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芥子 作品

第38章 空虛寂寞

    溫瀛搬回了國子監,林司業沒有多問他,只拍了怕他的肩膀,叮囑他好生唸書,將心思放回正道。

    他如今已是舉人,住的屋子比從前時要好上許多,不用再擠大通鋪,四人一間,同屋的俱是各地來的舉監。

    那潘佑安也在。

    此人最近很是春風得意,原以為中舉無望,沒曾想撞了大運,竟叫他堪堪取中鄉試最後一名,也有了舉人的身份,在一眾例監中堪稱翹楚,哪怕這輩子都考不上進士,他也從此能被人稱呼一聲舉人老爺,靠著家裡的銀子還能捐個官身,因而十分自滿。

    這種自滿一直持續到溫瀛搬回來,不巧又與他成了同舍。

    若說這國子監裡,誰是讓潘佑安最不痛快之人,必是溫瀛無疑,在溫瀛這個解元郎面前,他這個最後一名,實在不值一提,哪怕並沒有人將他們相提並論,他卻不能不嫉恨。

    溫瀛揹著包袱進門,除了坐著不動的潘佑安,餘的兩位舍友紛紛上前來與他打招呼。

    溫瀛點點頭,沒有多說,放了東西,開始鋪床。

    潘佑安斜著眼睛瞧他,陰陽怪氣地哂笑:“喲,解元郎不是在毓王府上住的好好的嗎?怎的突然又搬回書院裡來了?別是沒伺候好毓王殿下,被趕出來了吧?”

    溫瀛壓根不搭理他,默不作聲地將床鋪了,拿出來。

    都被毓王府掃地出門了,還端著這副自以為是的清高做派,也不知給誰看,潘佑安十分不忿,冷笑道:“大家好歹同窗一場,誰也沒比誰高貴,你雖是解元,會試之後如何還不好說,你當著我等的面擺什麼譜,還以為你是毓王府上的門客呢?”

    另兩人聞言有些尷尬,他們剛入國子監不久,並不清楚溫瀛與這潘佑安之間的齟齬,也不想摻和,紛紛拿了書,避去了外頭。

    沒了旁的人,潘佑安譏諷的話語愈發尖銳:“怎麼?沒臉聽人說了?誰還不知道你這位門客是怎麼伺候毓王殿下的?以色侍人能長久得幾時,真以為你在毓王殿下心裡有多少分量呢?如今還不是被毓王殿下厭棄逐出了王府,我早就說了,你遲早要做那趙熙第二,也不知道前頭都在得意些什麼,狗眼看人低。”

    溫瀛冷漠抬眼,沉聲提醒他:“這裡雖只有你我二人,這般議論毓王殿下的私隱,難免不會隔牆有耳,你以為你有幾條舌頭,夠毓王殿下割的?”

    那潘佑安聞言心下一抖,下意識地朝門窗的方向看了看,連個人影都沒瞧見,回過神頓時又惱羞成怒,覺著自己被耍了,狠狠瞪向溫瀛。

    雖然溫瀛這話也沒說錯,毓王殿下連伯府嫡子的舌頭都敢割,他這種小人物,敢隨意議論毓王殿下的私事,真傳進那位耳朵裡,只怕有沒有命活都難說。

    饒是如此,潘佑安卻愈發心有不忿,他知道溫瀛根本不是好意提醒,不過是故意看他笑話罷了。

    溫瀛再沒理他,無論他再說什麼,都只當做耳邊風,坐在書案前,心無旁騖地看書。

    潘佑安摔摔打打一陣,見溫瀛不給反應,氣得摔門而去。

    屋子裡徹底安靜下來,溫瀛將手中翻過一頁,沒了那些吵嚷聲,心思反而散漫起來,不經意地一抬眼,就見窗外涼風正卷著枯黃落葉,衰颯而下,一派蕭條之景。

    怔怔看了半晌,溫瀛閉了閉眼,平靜如死水一般的心緒已不再起一絲波瀾。

    潘佑安罵罵咧咧地出了國子監,還在放假期間,他待不住,想去外頭找樂子。

    若非家裡人執意要他明年繼續考,他早回鄉去了,他一富商之子,從小也是錦衣玉食長大的,在這京城達官貴人遍地的地方,卻只能裝孫子與人搖尾乞憐,如何能不憋屈。

    前頭倒是投了一位伯府公子的眼緣,滿以為即便仕途上幫不上忙,日後家中生意有了伯府做靠山,自能做得更大,說不得還能混上個皇商的名頭,結果便宜被人佔了,什麼好處沒撈著,就被人給踢了,他還敢怒不敢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