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敘 作品

第23章 能耐的你,還上樹了!

    他們讓我對這一行當起了很多敬畏心。

    還有劉姨和舅姥姥這樣的熱心人。

    是他們,讓我更珍惜這個世界,更愛我的家人。

    ……

    車子上了高速,全程大概600多公里。

    爸爸粗略算了下,大概要開七八個小時。

    他讓我睡一覺,多休息。

    我睡不著,後腰的包長大了,一坐車就被磨破了,膿液隔著衣服滲出來,滋滋的疼。

    好在座椅靠背捂著,味道散不出來,我不想爸爸分心,就忍著疼,和他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

    爸爸一路狂飆,油箱都嗡嗡作響,每次一加速再輕踩剎車,我都會聽到異響。

    就算我不懂車,也知道這趟之後,車子八成得提前退休了。

    進入北江省後爸爸下了高速,看著地圖繼續朝大寶縣城開——

    緯度越高,沿途的空氣越發的寒涼,在京中還能瞧到的依稀綠意在這邊徹底消失怠矣。

    除了松柏,其它的樹幹枝杈上只剩零星的枯葉了。

    我忍痛上了一次洗手間,等爸爸時看著漫長的公路第一次體會到地大物博。

    即便涼風蕭瑟,枝杈料峭,卻天藍氣清,山脈連延,有一種廣袤無垠的壯麗感。

    心胸也跟著寬闊許多。

    黃昏時分。

    終於到了地方。

    ‘鎮遠山’看似個山名,實則是個略微偏僻的小鎮。

    這裡地處長百山支脈,爸爸在大寶縣買了地圖,導遊似的給我講,這全縣的地貌有丘陵,山地,平原,沼澤,河流,另外還有礦產,說白了,就是個有山有水有樹林的地兒,自然資源非常豐富,絕對人傑地靈!

    爸爸嘖嘖讚歎,“白山黑水出豪傑,這種地方最藏龍臥虎,栩栩,你那胡姑姑肯定在這邊修煉過,越林深草密的地兒越神奇呀!”

    我牽著唇角,有一搭沒一搭的聽。

    不是來旅遊的,對這些介紹也不太感興趣。

    到了鎮裡爸爸開始發懵,沒個電話,去哪找沈萬通?

    開車到一家小超市門前,讓我在車裡等著,他去買點吃的,順便打聽下。

    實在不成,今晚先找地方住下,休息一晚,明早再說。

    我嗯了聲,等爸爸一進小超市,才咧著嘴稍稍挪動下後腰。

    整個座椅靠背的下半部分,幾乎都要讓膿液給滲透了!

    “栩栩,打聽到啦!!”

    爸爸從超市一出來就滿臉喜色,上車後遞給我一袋吃的,“沈萬通在這真是名人,剛我一問這超市的老闆娘,她說這鎮上的人都知道他,七八年前搬來的,一來就給鎮裡捐錢,修了路,建了橋,他們鎮首富和他都是好朋友,這人呀,就住這鎮遠山裡,上山後就能找到他了。”

    “離這遠嗎?”

    “不遠不遠,小鎮一共也沒多大,開車到那也就十分鐘……”

    爸爸拿出一張紙,“你看,老闆娘還給我畫了線路圖呢,她說呀,經常會有外地人過來打聽沈萬通,開啥豪車的都有,他們鎮上人都知道,沈萬通是大先生,一般家裡有啥事兒的都想上山找他看,不過他有規矩,甭管大小事兒,一天就接待一位事主,很多人來了都得排隊呢。”

    正說著,爸爸眉頭一皺,“栩栩,你腳腕上的紗布開了嗎?咋出來味兒了?”

    “沒有!”

    我撐著笑,“爸,咱趕緊去找吧,一會兒天黑了,又得耽誤一宿。”

    “對,抓緊時間!”

    爸爸不敢耽誤,“天黑了不要緊,就怕要咱們排隊,你這事兒排不起啊!”

    路很好找。

    開車穿出小鎮商業街,直走,到達邊郊的一處山林,大致地點就到了。

    爸爸開車圍著山轉了轉,這片山勢呈南北走向,北面的山坡很陡峭,山底是大片乾枯尖利的灌木叢,南面的山坡較緩,頂部趨於平坦,山底部有一條三四人寬的土路,蜿蜒的向山上游走。

    “這就應該是了。”

    爸爸研究了一通在南坡山底停穩車,“栩栩,咱下車吧,順著山道往上走,就能找到沈萬通了!”

    一碰到我後背,爸爸當即大驚,“哎呀,栩栩,你這衣服都透了呀!”

    “沒事。”

    我咬牙下來,嘶嘶的看著他笑,“後腰的一個包磨破了,爸,我忍得住,咱們上山吧。”

    “我先給你換藥……”

    “不用!”

    我擺擺手,“爸,看完先生再換也趕趟。”

    一路都過來了。

    在這換也不方便呀!

    爸爸沒轍,只得扶著我沿著路朝山上走。

    沒走多遠,就在南坡山腳的另一端看到了停靠的兩輛黑色轎車。

    一輛是我二哥一直想買的奔弛。

    另一輛二哥也提過,好像叫賓麗。

    “哎呦,好車啊,還是從京中來的呢。”

    爸爸驚訝的瞄了眼,“栩栩,看來這沈萬通真是高人,不行,咱得快點,別到咱不給看了。”

    話是如此!

    我越著急越走不快!

    山路雖然不陡,卻是一直往上,游龍般,延著這山林往上盤。

    爸爸看我腿腳吃力,就揹著我走,可這不比平地,他每一腳都得高抬。

    人又上了歲數,體力跟不上,走了幾十米他就氣喘吁吁。

    再加上我重,別看我才十二,身高都一米六三四了。

    臉兒是小孩兒。

    身高已經媲美大人了。

    爸爸開了一天車,已經很疲憊,又揹著我上山,真真挑戰他極限來了!

    硬走了十多分鐘,爸爸已是一腦門汗,怕我往下滑,他脊背就躬的很低,扛大包般,還得不停地往上顛我,每顛一下,我後腰就劇烈一抻,五臟六腑都跟著抽搐。

    忒疼!

    “栩栩,要不、要不你在這等等吧。”

    爸爸撐不住了把我放下,呼哧帶喘的,“我先去沈先生家看看,行的話就找人下來揹你上去,不然咱倆這麼走,太、太耽誤時間了。”

    我連連點頭,“行。”

    這麼背下去我也扛不住。

    爸爸將我扶到路邊的樹旁等候,走了幾步他又不放心的折回來,“不行,有蛇來了咋整,你又不能跑!”

    “爸,這都啥季節了!”

    我愁的,“不會有蛇的。”

    “這深山老林的,一旦有野豬啥的呢。”

    爸爸四處看了看,躬身瞧見土路里面一棵粗壯的歪脖樹,“哎,我知道了!栩栩,你在樹上安全!”

    “啊?上樹?”

    爸爸不給我拒絕的空間,扶著我過去,手在我腰側固定,憋的臉色漲紅,“一、二,起!!!”舉重似的將我抬到歪脖樹橫生出來的枝幹上坐穩,這才些微放心,“栩栩,你就在樹上坐著等我,爸一會兒就回來了,記住,甭管遇到啥,都別動啊,等我回來!”

    我嗯了聲,上都上來了,就沒啥意見了。

    老實的坐在枝幹上,山裡樹多,枯葉還沒落乾淨,我坐上來,視線就有些受阻,爸爸一閃身就沒影了,只能聽到他腳步聲越行越遠。

    風簌簌的吹過來,我縮了縮脖子,倒有一點好,後腰的被膿液滲透的衣服很快就被吹乾了。

    正無聊的看著地上的落葉失神,忽的聽見聲音,“姐姐……姐姐……”

    “誰?!”

    我四處看了看,都是樹,土路上也沒見來人,不由得有些心慌,“別裝神弄鬼的,出來!”

    “姐姐……姐姐……”

    是個小女孩兒的聲音,很稚嫩,“我在你對面的這棵樹上……”

    對面?

    我抬起眼,對面是一棵筆直高大的松樹,哪有人?

    “姐姐……你身上戴著東西……”

    小女孩兒的聲音繼續,“好厲害的東西,我害怕,你把東西摘下來,就能看到我了……”

    “!!”

    我嚇了一跳!

    啥玩意?!

    鬼啊!

    想到這,我單手摟住歪脖樹的主幹,另一手護住胸前的護身符,撐著氣勢,“我不可能摘的!告訴你啊,我可是有大師庇佑的!小鬼兒要是敢招惹我,我就讓它魂飛湮滅!滅!你懂嗎,快滾!!”

    “姐姐,我不是壞人……”

    小女孩兒帶著哭腔,“我死了,可我忘了家在哪裡了……我飄到這裡,陽光照得我腳沒了……好痛好痛……我不敢再飄,就附在這棵樹上……過路人都聽不到我的喊聲,就你聽到了……姐姐,你幫幫我吧……”

    “我憑什麼幫你呀!”

    她聲音著實可憐,我也不敢鬆懈,“哪有人會忘了自己家在哪的,你騙人!鬼就會說瞎話!”

    “我沒騙你……”

    她哭得回我,“我就記著走在一條路上,灰濛濛的大路,我好渴好渴,就喝了水,看到了一坐城門,好多人在排隊進去,我跟在後面,可是到我了,守衛問我叫什麼名字,我說不出來……他長得沒有臉,好嚇人,又兇巴巴的,我嚇壞了,就跑了,不知怎麼的,飄到這裡來了,姐姐,求求你救救我吧……”

    我怔怔的聽,她說的怎麼像我經歷過得?

    “是不是一條特別長的路?”

    “嗯。”

    她應著,“路上開始沒人,就我自己,後來我喝了水,就看到別人了。”

    對上了!

    我當時也很渴的!

    臨床的奶奶說過,那裡的水不能喝!

    會忘事的!

    “你喝完了就什麼都忘了?”

    我追著問,“名字也忘了?”

    “我就記著好像叫什麼妍妍,或是豔豔……想不起來了……”

    她嗚咽著,“姐姐,我在這堅持不了多久的,這山裡有些野獸我也好怕……你幫幫我,帶我回家吧……”

    “我怎麼帶你回家呀,你都忘了家在哪,我更不知道你家住哪啊。”

    況且,她都、都不是人的。

    “你先帶我離開這,去哪都行,姐姐,我在這會化了的,你別戴著那個東西,找把黑傘……”

    我正側著耳朵聽,哭音兒忽然就匿了。

    沒待我問,土路上就傳出雜亂的腳步聲,隱約的,還有男人咳嗽的聲響。

    我探了探頭,枝杈枯葉有些遮擋視線,腳步聲近了的時候,我看到山路走下來了三個男人。

    都穿著正裝西服,其中兩個比較年輕,攙扶著一個和我爸爸年齡差不多的長者。

    那個長者一直在咳嗽,面容憔悴,身體欠佳的樣子。

    三人邊走還在小聲地說著什麼。

    長者一直在嘆氣,沒多會兒,就到了我視線盲區,朝著山下走遠了。

    我這位置還算隱蔽,又在樹上,下山的行人不是故意偏頭朝這邊看,一般發現不了我。

    待他們走遠了,我尋思那個小女孩又會說話了。

    沒成想,那三人剛離開,又有腳步聲傳來了。

    爸爸回來了?

    我心裡一喜,就聽腳步伴著說話聲響起,“讓他們先走,他需要安靜。”

    不是爸爸!

    可這聲兒……

    怎麼有點耳熟?!

    我撥了撥枝杈,努力的探頭朝土路上看,入目是男士皮鞋,黑色的西服褲管,視線一點點的向上,猛地對上了一張微微躬身正疑惑的看過來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