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誰與歸 作品

第170章 不僅要殺,還要有理有據

    于謙嘆了口氣,他每天都在勸陛下仁恕之道,這好不容易有點成果了,結果有人非要往槍口上撞。

    奉天殿一片安靜,于謙這半個事主還能求情,但是最大的事主是陛下。

    這求情未果,反而受到了牽連,豈是小事?

    三代之內,不得科舉,這比殺人還要難受。

    陳循作為文淵閣大學士,最終還是站了出來,俯首說道:“陛下。”

    “大舜之所以聖,以能隱惡而揚善也,臣竊見陛下以右僉都御史顧耀上言議事,命錦衣衛拿解,臣不知所言之當理與否,意其間必有觸冒忌諱,上乾雷霆之怒者。”

    陳循就是那種老學究,本身就是狀元出身,勸諫起來,從來是這個德行。

    他說顧耀因為上言議事被拿解了,雖然不知道自己說的有沒有道理,而且知道必然冒犯了忌諱,惹得陛下雷霆大怒。

    但是他還是要說。

    “臣聽聞,君仁則臣直,科道六科給事中與都察院,乃陛下耳目之臣。顧耀等人,職居諫司,以言為責。其言而善,自宜嘉納施行;如其未善,亦宜包容隱覆。”

    “若如此,方開忠讜之路。”

    “乃今赫然下令,微事拘囚,臣以為在陛下之心,應少示懲創,使其後日,不敢輕率妄有論列,非果有意,即怒絕之也。”

    “臣愚鈍無知,妄生疑懼,臣切惜之!”

    這就是大學士,說話做事,比顧耀等人搞的事,不知道高了多少倍。

    朱祁鈺看著陳循,他的意思很簡單,就是皇帝仁慈則臣子直言上諫,六科給事中和都察院,是朝廷耳目,這些人身居諫臺,就是說話的。

    今天赫然下令,小事抓捕囚禁,陛下應該懲戒一番,讓他們日後不要胡說八道,而不是突然有意,就立刻怒斬之。

    陳循的這番話,很有道理,就跟沒說一樣。

    而都察院右都御史王文稍微猶豫了下,才站了出來說道:“陛下,臣惶恐,德薄攝於高位,替陛下掌都察院,不敢懈怠。”

    “臣聞,君者,元首也,臣者,耳目手足也。”

    “陛下,斥都察院,乃思耳目之不可使壅塞,手足之不可使痿痺,必將惻然,而有所不忍。”

    “臣承乏下僚,僭言實罪。伏睹陛下明旨敕科道有:政事得失,許諸人直言無隱之條,故敢昧死為陛下一言。”

    “伏惟俯垂宥察,不勝幹冒,戰慄之至!”

    顧耀乃是都察院之人,王文作為都察院的實質總憲,他若是不站出來,日後沒人跟著王文混了。

    朱祁鈺琢磨了一番王文的話,他說皇帝是腦袋,所有的臣子都是耳目手足。

    他的意思是承乏,罷官永不聽用就可以了,而非因言獲罪,他還請了一條明旨,政事得失,許諸人直言無隱。

    王文則是為了整個都察院考慮,而不僅僅是為了顧耀三人求情。

    陳循勸帝王仁恕之道,是本分,王文為都察院同僚求情,為都察院請明旨可議政事得失,乃是職責所限。

    朱祁鈺看著于謙、王文、陳循三人,深吸了口氣,低聲說道:“你們以為朕是因言治罪嗎?”

    “微事拘囚?”

    “朕明旨申飭了都察院不得私自稽首、跪拜。不得宵禁後飲酒,顧耀知禁令,明知故犯。”

    “可是小事?”

    王文、于謙和陳循面面相覷,他們本來以為陛下是因為顧耀上諫怒而降下責罰。

    但是事情,似乎不是這個事兒啊。

    朱祁鈺卻看著顧耀問道:“昨日宵禁之後,你與人在太白樓飲酒,五城兵馬司問訊轎攆何處,你家轎伕以都察院御史相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