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途R 作品

62、生芽(3)

    周行敘就把看上去不錯的都拿了一樣。

    視線掃過那冰淇淋櫃,暫時應該與她無緣了。一樣眼睛落在冰櫃上不願挪開的還有一個小孩,一個話還不會說的小孩。

    被抱走的時候哭得很大聲,彷彿他奶奶像個人販子一樣。最後還是被投幣的搖搖車給治癒了,笑的口水往下掉。

    他奶奶正是上次薛與梵陪周行敘晨跑時候遇見的那個帶孫子出來的奶奶,當時周行敘還和她開玩笑說是薛與梵有了雙胞胎所以能吃。

    一語成讖,現在她還真懷了。

    出便利店門的時候也沒注意到那個阿姨,周行敘結賬的時候還隨手給她買了瓶牛奶,給她插上吸管:“檢查約什麼時間?”

    “產檢應該需要憋尿吧,要麼一大早,那麼幹脆時間中間一點。”薛與梵喝了一口,不喜歡純牛奶味道,不肯喝。

    周行敘就著吸管喝了口,她不喝他喝:“明天?”

    薛與梵有事:“我明天上午要回一趟系裡。”

    周行敘:“那我約下午?但下午應該沒有專家門診。”

    薛與梵說沒關係:“做個b超而已,醫生會開單子就行。”

    旁邊飄來一句:“孕檢了啊?”

    兩個人這才看見帶孫子做搖搖椅的阿姨和用光奶奶所有錢後終於心滿意足可以回家的小孩。

    入小區的那段路,老老少少四個人一起走的。

    那個小孩盯著薛與梵傻笑,那是個親人的小孩,一點都不怕生,朝他笑兩下,他就會露出四顆小牙齒咯咯地回應。

    小胖胳膊揮動著,一舉一動都能得到他奶奶的解說:幹嘛?喜歡阿姨,要阿姨抱你啊?你一點都不乖,阿姨才不要抱你呢。看見冷飲就要吃,一玩搖搖車就不肯回家…”

    小孩大約聽懂是說他的話了,掙扎了兩下,累得他奶奶費了好多力氣才抱住他:“好好好,你最乖了。”

    才誇完又和旁邊的周行敘他們說:“帶孩子累啊。你們幾個月了?”

    薛與梵挪到周行敘另一邊裝死,那邊靠近沿路種植的香樟樹,方磚地面因為樹根也高低不平,他下意識地拉起了薛與梵的手:“才美夢成真。”

    薛與梵一愣,美夢成真…

    美夢?

    阿姨大約也才到上次說雙胞胎是開玩笑,也不提,只說:“年輕早點生也好,恢復得快。”

    他住的這個小區的綠化做得非常好,因為小區年輕化,所以看不見跳廣場舞的阿姨,籃球場上有一群正在打對抗賽的男生。

    和阿姨分開後,他們沿著人工湖慢慢走。

    薛與梵手裡拿著瓶無核梅餅,腳步慢悠悠,累得周行敘步子邁得也小。他手裡提著一購物袋的話梅,拎著瓶牛奶。沿著他總晨跑的那條線路慢慢散步,薛與梵嘗不出酸,就當小零嘴往嘴巴里丟了一個又一個梅餅。

    “你怎麼進入角色進入的這麼快?”薛與梵到現在還想質問蒼天為什麼這麼對她:“這種小概率事件,簡直就像現在突然平地驚雷把我劈了。你說有可能這麼倒黴嗎?就蹭蹭,然後你當爹了,我當媽了。”

    說著說著她有開始委屈了,為什麼這麼倒黴。她也由衷佩服當時二姐居然有勇氣一個人把薛獻給生下來,不過薛獻真的很可愛就是了。

    雖然心裡很清楚不想要,但是捨不得還是有一點的。

    薛與梵下意識地摸了摸肚子,耳邊響起了當時二姐的勸告‘生下來會後悔,不生下來也會後悔,但是不生下來一定不會吃虧。’

    嘴裡的梅餅沒了味道,一大堆麻煩事在後面,到時候她要怎麼騙向卉一個月不回家,萬一手術失敗怎麼辦?越想越煩,越煩越覺得自己可憐。

    “你不崩潰嗎?”薛與梵想拉他一塊兒煩惱。

    但他依舊是那副樣子,波瀾不驚:“要我抱著你一起在這裡哭嗎?比比誰的眼淚掉的多?”

    薛與梵:“我感覺你一副很想要的樣子。”

    很奇怪,明明他連戀愛都應該是沒有考慮過的,怎麼現在對待她懷孕這件事這麼從容淡定,還對她這麼照顧。

    路燈下,她表情很豐富。周行敘隱隱猜到她心裡在想什麼:“薛與梵,你先考慮你自己。”

    畢竟懷孕這件事對她造成的影響最大。生育從來只是權利而非義務,她自己的身體,只有她自己有權利決定孩子的去留。

    “身體是你的,你可以決定要不要。我這副樣子只是覺得如果從存在到最後手術結束之後消失,都沒有一個人歡迎他的到來。”周行敘一頓:“太可憐了。”

    聽他這麼講出這種話,突然像是在薛與梵面前立了面鏡子,照得一心不要孩子的她實在是太冷血無情了。

    是啊,如果當父母的都不歡迎他,不期待他。薛與梵知道他是想到了自己,爸爸不疼,媽媽不愛。而她這個什麼都不算的人,肚子有一個和他血脈相連的小孩。

    “但是,我才多大啊?他媽媽我連答辯都沒有過呢,我之後還要讀書,我從大一開始為了名額就好好唸書,從來沒有掛過科,就是想得到推優名額。以後繼續唸書還要寫作業就有夠慘的了,到時候挺著大肚子吃仰望星空派,然後把臉埋在馬桶裡孕吐還能看見掛在馬桶上帶土豆的嘔吐物,我不可憐嗎?”

    她越說越慘,越慘越想哭,懷孕激素的失衡,似乎對淚點的影響最大。

    周行敘抬手幫她擦眼淚,越擦哭的越兇。沒敢用力,只能輕輕把手搭在她後背上,她倒是主動上前一步,抱住他眼淚和汗全往他肩頭蹭。

    那雪松味道成了定心丸。

    貼在自己後背上的手寬大又有力,冬日裡牽起來永遠是暖的。這個年紀少年的青澀已經褪掉不少,薛與梵臉頰貼在他的短袖上,隔著棉質的上衣感受著他身體原本的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