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流火 作品

第100章 唯你

    牧雲歸點頭,她感覺這樣不夠明白,忍住淚,認認真真說:“我願意。”

    江少辭看著面前的少女,破天荒地感覺眼底發熱。他曾經十分看不上男人哭哭啼啼,直到今日才明白,原來只是情未到深處。

    江少辭伸臂,緊緊抱住牧雲歸。他從沒有想過自己可以這樣幸運,僥倖不死,還有機會遇到這麼好的她。在天絕島時,他一邊防備一邊又忍不住被她吸引。到無極派後,他們兩人一起上課練劍,一起出門歷險,無論做什麼身邊都有另一個人。江少辭習慣了這種生活,還自欺欺人地告訴自己,他之所以屢屢破例,是因為牧雲歸乃一個難得順眼的同伴,他當然要保護她。直到去了殷城,他們兩人躲在桓曼荼床底下,身體反應讓江少辭猛然意識到,她和以前那些同伴都不一樣,她是個女子。

    容玠最後的話給江少辭帶來很大沖擊,他在流沙城時一直在想,容玠和桓曼荼為什麼會走到那一步,他和牧雲歸會不會重蹈覆轍?霍禮一語道破,江少辭還很不高興,最後他被自己一步步逼到絕境,終於承認,她是他無法規避的弱點。

    愛之則為之計長遠,他不能只圖自己痛快,他必須考慮牧雲歸的未來。言適、霍禮、言語冰的下場一直在折磨江少辭,北境根深蒂固的血統偏見,他和慕家的嫌隙,他身上的血海深仇……每一樣都像山一般壓在江少辭心上。慕策那日的話,只不過加了最後一根稻草罷了。

    他試過放手,幸而他喜歡的姑娘遠比其他人堅定、通透、勇敢,如果不是牧雲歸昨夜那番話,江少辭可能也要像容玠、慕策一樣痛失所愛,等醒悟時才後悔萬分。

    江少辭經歷了漫長的痛苦後,終於拿定主意,如果前方有山他就移走山,如果前方有海他就填平了海,如果敵人強大,那他就比敵人更強大、更謹慎。他唯一怕的只有她,只要她願意點頭,無論山海星河,江少辭都願意奔赴。

    江少辭緊緊抱著牧雲歸,這一刻他無比感謝上天眷顧。世人說他得天獨厚,可是資質、入星脈、氣運他都不在乎,他唯一感謝的就是命運將牧雲歸送到他身邊,哪怕他為此沉睡了一萬年。

    兩人靜靜相擁。江少辭抱得很緊,牧雲歸只能靠在江少辭肩上,這個姿勢腰部無法借力,牧雲歸漸漸覺得腰痠。她輕輕碰了碰江少辭的衣服,江少辭感覺到,連忙直起身,緊張地問:“怎麼了?”

    牧雲歸搖搖頭,說:“我沒事,只是這樣有些累。”

    江少辭不情不願放開牧雲歸,扶著她躺好。牧雲歸突然想到什麼,問:“對了,你為什麼要等到恢復玉衡境,這個時間有什麼說法嗎?”

    “沒有。”江少辭一臉隨意,說,“因為慕策修為在玉衡,我至少也要修到五星,免得打不過他。”

    牧雲歸怔了一下,挑眉問:“你認真的?”

    “當然。”江少辭振振有詞道,“並非我誇大其詞,這種事情真的很可能發生。他大概是失去了你母親,所以把全部寄託都放在你身上。昨日你因為使用破妄瞳昏迷,他聽了我提醒,這才知道你母親也有破妄瞳。”

    江少辭說這些話時臉不紅心不跳,想要守護自己的珍寶,那就要抓住一切機會抬高自己,貶低對方。如今慕策不在,此時不上眼藥,更待何時?

    牧雲歸眉尖飛快地挑了一下,她當然知道江少辭有喬飾的地方,但事情至少是真的。她私心覺得離譜,相伴一千年,慕策竟然不知道枕邊人有預言能力?但是牧雲歸又知道這是很可能發生的事情。破妄瞳生效時唯有自己能看到,其他人若大意些,根本看不出端倪。慕策連牧笳真正喜歡吃什麼都不清楚,他沒發現似乎也不意外。

    江少辭成功給慕策點了眼藥,簡直神清氣爽。

    想和他搶人,做夢吧。

    外面已經站了滿滿當當的侍女,咳嗽聲都快把屋頂掀了。江少辭十分懂得見好就收,他見狀給牧雲歸拉了拉被角,說:“侍女都是他的人,恐怕容不下我。你先休息,我一會再來看你。”

    江少辭說完,一臉深明大義地出門。他走後,侍女魚貫進來侍奉,又是端茶送水又是噓寒問暖:“帝女,您怎麼樣了?”

    牧雲歸慢慢搖頭:“我沒事。我睡的差不多了,備水,扶我起來吧。”

    牧雲歸去沐浴,換了身衣服出來,終於感到體內漸漸恢復力氣。牧雲歸坐在桌邊喝茶,一個侍女快步走進來,行禮道:“帝女,陛下得知您醒來了,十分高興。陛下說宮中有事,等散朝後馬上來看您。”

    牧雲歸隨意點了點頭,臉上表情沒有排斥也沒有熱絡。侍女小心覷著牧雲歸臉色,見狀也有些打鼓:“帝女,您不高興嗎?”

    牧雲歸抬眼,一雙眼睛明可鑑人,清清楚楚照映著侍女的小心思:“還有什麼事?”

    侍女被這樣的眼神嚇住,連忙低頭,囁喏道:“太后身邊的靜宜姑姑來了。”

    靜宜一如北境其他女子,端莊,冷淡,美麗,唯有身上籠罩著的寧靜氣度可以看出她年紀已然不小。她進入屋子,步伐不緊不慢,端重地給牧雲歸行禮:“帝女。”

    靜宜眼睛微微垂著,入眼是一簇白色流雲裙裾,挺括的布料壓住裡面的內襯,莊重沉靜,不覺臃腫,也不會緊貼在身上顯得侷促。裙裾的主人坐姿很端正,裙襬靜靜垂著,一絲不晃,唯有一雙精美的雲鞋從裙裾中探出來,露出一對昂貴的東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