡,女主見了渣爹之後並沒有別的動作,聯繫權元和制服保鏢等一系列動作,都是周陵一個人做的。我只不過因為看過小說,才敢孤注一擲地這樣做。



    可這也無疑引起了周陵的懷疑。



    畢竟女主不會在剛開始就知道渣爹把周陵關起來了,而且她與權元並不熟,按照人設,她壓根不知道權元其實是個黑白兩道通吃的人物,唯有他才能暫時治住周陵的渣爹。



    我著急了。



    我只好緊緊地拉住周陵的手,轉移話題,儘量將我的擔憂傳遞給他:「這兩天我嚇壞了,你的手機一直接不通……」



    他放鬆了些,沒有繼續追問,轉而把窗簾拉開一個小口。只見窗戶被鐵柵欄圍了個嚴實。



    我小聲和他說著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外面的保鏢還沒發現異常,但過一會兒就不好說了。小說裡,權元是在渣爹趕來之前及時趕到的,希望這次也是。



    周陵左邊的臉頰高高腫起,估計是渣爹打的。我一邊心疼一邊在心裡痛罵渣爹,周陵卻摸了摸我的臉頰,很溫柔地問:「你為什麼不害怕?」



    我沉默了會兒,上帝視角讓我覺這件事不會有什麼意外,但我不想讓周陵懷疑,就輕輕點了點頭。



    「陳其手上不乾淨,他就是個瘋子。」



    我握緊他的手,輕聲道:「這不還有你嗎?」



    他自嘲地笑了笑,看著厚重的窗簾,輕聲道:「我也是個瘋子,我現在才發現,我多像他啊。我才知道我媽是怎麼死的。你知道嗎,就是在這裡,在這個房間,他把她抓起來關在這裡,他恨她,折磨她,他不要她了,卻不讓她自由,媽媽是死了,是被他逼死了——」



    他的眼睛失去焦點,整個人陷入一種魔怔的狀態,我突然覺得害怕,直覺周陵有些不正常。



    可他自顧自地說著,然後看向我。這一刻,我覺得他陌生得像我剛認識他那會兒。



    「他說殺死一個自己愛的人的感覺很美妙,他說只有這樣她才會永遠忠誠——」



    我的脊背發冷,顫抖著緊緊抱住他,不停說道:「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他在騙你……阿陵乖,不要想這些了,待會兒就能出去了……」



    陳其這個死變態!



    之後的走向就如小說裡那樣,權元過來後,渣爹就把人放了。



    權元把我們送了回去,臨下車時笑著對我說:「嫂子有點兒未卜先知的本領啊,能提前想到帶定位器還叫上我,像早知道周陵會被他老子綁起來似的,你可比周陵聰明多了,真的是……」



    周陵看了他一眼,權元縮了縮脖子,有點兒害怕的意思:「看什麼看?我只是單純誇誇嫂子。」



    我愣了愣,琢磨了一下,權元這番話說得別有深意,估計是想提醒周陵注意點我。



    我有點兒擔心周陵會懷疑,可他只是和權元說了句「謝了」,然後拉著我的手腕,一言不發地離開了。



    張媽和小寶看到我和周陵一塊回來時嚇了一大跳,小寶還想纏上來說什麼,周陵只是疲憊地讓她先去睡覺,我只好陪著周陵一塊上樓。



    周陵現在的樣子,叫我有點害怕。除了剛來到這裡時,我很久沒見過這樣的周陵了,渾身支稜著刺,拒絕別人的靠近。



    我放好了熱水,打算叫周陵去洗澡,就見他輕輕拍了拍身側:「坐下聊聊。」



    我依言坐下,誰知周陵一下箍住我的手腕,整個身體壓了過來,一隻手捏著我的下頜。



    我疼得抽氣,臉上的笑也掛不住了,蹬了兩下腿:「你幹嗎?!」



    十



    他一聲不吭地看著我,我心裡有些難以言喻的急躁。



    我率先投降,調整呼吸,心平氣和地看著他:「先洗澡吧,睡一覺就好了。」



    他卻不為所動。雖說他不是全部壓在我身上,但是一個成年男子的重量仍舊讓人難以忍受。我和周陵之間的空間突然被壓縮得十分逼仄,連空氣都開始稀薄。



    我推了推他,再一次儘量溫和地說道:「先起來,有話好好說,行嗎?」



    他聲音發沉,沒頭沒尾地說了句:「你怎麼認識權元的?」



    我愣了一會兒,本能地以為他對我產生了懷疑。



    我確實沒怎麼接觸過權元,能在第一時間想到聯繫權元,這一行為本身就有問題。



    我只能東扯一句西扯一句地掩飾:「就上次去的那個農家樂,我和他打過照面……你知道的……」



    周陵重重地啃了我一下,我組織的語言宣告破裂。



    我嘆了口氣,捧著他的臉頰:「你到底怎麼了?」



    周陵坐了起來,不說話,他的手神經質般輕微發顫。



    他從煙盒裡抽出一支菸,打了幾次火都沒成功。他似乎已經被焦慮和憤怒點燃,狠狠地將打火機往地上一擲,發出的聲響叫我眼皮一跳。



    周陵轉身,滿臉淬了冰的戾氣,他胡亂地解開襯衫的第一顆釦子:「看來你與他私下交流甚密。」



    我怔了下,看著周陵滾動的喉結,默默嚥了咽口水:「你在說什麼……」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我目瞪口呆,不知是該鬆一口氣還是該提一口氣,敢情周陵以為我和權元有什麼小九九,所以這會兒焦慮 max。



    照常理來看,周陵這純屬沒事兒找茬,但我能明顯感到周陵的焦慮與憤怒。



    再者,那個變態渣爹把他關進他母親死去的房間裡這麼多天,還對他進行洗腦,周陵能撐到現在,已經很堅強了。



    一切都是因為,周允對他很重要。



    對於周陵,我已經擁有了隨機應變的能力。他還想說什麼,我就已經跳下床緊緊地抱住了他。



    周陵的身體僵直得像塊木頭,呼吸散亂到急促,我連忙揉了揉他的脊背,語無倫次地開始扯謊:「不是你想的那樣,周陵,他見這些天都沒有你的消息,所以才問我……我才……」



    周陵狠狠地呼出一口氣,看起來想要推開我。



    我緊緊抱住他的腰,他動了幾下也擺脫不掉,聲音又低又啞:「我現在可能不太好……」



    我搓了搓他的後背:「沒關係。」



    「我是個怪物,我和他同樣卑劣——」



    我愣了一下,反應過來這個「他」是陳其,只好斬釘截鐵地打斷他:「你和他不一樣!」



    他還在發顫,彷彿沒聽到我在說什麼:「我知道我在犯蠢。」



    「沒關係。」



    「你害怕我、厭惡我、躲避我、逃離我,你是對的,我也會逼瘋你,我會把你拉到暗無天日的沼澤裡——」



    對周陵而言,母親的自殺原因一直是他心裡難以邁過的一道坎,現在,謎底揭開,真相卻醜惡得讓人戰慄。他的母親,被永遠定格在了最年輕的時候,像風乾的標本,永遠有著最青春明麗的笑容,是陳其將其定格、將其殘酷地留下。



    他在害怕,害怕他有一天也會失控,我也會像他媽媽一樣。



    我鼻子發酸,眼前模糊。我緊緊抱住他,房間裡寂靜極了,一時只能聽到自己哽咽的聲音。



    我第一次覺得自己如此貼近周陵的痛苦,我彷彿觸碰到了他體內那隻可怕的怪物,這個怪物有著堅硬的外殼,卻傷痕累累,有著鋒利的爪牙,卻會在回身時傷到自己。



    「你不要告訴我,你如果想,就偷偷逃走,你不要告訴我,你要偷——」



    「不要!」



    我緊緊地攥著他的衣服,彷彿跋涉了很遠的路:「我呢,我賴上你了,你和他不一樣,你不是怪物,我喜歡你,我只喜歡你,所以我不會離開,除非有一天你拉過哪個姑娘,說你喜歡別的人了,要結婚了,讓我趕緊走,那時我立馬就走,但我還是會很難過……很難過,因為我很喜歡你。」



    周陵呼吸又急了些,我一邊哭一邊說:「除此之外,我絕對不會離開。」



    說罷痛哭出聲,我覺得自己太丟人了,哭得也太豪放了,鼻涕眼淚甩了周陵一身。



    周陵終於緊緊攬住我,我覺得自己的心跳聲和周陵的貼在一起,在我耳邊吵得發疼。



    我感覺到脖子上溼溼的,周陵埋首在我脖頸。



    「周陵。」



    「嗯。」



    「你不要害怕了。」



    「嗯。」



    「我們去見一下心理醫生,好嗎?」



    他又僵了一下,我順著他的背,努力安撫他,他卻一動不動,乖得有點叫人心疼。



    「你有時候很難過對嗎?這都不是大問題,就像是感冒發燒,只是生病了而已,我不想讓你難受,這樣你會傷害到自己。」



    我摸了摸他的頭髮,很柔軟:「好嗎?」



    我聽了會兒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周陵才悶悶地點了點頭。



    一切都會慢慢變好的。



    周陵聯繫了心理治療師,開始了每週一次的治療。我則牢牢記下了每一樣藥物的服用要求,我不想讓小說裡藥物濫用的情況重演。



    周陵每次看到我在小本本上認真地寫寫畫畫,都會繃不住發笑。



    我越發小心起來,儘量回憶小說裡周允的樣子,努力向她靠攏。我並不想讓周陵生疑,上次提心吊膽的感受還在,我承認我變得越來越貪心了。



    我佔得周陵一時,我居然還想要一世。



    周陵這些天一直待在家裡,我們都不清楚他和秦羽的緋聞到底發酵成了什麼樣子。



    我並不擔心秦羽,說到底她連女二都算不上,我耿耿於懷的,是推動她提早登場的原因。



    我嘗試捋了下時間線,秦羽出現得太早了。



    小說裡,周陵和秦家鬧翻之後,渣爹就給周陵下了命令,讓周陵扳倒秦家,周陵也真的做到了。



    秦氏家族四分五裂,債臺高築,秦羽的演藝生涯也宣告破滅,不得不移居國外。最後,秦羽的父親選擇用自殺結束生命,債務卻轉移到了他的子女身上。



    這個人,算得上是結束故事的人——秦然,秦羽的哥哥,一個紈絝貴公子,因為走投無路,最後綁架了周允,要挾周陵償還債務,又在周陵趕到時,給了他一槍。



    那時,男女主纏繞難解的愛恨才算有了一個草率的結尾,這篇虐文也徹底畫上一個 be 的句號。



    可我不想。



    我想要的更多,我想要周陵健健康康的,我也想要這個結局是假的,我還想要……周允不要再回來。



    周陵說他是怪物,我心裡何嘗沒有潛伏著一隻怪物。



    就這樣平靜地過了數日,渣爹陳其決定讓步,晚上有個不大不小的酒會,讓周陵帶我參加。



    周陵當然詢問我的意見,我同意了。



    我猜不透渣爹在想什麼,這次又在算計什麼,不過琢磨那個變態,還不如欣賞周陵。



    沒過多久,一個穿著黑色露肩裝、一頭大波浪的姑娘朝這兒走來,是秦羽。



    我立馬轉頭看周陵。



    他皺了皺眉,把我擋在身後,一副不打算搭理她的樣子。



    秦羽伸手到我面前,態度很矜傲:「你好。」



    為防尷尬,我伸出手和她握了一下:「你好。」



    秦羽笑了笑,隨意地撩了下頭髮,看向周陵:「介紹一下吧阿陵,這位是?」



    周陵皺了皺眉,聲音很低,帶著警告意味:「周允。」



    說罷又補充道:「未婚妻。」



    我詫異地看向他,一時半會兒想不到話來接,只能任氣氛冷下來。



    秦羽飲盡杯中紅酒,正打算離開,就被人給攔住了。那人長得瘦高,頭髮抹得鋥亮,整個人散發著一種「我不風騷誰風騷」的感覺。



    我正在想這位是誰,就見秦羽嘟囔著把杯子塞到他的手裡:「哥,我不管,我先走了。」



    那男人叫了一聲「祖宗」,看著秦羽離開。



    我卻在聽到秦羽叫他哥的一剎那,如遭雷劈,甚至覺得腿都在發軟。



    是秦然。秦然果然還是提早出現了。



    我下意識攥緊周陵的衣角。



    這個秦然並沒有什麼異常,就是普普通通的一個紈絝子弟。



    周陵並不想和他聊下去,講了幾句就想離開。秦然卻在我轉身時突然叫住了我。



    周陵更加不耐地皺著眉,我還是停了下來,轉頭警惕地看著他:「嗯?」



    秦然笑了笑,掏出手機在我眼前晃了晃:「留個聯繫方式吧,周小姐。」



    我尚未回應,就被周陵冷聲打斷:「秦先生!」



    「別那麼緊張,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



    說罷湊了過來,我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見這人曖昧地湊在我的耳邊,輕聲道:「你肯定也很想知道我為什麼會這麼早登場——」



    我猛地抬眼看他,一顆心都被緊緊攥住。



    周陵皺著眉,一把推開秦然,攬過我的肩轉身離開。



    「你肯定也很想知道我為什麼這麼早登場。」



    他說的是「登場」。



    十一



    一到家,我就衝到浴室裡瘋狂乾嘔起來。



    我嘔得眼淚直流,可心口悶悶的感覺卻沒消減多少。



    「你怎麼了?」周陵端了杯水蹲在我一側。



    我蒼白著臉,閉眼喘息幾聲,然後接過周陵手中的水,喝了之後才覺得不那麼心慌了。



    可秦然的話還回蕩在耳邊。



    我伸手,想把禮服後背的拉鍊拉開一些。周陵會意,幫我扯了一下拉鍊。



    我跪坐在浴室的地上,靠著周陵的肩膀緩了會兒,才啞著嗓子說:「可能有些著涼,胃不舒服。」



    他順了順我裸露的背。他的手有點兒涼,我的雞皮疙瘩都支稜起來了,但很舒服,好像這樣才和他親密無間。



    在他的安撫下,秦然帶給我的那種——自己與這個世界其實是撕裂的感覺,才稍稍消弭。



    周陵貼著我的耳朵。他的呼吸是溫熱的,他不是虛假的:「你嚇到我了。」



    我聽他這樣說,忍不住笑起來:「你還能被我嚇著?」



    他哼了聲,細細密密地吻我頸項。有點兒癢,我躲了一下。



    他立馬扣住我腦袋,不輕不重地咬了一下:「我總是被你嚇著。高三那年你發燒,周叔叔周阿姨不在家,那一晚,我就被你嚇著了。我坐在你床邊,一整晚都看著吊瓶,你迷迷糊糊說了好多夢話。我看著你,突然明白了一個道理。」



    我笑了笑,覺得自己清醒了一點,對周陵落在耳邊的吻,我覺得有點兒難堪,因為他說的是周允。



    我又開始較勁了。



    可我還是接著他的話問道:「什麼道理啊?」



    他的手臂繞過我的膝彎,把我給橫抱起來。我突然覺得頭暈目眩起來,滿眼都是周陵的臉。



    他把我扔到床上,我更暈了,分不清今夕何年,直到男性溫熱精瘦的身軀壓了過來,我才清醒心安了一點。



    他輕輕地說:「時不我待。」



    十六七歲的周陵看著周允就已經想到時不我待,如果有一天,周陵知道這個對他報之以瓊瑤的女人,其實並不是自己心心念唸的那個小姑娘,他該有多難過、多憤怒。



    秦然的出現讓我不安,我甚至覺得周陵在下一刻就會轉身離開我、厭憎我。



    即使此刻的我身上有諸多不適,我還是沒有拒絕周陵。



    我覺得自己是依附於他的藤蔓,除了瘋狂生長、熱烈回應,不知道該做些什麼才能緩解心中的不安與焦慮。我總會抱著只有此刻是真的想法,彷彿一放手,就真的永遠放手了。



    我夢到了秦然,他的笑容充滿惡意。



    睜開眼的時候,天光大亮,我的第一反應居然是找到秦然,問問他到底是誰。



    與其在這兒受著無盡煎熬,不如先發制人、去找答案。



    收拾好下樓,打開微博,就看到熱搜第一是:



    #秦羽 慘遭打臉#



    我沒忍住好奇,看了一下。是前幾天上新聞的那張圖片,秦羽和周陵一前一後,還有一張我和周陵在酒會上的圖片。



    周陵屬於年輕有為的貴公子,頻上熱搜,並不稀奇,只是沒想到這次居然拖著我也上了。



    我看了下內容,大致是說男方已證實與該素人女子的訂婚消息屬實,所以前兩天秦羽那事純屬造謠。



    我目瞪口呆,不知怎麼一夜之間就被訂婚了,轉念想到周陵昨晚向秦羽介紹我時說的「未婚妻」,眼前的事情突然變得耐人尋味起來。



    有人扒起了我和周陵的家庭背景,在得知我們不僅是青梅竹馬,更是從小一塊長大的「姐弟」時,吃瓜群眾紛紛興奮不已,哀嘆簡直是小說裡的故事。



    我:「……」



    這本來就是本小說,還是本虐文,啊咧!



    我沒有直接找周陵對質,而是坐在床邊喘了幾口氣。



    按理說,我該覺得開心,畢竟周陵直接改變了故事線,假如周允不會回來,我興許能和周陵過一輩子,畢竟他這麼愛周允。



    可是……如果我猜測得對的話,故事線往前推移,秦然這個時候出現,一定會對周陵產生什麼不利。



    最後還是周陵上來找的我。



    窗簾沒拉開,很暗。我坐在床邊,周陵沒說話,直到他蹲在我面前和我平視,我才笑著問他:「訂婚是什麼意思?」



    周陵笑了笑,期待地看著我:「你不開心嗎?」



    我笑了笑,估計很勉強:「當然開心……只是想問一下,昨天那個酒會是……」



    周陵輕鬆地說:「那裡名流聚集,是讓別人知道你是我的女人的絕佳機會。」



    「可是你父……陳其,他怎麼會同意?」



    周陵看了我一眼,站起來,在褲子口袋裡摸索了一下,聲音低沉:「老爺子鬆口,讓我答應他兩個要求,一是讓天下人知道我會娶你,我和他不一樣——」



    我愣了愣,就看到周陵從口袋裡拿出一個黑色絨布盒。



    我彷彿被定格了,大腦裡已經猜出那是什麼了,但整個人卻不會動了。



    周陵打開盒子,裡面是一枚戒指。



    他溫柔地笑了笑,拿出戒指,單膝跪在我面前,牢牢地盯著我:「那麼,你願意嗎?」



    我還沒說話,眼淚就奔湧出來。我這才知道,原來電視裡女主面對求婚時總是嗚嗚嗚哭個不停其實是真實反應,即使此刻沒有鮮花,沒有祝福,只有我們倆,我卻覺得我一輩子也忘不了。



    我點了點頭,伸出手。



    周陵把那枚戒指套在我手上,觸感冰涼。



    周陵吻了吻我的指尖,笑著說:「這麼多年,我終於得償所願了。」



    我打著哭嗝,眼淚根本停不下來。



    周陵十分無奈,拿紙巾把我的眼淚擦乾。



    我緊緊地抱住他,圈住他的脖子。周陵說話時,胸腔的顫動我都能感覺到。



    我問他:「那他的另一個要求是什麼?」



    周陵頓了頓,抬手摸了摸我的頭髮,聲音有些冷硬:「老爺子覬覦秦氏在東南開發區的產業已久,所以才逼著我和秦羽結婚,這會兒不能如願,當然是叫我扳倒秦家。」



    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渾身發冷,想到了秦然的笑容。



    時間線在提前。



    因為我的原因,時間線提前,周允對周陵放下心結,甚至產生了好感,那麼提前的可能不光是這些叫人快樂的事情,還有必然的結局。



    我該怎樣聯繫到秦然,該怎樣阻止周陵?



    之後幾天,我心裡發急,一天到晚想著如何才能見到秦然,問問他究竟是誰。



    我纏著周陵去了他的公司,一進去,就被眾人探詢崇拜的目光給擊潰了。



    甚至在我上廁所時,還碰到一個姑娘,她一臉好奇地拉住我問:「姐姐,你是怎麼降服總裁的?」



    好尷尬,我能說因為人設就是這樣嗎?



    我只好磕磕絆絆地說道:「有嗎?」



    姑娘看了眼我手上的戒指,嘆了口氣:「總裁這麼帥,又年少有為,誰沒動過心?可是——他好凶、好冷漠……可我從來沒見過他今天這個樣子。」



    我:「……什麼樣子?」



    她小聲說道:「傲嬌的大金毛。」



    我忍不住笑起來,發現她說得很有道理。



    我本想找到秦然,卻沒有頭緒。我當然不敢直接問周陵,他的那天臉色可有夠臭的。



    下班時,忍不住和周陵哀呼再也不來了。周陵笑了笑,帶我去了西餐廳。



    可憐的小寶,又被落在家了。



    周陵去衛生間了,我的手機震了震,是一通沒有備註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