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026

    大概不知情吧。

    很快,綺語就將桑洱送回了房間。

    桑洱無故消失了一夜,侍奉她的冬梅已經急得團團轉了,又不敢和張嬤嬤說。眼見桑洱毫髮無損地回來,冬梅差點激動到哭。

    這小侍女是原主從馮家帶來的人。

    別家的小姐,父母一般都會從小給她培養一個有經驗又靠得住的大丫鬟,出嫁時也能帶過去。原主得到的卻是冬梅這樣的小丫頭,可見,馮家對她確實不上心。

    綺語微笑著和冬梅解釋了幾句,說桑洱迷路了,在二小姐處借住了一夜。冬梅聽完才放下心來,拉著桑洱進了屋,發現她衣服上有蹭髒的地方,大驚失色:“少夫人,您摔倒了嗎?有沒有摔傷?”

    桑洱點頭,又搖頭。

    好在,冬梅檢查了一下,桑洱只是衣服髒了,膝蓋和手沒有傷口,鬆了口氣。

    卞夫人的齋宴即將開始,也沒時間問別的了。冬梅手腳麻利地幫桑洱換了一身新的衣裳,便聽見門外傳來了篤篤的敲門聲。

    冬梅轉身,看見了來人,立刻行禮:“大公子。”

    桑洱心頭驀地一跳,抬頭,看見門邊站了一個年輕男人,二十中旬的年紀左右,深紫衣袍襯得他膚色白皙,眉目俊秀。身材略微清瘦。停頓了一下,他就朝桑洱

    走來,明明在微笑,眉間卻有幾分淡淡的陰鬱,柔聲道:“我還打算過來叫醒你,桑桑。”

    尉遲邕。

    原主的便宜老公。

    冬梅識趣地退了出去,還掩上了門。

    不知道是不是他背地裡修魔的緣故,原主的純陽之軀有排斥感。桑洱確實感覺到手心發冷,侷促地站了起來。

    “娘從清靜寺回來了,等下我們便去和他們吃頓飯。”尉遲邕伸出手臂,摟住了桑洱的腰,垂目看她神色:“昨晚的雨下得這麼大,你可有嚇到?”

    懷中少女彷彿對這親密的姿態有些不慣,生硬地縮了縮肩。

    小傻子不懂男歡女愛,不會主動逢迎。但比起那些主動得過分的女人,這樣的生澀也別有一番滋味。

    尉遲邕眸色加深,有些動念,低頭去吻她的唇。

    桑洱:“!”

    雖然知道彼此是夫妻關係,但畢竟是第一次見面的男人,不管他長得再帥,桑洱也沒法坦然和他接吻。心理上外加純陽之體的排斥,桑洱忍不住側頭一避,用手臂去推他的身體。

    隨即,她的臉上一暖。

    尉遲邕的吻錯開了她的唇,落到她的頰邊。

    尉遲邕頓了頓,並未停下來,順勢吻了一下她因為側首,而暴露在他面前的耳垂,埋首在她脖子間,深深嗅了一息。

    新婚那一夜,他就發現桑洱的脖子間,隱有香氣。

    他這個妻子,皮囊如此之美。不夠格成為當家主母,卻很適合被藏在雀籠、鎖在床幃之間,當被賞玩至死的美人。

    察覺到懷中人的排斥,尉遲邕吻了一下,見好就收,沒有再做多餘的事。

    這才是兩人成婚的第四天。

    未來的日子還長著,可以慢慢取得她的信任。

    尉遲邕神色如常,牽起了桑洱的手,說:“我們出發吧。”

    出了房門,桑洱才看到門外面站著一個男人。

    一襲墨綠衣袍,面孔冷峻,不苟言笑。兩道目光銳利如刀,看了她一眼。

    尉遲邕停下腳步,介紹道:“桑桑,這是我的下屬方彥。”

    方彥垂頭,行了一禮:“少夫人。”

    桑洱:“……”

    男人的嘴,騙人

    的鬼。

    沒記錯的話,在原文裡,方彥明明是尉遲蘭廷那一方的人。

    看來,這是他安插在尉遲邕身邊的奸細,尉遲邕居然沒發現,還讓方彥當了自己的心腹。這智商,果真玩不過男主。

    桑洱盡職盡責地扮演著傻子,看了他一眼,就毫不在意地低頭,用鞋尖碾著腳下的草葉。

    尉遲邕有點尷尬,說:“方彥,你去書房等我,那件事我們晚點再說。”

    方彥頷首,並未露出異色,目送著兩人離開。

    .

    齋宴在芙蓉花園裡舉行。雕欄畫棟,滿目紅萼。

    在這裡,桑洱第一次見到了她那便宜公公婆婆的真人。

    尉遲磊年近五十,身形高大,結實有力,雖不復年輕,卻仍有當年英俊輪廓。比起用劍,似乎更適合舞刀。

    他身邊那位年紀相仿、氣度雍容的夫人,應該就是卞夫人了。

    按常理,凡是養尊處優的婦人,都保養得挺年輕的。卞夫人身上的歲月痕跡卻頗重,說話時,脖子青筋微現,有幾分獰意。根據其目前的相貌去推測,年輕時的卞夫人應該也不是驚豔的美人,而是那種知書達理、清秀溫婉小姐。

    尉遲邕的相貌,更像母親。

    桑洱一現身,尉遲磊和卞夫人的神色各有不同。

    對這個兒媳婦,尉遲磊顯然不太滿意,微微皺了皺濃眉。但他也沒說不好聽的話,就點了點頭。

    卞夫人就溫柔多了,和顏悅色地摸了摸桑洱的手,安撫了她幾句,就讓她坐下。

    桑洱垂眼,腹誹——如果她是原主本人,沒有讀過劇本,大概會對卞夫人這樣的長輩心生親近之意吧。

    可惜了,原文寫過,卞夫人對尉遲邕沾染魔道一事是知情的。

    自然,她也很清楚,尉遲邕只是將原主當生孩子的工具人而已。

    既然放任尉遲邕利用原主,卞夫人的心裡就不可能真的喜歡她。

    桑洱剛落座,尉遲蘭廷也到了。但彷彿不認識桑洱,他一眼都沒有看她。

    他一來,卞夫人的笑容顯然淡了一些。

    尉遲磊放下杯子,反而露出了一絲笑意,比剛才看見尉遲邕和她要溫和多

    了:“蘭廷來了,坐吧。”

    桑洱:“……”

    前後區別有點明顯。

    怪不得卞夫人母子有危機感。這擱誰身上能淡定?

    要是讓他們知道,尉遲蘭廷不是妹妹,而是弟弟,這危機感恐怕要翻十倍不止。

    不過,這個局面,對尉遲蘭廷來說,又何嘗不是折磨。眼前這個被他喚作“父親”的男人,可是他的殺父殺母仇人,手上沾滿了袁平蕙夫妻的血。

    他們坐的是一張張分開的矮桌,彼此靠得很近。桑洱與尉遲邕坐在一起,左邊是尉遲蘭廷。

    席間,尉遲磊和卞夫人說得最多的,就是剛剛過去的那場盛大的婚事。

    尉遲邕端著一副好兒子的架子,微笑著對答。

    這種場合,當啞巴也有好處,不必絞盡腦汁想話題,負責吃就好了。

    桑洱一口接一口,歡快地吃著東西。

    今天的菜式味道都不錯。其中有一款涼菜尤其好吃,酸酸甜甜,開胃勾人,可惜分量太少。才一會兒,碗就見底了。

    桑洱意猶未盡。

    尉遲邕的右手不遠處倒是有一碗,可她夠不了。

    ……算了。

    桑洱正要放下筷子,餘光裡忽然闖入了什麼。

    尉遲蘭廷望著別處,彷彿沒留意到她的反應。手背卻漫不經心地將一碗涼菜,往她的方向推了推。

    剛好能讓桑洱碰到。

    桑洱眨了眨眼,彷彿做賊一樣,瞄了周圍一圈,似乎沒人發現他們的小動作,才鬼鬼祟祟地夾了一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