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誰與歸 作品

第六百八十章 徐麒耀教子篇七條

    他滿是回憶的說道:“那時候年輕氣盛,剛從書堆裡掙扎出來,多少有些書卷氣,不懂太宗文皇帝的苦,胡言亂語一番。”

    “若是說悔,並非悔當初輕狂,哪個年少不輕狂?重來一次,還是會那麼寫。”

    “只是當初臣不懂太宗皇帝罷了。”

    “太宗文皇帝親厚,即便是臣大放厥詞,太宗文皇帝愛才,亦沒有將臣從進士之中除名。”

    于謙是錢塘人,那時候的南衙風氣,對於謙的影響極大,朱棣在士林的形象極差,于謙受此影響,在殿試策論裡,說了一番極其難聽的話。

    朱棣殺人,何曾手軟?

    面刺皇帝之過,二十三歲的于謙,的確大膽至極,但是朱棣最終還是給了功名。

    朱棣這一念之仁,給大明留下了一個救時宰相,否則朱祁鎮把天捅了個大窟窿,留下的爛攤子,還不知如何收場。

    于謙並不後悔,再來一次,他還是會那般做,這是他的性格使然,但他已經為官三十餘年,早已不是當初那個揮斥方遒,意氣風發的少年郎,此時的他,有些後悔的是,當初沒體諒太宗皇帝的難處。

    于謙斟酌了一番,才鄭重的說道:“陛下,這天下官吏多數都是徐麒耀之濁流,陳宗卿之清流少之甚少,臣以為興安大璫所言,長卷加以杭州二字,不失為一種折中之法。”

    “兩宋之時,黨錮之禍沸反盈天,司馬光錄了元豐黨籍,蔡京立元祐黨人碑,刻石記名。”

    “黨錮,黨錮,壞國根苗。”

    當然陳宗卿是清流,但是又和朝中的清流追求不太相同。

    都察院、翰林院的那幫只知道高談闊論的科道言官,把清流這兩個字給弄髒了。

    改變不了事實,就改變定義,這種事對於讀書人而言,都是本能。

    于謙這番話是深思熟慮的。

    北宋晚期,王安石變法、司馬光反攻倒算弄了個元豐黨籍給王安石拉清單,章惇復行元豐新法,又把司馬光弄成了奸人。

    這不料宋哲宗早逝,也無子嗣,這端王趙佶輕佻卻成了皇帝,黨錮之禍最終出現了刻石記名的元祐黨人碑。

    這段黨錮之禍最終把北宋國力耗盡,終釀南宋偏安,神州陸沉。

    “嗯,有理。”朱祁鈺提筆,在長卷的城門之上,加上了杭州二字。

    朱祁鈺聽明白了于謙的勸諫,北宋黨爭,從政見之爭演變為動輒生死的黨錮之禍,其實就是價值觀撕裂的具體表現。

    朱祁鈺這幅畫,一杆子打翻了一船的人,但是在城門上加上這杭州兩個字,就成為了特定時間、特定事件的銘刻。

    如此一來,效果大約等同於當初朱元璋剝皮揎草,放在土地廟和城隍廟裡,震懾貪官汙吏。

    “於少保所言並非折中之法,乃是查漏補缺。”朱祁鈺看著自己這幅畫,笑著說道。

    滅門孝子孫繼宗在造反的時候,孫忠就勸孫繼宗不要造反,說了一番話,就說撐著世道的一直是漢室江山,代有忠良,而不是他們這些寄生蟲,吸血鬼,作威作福的肉食者。

    可惜孫繼宗那會兒已經豬油蒙了心,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

    于謙是查漏補缺,並不算是折中來了。

    朱祁鈺站起身來,笑著說道:“今日松江巡撫李賓言,說萬國城今日有萬國薈,於少保要不要同去看看,反正左右無事。”

    “陛下請。”于謙自然隨陛下前往,萬國城萬國薈萃,集天下博覽之集會,是由松江巡撫李賓言主持,每年一次。

    李賓言之名,已經響徹南洋、東洋、西洋,而且隨著大明海貿的發展,他的名字就會響徹寰宇。

    唐興借李賓言的名頭,必然會讓諸國商賈產生疑惑。

    這大明朝的松江巡撫李賓言,到底在松江府,還是在大洋之中…

    朱祁鈺站起身來,剛走出別苑,就看到了早就等候的冉思娘。

    “參見陛下,見過於少保。”冉思娘對著朱祁鈺行行禮。

    于謙趕忙回禮說道:“見過貴人。”

    冉思娘自然也要去萬國薈,萬一那些個不知檢點的蠻夷女子對陛下勾勾搭搭,她就是陛下的護院牆。

    “今天這妝容,美不勝收。”朱祁鈺在冉思娘耳邊低聲說道。

    “在外面呢!”冉思孃的滿臉嬌羞,雖然在榻上,她的確放得開,可是這在外面,她的臉皮還是薄的很。

    興安一樂,一甩拂塵,大聲的說道:“起駕萬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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