減肥專家 作品

第二章 巧遇

    他不過是想死罷了!

    只是,妖鳳卻剝奪了他求死的權利。

    妖鳳輕輕地坐了下來,彷彿坐在溫軟的繡榻上,她伸出手,攬起了林閣的上身,讓他躺在自己懷裡,這一連串的動作,便如一位深情的少婦正侍候著自己的情郎。

    李珣看著眼前這一切,只覺心臟都凍結了。

    他看著妖鳳纖長手指,從林閣的臉龐滑下,輕撫過胸口、小腹,最終停在他的下身。

    這畫面本是香豔綺靡到了極點,可看在李珣眼裡,卻積鬱得令他無法呼吸。

    因為,林閣的下體,那象徵著男性身分和尊嚴的陽根,此時已近乎於無!像一點育不良的蠶豆,萎縮著,甚至還在瑟瑟抖——毫無疑問,這現象絕不是自然的變化!

    尖銳的嘶叫聲,像一根尖針,拋上了半空,細細的,如遊絲一般。李珣聽在耳中,卻覺得整個身子都被它給扎透了。

    妖鳳低低地笑了起來,她的手指似乎又微微撥弄幾下,這動作,就像是在擺弄著她喜愛的玩具,林閣的尖叫聲也斷續得不成樣子,最終還是嘶啞著破滅了。

    李珣盡力偏移著眼神,身上完全被冷汗溼透了,耳朵也在嗡嗡作響,他在恍惚間只聽到妖鳳這麼講:“果然如他……”

    她的聲音溫軟柔和,卻處處透著冰寒的味道:“若是他受了挫,只會精修苦練,著力鑽研,務必使修為凌駕於仇人之上,再將失去的面子十倍百倍地拿回來:”而你不同,你好沒耐性。為了仇怨,你連一百年都等不及!化去元陽,只求真息變異,使修為狂進猛取,卻把自己變得不男不女……林郎,你可還配做男人?“

    “毒婦!”

    這恐怕是林閣最後一次清晰的音了,這是用血肉擠出來的嘶喊,蘊含於其中的痛苦和怨毒,便是李珣聽來,也覺得肌肉抽搐,遍體生寒。

    然而,妖鳳聽了,卻僅僅是微笑而已。

    至此,這對百年之前的夫妻,已撕去了最後一點溫情的面紗,將各自心中,最陰暗的一面,擺在對方眼前了。

    驀然間,李珣已不懂如何呼吸了。

    林閣最終還是被拋在了亂石堆上,或許是妖鳳再沒有表示“溫情脈脈”的興趣了吧。她站起身來,用一塊潔淨的香巾擦了擦手,再用火焰將其化為灰燼。

    林閣胸口最後一點起伏也沒有了,但修道人過分堅強的生命力,仍在他的體內盤據不去,將這最後一點的羞辱,慢慢地送入他全身每一個角落。

    “你過來!”妖鳳向著李珣道。她的微笑好像是提前刮來的深冬寒風,直吹入李珣心底。

    李珣遲疑了一下,終究還是走了上去,在距妖鳳一步前停了下來。妖鳳的個頭比他還高一些,又因為他的畏縮,使這差距更加明顯。

    妖鳳微微低頭,直視他的眼睛,李珣哪能抵擋,忙低下頭去,做謙卑狀。然而下一刻,妖鳳纖長如玉的手掌,竟輕按在他胸口上,李珣完全可以感受到,其中可能將他挫骨揚灰的熱力。

    他駭然抬頭,慘叫道:“不要殺我!”

    妖鳳回以笑容:“誰要殺你?”

    話音方落,一股沛然難御的大力自她手中湧出,在李珣胸上一撞。

    只覺得胸口一悶,李珣的身體便不由自主地倒飛出去,當真如騰雲駕霧一般。

    而在他飛起的一剎那,一記重重的耳光搧在了他臉上。

    “你日後若敢近我十里之內,我便讓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李珣噴出一口鮮血,捂著臉翻滾飛下了天都峰,這一記耳光甚至打破了他臉上的皮肉,將他整個腦袋都打得大了一圈!

    他恍惚間想到,方才挨耳光的地方,正是剛剛與妖鳳的側臉相貼之處。

    然後,他便真的昏迷過去了。

    便是摔個骨肉化泥,他也管不得了!

    秋雨綿綿,漸成簾幕,漸深的寒意從雨中透出來。

    這幾日,通往天都峰的道路上,車馬漸稀。不過,在這一路段上,此時正有一行車馬,在雨幕中行進。

    一行約有近百人,數十匹馬,兩三輛車,雖在雨中,行進間卻秩序井然。中間的車子,乃是極華美的油碧車,駟馬並行,極是尊貴。

    中央的車子裡,不時傳出低弱的咳嗽聲,中氣虛弱,嗓音沙啞,顯然是中老年人、氣虛不調的症狀。

    這咳嗽的人開口說話,卻是一位老媼:“雨天前來,想不到這路卻是如此難行……”

    有一個年輕的女聲接話道:“這裡是土路,過不遠便是青石鋪道,那便平整得多了,太妃再忍耐些時候……”

    頓了頓,這聲音又道:“這幾日秋雨惱人,天象又亂,太妃您身子骨不好,這敬神乞願的事情,何必親自前來,若病了起來,極是難治……”

    老媼冷冷一笑:“我只道你們都不盡心,我那孩子說舍便舍了,如今要招回來,又有幾個願意的?”

    這話一出,車子裡便安靜下來,老媼怒氣出來,也不稍歇,又哼道:“便是我死了也好,去地下見那個胡塗老兒,並求閻君,讓我那可憐的孫兒永錄仙籍,不要再受這世間苦楚……”

    說著,她便忍不住哽咽起來,車內人都勸慰著,卻又被她罵回,一個個不敢吭聲。

    後面馬蹄得得,一人縱馬從後方趕上,經過車子邊時,一個眼神落下,便讓那些隨車護衛噤若寒蟬,不敢再有輕慢。此人也不稍停,直驅一行最前方,向著前面一人叫道:“鞏大人!”

    被叫的那人回過頭來,卻是一張頗為粗豪的大臉,只是眼中精芒閃動,顯出幾分精明的神氣,他看來人,乃是副手張濟,也露出笑臉弟喚我何事?”

    張濟面皮焦黃,有幾分病容,但眼眸開闔間,電芒流動,使人不可逼視,修為比鞏大人還要強上幾分。

    他放緩馬,先行了一禮才道:“大人,看這雨勢,今晚應該是停不了,雨夜路上又相當溼滑,今天絕對無法回到城裡,所以,我們或許應該做些準備……”

    鞏大人摸了摸鬍子,點頭道:“老弟所言不差,就請那觀中道士,為我們準備齋飯;而夜間護衛之事,也不能有閃失。不如,老弟你先行一步,去安排一下。”

    張濟應了一聲,正想著夾馬加,眼中卻忽地映入一件物事,不由咦了一聲。

    略慢他半拍,鞏大人也現異狀,同樣是輕咦一聲,隨即,他一打眼色,張濟會意,座下駿馬度急增,向前奔去。

    才跑出數丈,張濟舉起馬鞭,在空中打了一個響亮的鞭花,一聲響,殷殷如雷鳴,隨即腰刀出鞘半截,馬再增。

    鞏大人緊盯著他的舉動,已將背上大弓取下,搭箭上弦,周邊護衛,都拔刀出鞘,箭上弦,一有異動,便可力。

    張濟勒馬回頭,迎了過來:“鞏大人,是個道人,倒在路邊,不知是死是活!”

    鞏大人叫了聲倒黴,揮揮手道:“把他扔遠一些,莫驚了太妃!”

    此時,中間油碧車上,有一個丫鬟探出頭來,遙遙呼道:“鞏大人,太妃垂詢,前面可有事端?”

    鞏大人回頭看了一眼,漫不經心地道:“請太妃寬心,只是個昏倒的道人擋在路上!”

    丫鬟縮回頭去,可馬上又探了出來,高聲叫道:“鞏大人,太妃喚你,有話吩咐!”

    鞏大人微微一愕,卻也不多言,當即甩蹬下馬,走到車前,應了一聲:“太妃有何事相召?”

    車內老媼咳了一聲,開口說話:“今日登山,乃是敬神乞願,我們應當多行善事。那個道人就將他收留起來,送到靈臺觀去,由松風觀主安排便是了……”

    鞏大人略一遲疑,應了聲是,隨即讓護衛將這道人提上馬來,讓他陪張濟一起去靈臺觀。

    這段插曲過後,一行人又逶迤前行。

    也不知過了多久,李珣從昏迷中醒來,他眨眨眼睛,神智還沒有完全清醒過來,只是覺得身上蓋了一層被褥,可貼身衣物卻還是溼的,被體溫一暖,極是難受。

    更要命的是,這感覺,又是何等的熟悉!

    崩潰的山道,燃燒的楓林,化灰的師友,以及那前所未有的奇恥大辱,這所有的一切,便如同猛烈噴的火山熔岩,瞬間脹滿他的腦袋。

    灼熱的感覺貫穿全身,他大叫一聲,跳了起來。

    屈辱的感覺仍在體內奔走,以至於有那麼一段時間,他眼前都是一片血紅。

    恍惚間,有人在喝罵,然後,便是兩記拳頭打在他臉上,只是,上面的力量,卻弱得可憐。

    即使他現在仍是很虛弱,但真息自反震,還是讓這輕率出手的傢伙,吃足了苦頭。

    一聲響起,似乎有人撞破了門板,這聲響,也讓李珣從激動的情緒中回覆過來。

    他的視界漸漸恢復了正常。

    入目的,是一個丫鬟清秀而略顯恐懼的臉。在她身側,洞開的門戶外,有一人正想掙扎著爬起來。

    “這是哪裡?”李珣盯著眼前的小丫鬟,腦中卻在迅整理思緒,揣測這是什麼地方。

    那丫鬟已被嚇出淚來,向後縮了一下,依在牆上,卻說不出話。

    李珣心中不耐,又輕喝一聲:“說話!”

    臺觀!”丫鬟用盡了所有的力氣,才勉強出聲。

    李珣聞言,卻是眉頭一皺,這應該是人間界的某處道觀了,否則哪會有這麼窩囊的人物?

    他想了想,又道:“我怎麼會在這裡?”

    丫鬟期期艾艾地答道:“你暈倒在路上……好心,把你安置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