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敘 作品

第64章 你去魚死網破吧

    “我是亂武。”

    我不好意思道,“正常情況下,到了連鎮帶罵都解決不了的時候,先生就會燃符開鬥,外行看起來就是亂武,我這趟出門,沈叔就借了我兩天的慧根,對付別的還好,但這女鬼太兇了,她把我符紙吹走了,我沒法給沈叔傳信呼救,只能跑了。”

    歸根結底還是我業務不熟練,符紙都得加塑封。

    正常厲害的先生都會手指點火燃符,大概率是指尖提前沾了磷,通過指腹摩擦像劃火柴一樣將符紙點燃,咱沒那能耐,以為帶著塑封符紙速度會快,可撕開的兩秒也有時間差,還不如用打火機呢!

    成琛掐著重點,“慧根能借?”

    “你不敢相信吧。”

    我笑笑,上身不自覺的朝他前傾,“沈叔摸了我頭一下就借我了,專業來講,這叫夢中授教,只有親傳弟子才有的殊榮,我還沒拜師呢,沈叔就對我這麼講究,這說明啥,我跟先生的距離,就差這麼一點兒……”

    大拇指和食指一捏,我留下條細微的縫隙,成琛身體坐直,雙臂交叉,眼神明顯玩味,我清了清嗓兒,大拇指和食指彈開了些,捏了顆棗子般,“那這麼些?”

    成琛牽著一側唇角,就差發出笑音兒,我後脖子莫名僵硬,旋即雙手朝著茶几比劃了下,“這麼大行了吧,比太平洋都寬,我就是沒慧根嘛,回頭等我觀出香了,慧根就有了!”

    “觀香?”

    “就是看香!”

    我肩膀一塌,低頭擺弄起手指,“既然是朋友了,我也不怕你笑話,沈叔說了,只有把香看出門道,他才能收我為徒,可他的香不是一根一根,是薰香,放在罐子裡的,我不知道怎麼看,要是做不了先生,我以後要怎麼辦。”

    跟人家女鬼還吹呢,內傳三弟子,喊出來我自己都不信,成琛的能耐也在這了,光看著我,就讓連說大話的勇氣都沒了。

    “我還是想說,你不一定非要做先生。”

    成琛平聲道,“這個行業有點旁門左道,再者說鬼神,信者有,不信則無,根據疑者從無理論,你證明不了它存在,那就說明它不存在,你又何必難為自己。”

    “你也說過實踐科學只能證偽,證明不了實呀,不能因為你看不著,你就否定它!”

    我看向他,“紅英姐他們家的人都看到了,錢姨家的箱子也搞出了事兒,你還不信嗎?”

    “梁栩栩你聽錯重點。”

    成琛直視著我,“我的意思是,你可以選擇更輕鬆,更愉悅的工作,懂了。”

    “我做先生就特別愉悅!”

    我一臉認真,“你不要以為我年紀小說的話就是鬧著玩,我會對我的言論行為負責!”

    成琛沒應聲,氣息微沉,視線在我臉上盤旋良久,空氣中佈滿絲絲縷縷的質疑,一點點又長出尖頭,將我來回穿透,我挺著脊背迎面接受,無所謂,從我決定踏道的那天起,我就知道會面臨這些。

    但我絕不是一時興起,在槐花衚衕裡的那記通天直拳,將烏雲打出了破洞,陽光灑落下來,頃刻間,便照亮了我人生迷茫的前路。

    對視良久,他微收下頜,眸底光耀閃閃,“你確定嗎。”

    “確定。”

    我輕著音兒,無比堅定。

    成琛低笑,不是嘲諷,是無奈,略顯遺憾的道,“可惜你選擇的這個行業,我沒辦法幫到你。”

    啊?

    我沒想到他說這個,瞬間卸下守衛,心裡一暖,“成琛,你已經幫我很多了,我的夢想只能自己去完成,不就是觀香嗎,別的入道者能觀出來,我也能,從小奶奶就對我講,事情沒做成前不能打怵,咱不少鼻子不少眼的,差哪啊。”

    成琛抿著唇角,“是,你哪都不少,既然主意定了,我作為朋友,能做的就是支持你,祝你成功。”

    我傻乎乎的笑,“我一定會成功的,對了,如果我拜師的話,可能會有個儀式,你到時候能不能來看看我,有你在,我會很開心的。”

    “具體哪天?”

    “不清楚。”

    我搖頭,“也許月底前,也許……我只能臨時通知你,那你會有時間嗎?”

    “很難。”

    成琛坦言,“我會在電話裡祝賀你。”

    “那好吧。”

    我擠出個笑,“我家裡人興許都沒辦法來鎮遠山,那等我拜完師,我會給你去電話分享的,只要結果是好的就行,我踏道了,以後就能做好多事兒了。”

    成琛頷首,適時的轉移話題,“那你拜完師豈不是不能經常回家,你不想念家裡人麼。”

    豈止是不能經常回家,去掉經常,是不能回家。

    “想呀,可我招邪嘛,會方克到家裡人,回家對他們不好,但是……”

    我對他強調,“成琛你不用怕,你命格特別好,不會被我克到,誰都克不到你的。”

    成琛失笑,“那是有多好?”

    “超級無敵好。”

    “那你還說我追不到未婚妻?”

    額。

    我啞然。

    話趕話說到那了麼。

    又記仇!

    “算了。”

    成琛眼底無奈,“看你這麼想做先生,我提下建議,你說的那個觀香,我認為不是靠眼睛去看,我小時候身體不太好,父親帶我見過幾位先生,有兩位都有眼疾,盲人,我好奇多問了幾句,他們講心眼相通,五官六感七覺八識,人除了視覺,還有觸覺,味覺,聽覺,嗅覺,知覺……梁栩栩你做什麼?”

    我從書包裡掏著本子,放到茶几上看他,“你說,我記下來。”

    成琛忍俊不禁,“心覺就是第六感,超感官,後面還有第七感,第八感,甚至是第九感,他們叫靈感,預感,洞察力,具體的我不清楚,但我認為先生的神通,例如你所謂的慧根,都跟這些潛意識的有關,視覺,只不過是其中的一種,最重要的是體覺,心感。”

    咯嘣~

    我的自動鉛筆芯斷了,正正好停留在‘心’字上。

    整個人茅塞頓開!

    我猛地站起來,抱著筆記本就對著成琛九十度鞠躬,大神,請受我一拜!

    成琛坐著沒動,唇角掛著笑意,“怎麼。”

    “心吶!!”

    我激動地指了指自己心口,“體感嘛!不用非得看!我可以用心去觀,用身體去感受啊!”

    就像見到這個女厲鬼,也是我身體先傳達信號,毛孔乍起,然後我才看到腳的呀!

    思維一下就開闊了,霧氣似慢慢消散,我找到方向了,恨不得上前握住成琛的手,恩人哪。

    就剩幾天時間了,他幫了我大忙啦。

    就說沈叔不會無緣無故的讓我找成琛陪我出來,絕對貴人!

    許姨不也講我會……

    對了。

    許姨?

    腦子裡叮~一聲,我啪的一拍手,“我想起來啦!!!”

    成琛坐那倒是面不改色,看猴兒似的,“想起什麼。”

    “女鬼是許姨的女兒啊!!”

    鄭家然!

    我睜大眼,“我來之前許姨才跟我念叨過,她有個女兒,就是懷著孕上吊自殺的!”

    女鬼的長相我沒看全乎,膚色太青灰,但就算看到了全臉,死了十年的人跟生前照片肯定有差距,關鍵是主要特徵對上了:紅衣,長髮,帶子,上吊!

    她還沒想要我命,說話很溫和,這不就是想借我傳達啥嘛!

    許姨思念她,她都知道,沈叔的院子裡有罩門,她進不去,也不好託夢讓許姨擔憂,就讓我看看她,回頭我跟許姨說一聲,她和孩子都挺好的,讓許姨別再惦記她了。

    可是為什麼她不一露面就說清楚呢?

    非得給我嚇到差點心臟病發?

    我腦中拼命的覆盤,她先是朝我後脖頸吹氣兒,然後我跳了起來,說我是沈叔徒弟,想要震懾住她……

    啪!!

    我又一拍手。

    這是撞搶口上了!!

    恨不得打自己一嘴巴子!

    倒黴孩子!

    你提沈叔幹啥,要不提沈叔家然姐後面能演那麼多節目嗎?

    她心裡對沈叔有氣的嘛!

    因為啥死的?

    老家要賣地,老公搭裡去,婆家上門來,家然大結局。

    這事兒說到底,還是沈叔起的頭,他給富戶指的地麼,所以家然姐心底還有小情緒。

    本來她惦記許姨,尋思找我給傳個話,結果我欠欠兒的把她心底那小惡魔勾起來了,她一看,呦呵,你個小缺心眼的居然是沈萬通內傳三弟子,還會這術那術的,行吧,擇日不如撞日,姐姐就陪你玩玩兒,當送你個見面禮了!

    她一邊有氣想嚇嚇我,一邊也絕對不會傷害我。

    心情想必也很複雜,沈叔把她母親照顧的很好,十年下來,她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不會對沈叔報復什麼的,今晚趕巧我嘴欠了,就被純嚇了!

    在她看來可能無傷大雅,語氣還很溫柔,發揮的很酣暢。

    算了,我慫,沒膽子挑理,只當代替沈叔讓家然姐出氣了。

    演挺好。

    她孩子那一生,我靈魂都跟著出竅了。

    “她死了多久?”

    成琛看我,“不是說,人死了就投胎了?”

    “她死了十多年了。”

    我按捺著激動坐回沙發,“但她這種不可能馬上投胎,書上說了,人死了要還陰壽的,如果是正經老死的呢,陰壽就還的少,燒完三週年可能就上路了,但是許姨她女兒走的時候很年輕啊,也就二十多歲吧,陰壽肯定要還的長,能上來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