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五月 作品

17、春日喜鵲

    江鵲一抬頭,對上沈清徽含笑的一雙眼,是有點不好意思,然後小聲問,“不耽誤您時間吧……”

    “耽誤什麼,一晚上的時間。”沈清徽笑著說,“想吃什麼,我帶你去。”

    江鵲還真有點猶豫……吃上,她從來都不挑。

    不到十點,沈清徽倒也不太急著回去,問江鵲明天要不要上班來著,江鵲搖搖頭,說自己腿受傷

    沒好,短期應該不會有什麼安排。

    沈清徽看她有點選不出來。

    他平日去的酒店和館子估計這姑娘也吃不慣,不過想起某回飯桌上,一老總說自己那二十多歲的女兒就喜歡吃亂七八糟的東西,那些花裡胡哨的小吃,還說起了一條街。

    年輕的小姑娘應該會喜歡,沈清徽想到了那條街在附近,倒是也不遠,正好走著過去,也就當茶後消食了。

    沈清徽跟程黎說了一聲,去那邊街口附近等著。

    程黎答應下來。

    “走吧,帶你去走走。”沈清徽對江鵲側了側頭。

    江鵲趕緊跟上去。

    晚上十點多,人行道上的行人依然不少,尤其是附近有個地鐵站,可能是剛停一站,出口那邊湧出來不少的人。

    淮川是個一線大城市,外來人口占了三分之二。

    迎面來一撥人,江鵲只垂著視線胡思亂想,冷不丁手腕被捉住,然後往旁邊帶了一下。

    江鵲還沒反應過來,臉頰蹭在了沈清徽的襯衫上,這才看到,是有人拖著行李箱匆匆趕路。

    “當心點,看路,”他拉著她的手腕看了看,“沒撞到吧?”

    “沒……”

    清冽好聞的檀木香一下鑽進鼻腔,融合一點淡淡的酒味,成了另一種誘惑的禁慾系高雅。

    江鵲撞上沈清徽的視線,那樣一雙深邃的深琥珀色的眸子,像皎潔神聖的月光。

    人間的情|欲,好像與他不沾分毫。

    ——也正是與他短暫地對視的這一秒,江鵲心裡忽然有點更難過。

    他的生活、他的閱歷,她連幾百分之一都不能與之比擬,可他卻偏偏用那樣溫柔的語調跟她說話,那樣小心地照顧著她的心緒。

    有時候,也讓江鵲以為,他對所有人,都是這樣的,自己只不過離他近一些,就妄想這種溫柔是僅僅對她。

    這樣冒出來的一點妄念,讓江鵲無地自容。

    人潮散去。

    馬路兩側的路燈溫暖落下一束束光,馬前面是一個紅燈,車流停住,可紛亂的聲音沒停住。

    沈清徽靜默了幾秒,低頭看著江鵲。

    細細一截手腕,見到他時,眼睛裡也有了一點清亮的光。

    沈清徽這三十五年,泡在沈家這個大染缸裡,跟單純遠沾不上一點關係,與其說是他儒雅謙遜,倒不如說是他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圓滑淡然的態度,讓誰都抓不住把柄。

    人生已經過了近三分之一,他見慣的是醜惡與算計,從沒有過什麼想守護的人與事。

    至少在前面這些年,他的耐心與溫和,是給了貓兒與院子裡的龍沙寶石。

    就在這樣酒後失神的幾秒裡——他突然很想守住江鵲這片淨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