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敘 作品

第72章 貓妖

    “梁栩栩,就這幾個字有啥好看的?成大哥要是沒重要的事兒你就去幫許奶做飯唄,不然許奶一施展想象力,保不齊都得把竹蟲剁碎燜醬了。”

    “不會的呀!”

    我打開書包就找起信紙,“許姨又不是沒吃過,我得先回信……”

    “這信有啥好回的啊!”

    純良小媳婦兒似的跟著我,“早知道我就晚點給你啦!”

    “晚點吃飯你也餓不死。”

    我找出喜歡的信紙就坐到炕桌旁,“成琛來信了就是我的筆友,心意無價,我必須認真對待,你要不想竹蟲被燜成大醬就別煩我。”

    加滿鋼筆水。

    我認真的寫起來。

    成琛:

    你好!

    展信開顏。

    收到你的來信我很開心,我還要告訴你一個天大的好消息,我觀出慧根了,雖然是經許姨指點,但我用的就是你教的方法,閉著眼睛,用心去感受出來的,我想,很快我就會正式拜師入道了。

    “嘖,你這字寫的太一般了。”

    純良賣呆兒也不消停,“你看人家成大哥寫的字,多大氣好看,你寫的跟娥羅斯方塊兒似的。”

    我筆下一頓,“別打斷我思路,不然我給你打成方塊。”

    純良抿著嘴笑,看見沒,他臉變得多快,這是又好啦,演男四號啦,不委屈難受了!

    我對著信紙呼出口氣,繼續寫道:雖然沈叔還要給我一些考驗,但我相信,我能克服,我一定會是個厲害的大先生!!!

    三個感嘆號抒發情感。

    末尾,我覺得應該加句詩詞,顯得我有文筆。

    憋了幾秒,我先在草稿上演示下,‘生當作人傑,死要為鬼熊。’

    不錯!

    剛要把這話抄到信紙上,純良就噴了,“雄是那個熊嗎?英雄的雄!梁栩栩,就你還做先生呢!白字先生啊!”

    我臉一紅,筆給了他,:“英雄的雄,怎麼寫?”

    “就是……”

    純良接過我的筆,下手一頓,“呃,好像……哎呀,我也有點提筆忘字,其實你不用寫這句詩,這個不太應景,你就寫……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你看,多工整!”

    “也行哈。”

    我抄下這句詩,“純良,還得是你初中生有水平!”

    純良擦了擦額頭,裝模做樣的,“那是,你也不看我會幾國語言,一句詩詞而已,毛毛雨。”

    我笑笑不搭理他,一說他胖就得喘。

    期待你的回信。

    此致。

    敬禮!

    寫於2005年12月8日,沈叔家。

    落款:寒境冰。

    “噗!!”

    純良又來勁了,“梁栩栩,你能不用這麼非主流的名兒嗎!”

    “這是我筆名。”

    我白他一眼,“多好聽啊,寒冷,境界,冰雪聰明,你不懂。”

    純良還要槓,就聽廚房‘滋啦’~一聲,許姨配合著來了句,“栩栩!竹蟲我直接下鍋炸了啊!”

    “哎別!!”

    我和純良同時發聲,奔向廚房,“手下留情!!”

    ……

    晚飯很熱鬧。

    竹蟲被我及時補救,賣相上能看得過去。

    許姨說慶祝我觀出慧根,特意多炒了兩個菜。

    純良獨自分了一整盤竹蟲,以風捲殘雲般的姿態消滅。

    小老哥邁過他自己心裡的那道坎兒,在桌上以水代酒,還祝我早日拜師成功!

    我笑著和他碰杯,雖然我能想到,要是我真拜師了,興許他還得哭一陣。

    對純良這種性格我也算逐漸瞭解,假如他和好朋友賽跑,純絕對會還安慰另一個跑得慢還心理素質差的,是拉是背都行,但朋友絕對不能突然發威率先衝過終點線,純良心態會失衡,不樂意,憑啥?

    好在他自我調節的很快。

    緩過勁兒就沒事兒了。

    自嗨型。

    沈叔沒什麼話,我們說笑他也跟著笑,像是很享受這樣的家庭氛圍,眼低流出的情愫很慈愛。

    臨睡前,我給成琛去了信息,感謝他郵來竹蟲,讓他告訴花了我多少錢,我好心裡有數。

    ‘成琛,我給你回信了,明天純良上學會幫我郵寄,大概一星期能郵寄到京中,會寄到你留下的大廈地址,謝謝你願意做我筆友。’

    發送幾秒,成琛就給我回了,點開就兩個字,‘晚安。’

    ?

    ‘你沒說竹蟲多少錢啊。’

    我這邊要記賬嘛。

    成琛沒回。

    我又給他發一條,‘今天有個特別開心的事情,我寫在信裡了,你收到信就知道了。’

    想起他的信封,我按著手機鍵,‘文化用品店有很多很漂亮的信封,兩塊錢能買十張,什麼顏色的都有,圖案都很漂亮,還有很多帶香味兒的信紙,就是信紙有點貴,一本可能要五塊錢。’

    發送後,他還是沒回。

    我對著手機屏幕皺眉,繼續按著信息,‘你要把竹蟲的價錢告訴我,對了,你還可以起個筆名,你有喜歡的筆名嗎?’

    發過去依然沒動靜。

    他睡了?

    打了個哈欠,我剛要放下手機,鈴聲就陡然響起。

    嚇了我一跳!

    接起就是成琛的沉腔,“梁栩栩!”

    “幹啥?”

    我無端緊張,“是不是我發信息吵到你了,那我不發了。”

    “累了。”

    成琛音低低,:“你聽話,睡吧。”

    ……

    清早。

    我把信給了純良,讓他幫忙郵寄。

    昨晚成琛說完‘睡吧’就沒動靜了。

    電話都沒撂。

    我正琢磨咋回事,一聽他那邊的呼吸聲,這人居然睡著了!

    沒在多講。

    很多感謝只能放在心裡。

    他的這封來信,雖然沒內容,卻讓我有了一種形容不出的溫暖。

    我昨晚其實很想跟他去聊聊天,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想跟他閒聊。

    但又覺得自己這樣很討厭,不懂事。

    好像又變成以前的梁栩栩了,必須剋制。

    ……

    沒見事主過來。

    我去牌位屋子看了一天書。

    大抵是受到貓臉的影響,我在東廂房找了幾本志怪類書籍,坐在牌位屋子詳看。

    《子不語》裡講,如某等,學仙最難。先學人形,再學人語,學人語者,先學鳥語,學鳥語者,又必須盡學四海九州之鳥語,無所不能,然後能為人聲,以成人形,其功已五百年矣,人學仙,較異類學仙少五百年功苦,若貴人,文人學仙,教凡人也省三百年功勞,大率學仙者,千年而成,此為鼎力。

    真假咱不知道。

    當故事書看!

    通過這段話,我為異類修道感覺到了不易。

    最後品出味兒,不對啊,我看這些是為了解異類,從而在它們作妖時好能掐住命門,一舉拿下,怎麼還給我自己看惆悵了呢!

    連續幾日相安無事。

    仿若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

    一週後。

    我早晨起來就發現純良不對勁兒。

    老小子雙目無神,吃完飯就去院裡用頭頂樹轉圈了。

    看了眼日曆,農曆冬月十五,哦,他是犯病了。

    “許姨,回頭給那樹幹纏上幾層布吧。”

    吃完飯,我站在屋門口看著拉磨般的純良忍不住開口,“回頭他又好將頭頂磨禿嚕皮了。”

    “沒用。”

    許姨收拾完屋子站到我旁邊,“早前兒纏過,他扯開了,嫌那麼轉沒意思,不用管他,頭磨硬了撞哪都不疼,你越關注他,他花樣兒越多!”

    頭還能磨硬呢?

    鐵頭功?

    我笑笑點頭,“那成,我去看書了。”

    “沈大師!!”

    我腳步一頓。

    一個五十多歲的大姨踉蹌的奔到院門口,想進來,又有些打怵緊張,“沈大師在家嗎!”

    對上她的臉,我微微驚訝,這不是鎮裡市場的個體老闆馮翠香嘛!

    臉兒熟啊!

    “沒預約的事主沈先生不見!”

    許姨態度一如既往,揮揮手就要給來人打發走。

    “大姐,我知道沈大師不隨便給人看,可我們這是有急事兒啊!!”

    馮翠香遠遠的站在門口,都要哭了,“我弟弟要不行啦!”

    說話間,她看到了我,“小姑娘,你記得我嗎,你去我那買過東西,咱在市場見到還嘮嗑呢!”

    我朝她跑了過去,“馮姨,您家遇到什麼事兒了?”

    “你知道我姓啥啊!哎呦,我以為你在市場裡一走一過跟你嘮嗑的人多記不得我呢!”

    馮翠香感動不已,“就是我姑家一個弟弟遇到邪門事兒了,在醫院看不好,被診斷出精神病,可他絕對是正常人,昨晚他出了趟門,早上回來就要不行了,我一看事情嚴重了,著急忙慌的也找不到別人,閨女,我知道你是沈大師即將收的徒弟,你幫姨去跟沈大師說說話,求他給我弟弟看看吧!!”

    “您先別急。”

    我寬慰著她,沒見她後頭有別人,“您弟弟在哪了?”

    “我家老邱正往山上拉呢!”

    馮翠香擦著額頭的汗,“我弟早上回家就起不來炕了,他體格大,我家那口子背不動,只能去借輛板車拉他上山,我先來沈大師這打招呼,閨女,你看……”

    “進來吧。”

    沈叔的清音在院內響起,馮翠香激靈下,:“誰在說話?”

    “沈叔讓您進去啦!”

    我拉著她的手,“走吧,進屋說!”

    “哎呦,還能這樣說話呢……”

    馮翠香撫著心口,跟我朝院裡走了幾步又看到純良,“那孩子擱那轉啥呢?”

    “哦,他玩呢!”

    我敷衍的應了句,馮翠香則一臉的進了大觀園,稀奇的啊,眼睛都不夠看。

    沒等進沈叔屋子,她又一拍大腿,“閨女,你看我這急傻了,麻煩你讓沈大師等一會兒,我得去幫老邱拉板車,一會兒我們就過來啊!”說完她抬腳就朝院門外跑了。

    我準備跟去幫忙,許姨一把拽住我胳膊,“栩栩,你幹啥去啊,跟她多大的交情啊,先生要有先生的身段,這些天沈先生一直養神不見客,今兒能給她看都是天大的面子了。”

    “許姨,馮姨這事兒看起來很急……”

    “哪個來的不急。”

    許姨沒好氣兒的,“不然找先生幹嘛,串門子啊,她能有功夫跑來叫人,就說明她弟還能挺住,你就在家裡等,該你上的時候你跑不了。”

    說著許姨還斜了純良一眼,“你說她哪天來不好,非得今天,攤上家裡還有個不正常的,擎等著被外人看笑話啊!”

    “許姨,馮姨人特好,她會理解的,您別多想。”

    我看著院門口,滿心都惦記著馮翠香的事兒。

    許是我年紀還小,一遇到誰著急上火,我就跟著來勁。

    說好聽點,我這是共情力高,感性,正義感爆棚,難聽點講,我就是欠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