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 39 章

    “或許是這個原因導致了女生的按時還款率不足百分之三十。”

    姜頌的目光沉了下去,“百分之三十?”

    “對,這些女孩子借錢的金額主要分佈在五千到三萬元,但很少有人能在一年的期限內還清。”赫一嵐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最後,這個項目的參與人中,不少名下都有娛樂性/產業。”

    “你是說夜總會那一類?”姜頌的眼睛眯起來。

    他記得姜正國跟他提過。

    吳家的產業沒有那麼幹淨,總想一些投機倒把的野路子。

    當時有一些校園組織聯繫過姜正國,希望拉取學生貸款的贊助支持。

    姜正國讓人去考察了市場,當下就確認了幾乎沒什麼紅利,接了就基本等於純做慈善。

    而且和集中捐助貧困地區不一樣,這種和學生打交道的零碎交易很容易出么蛾子。

    輿論永遠向著弱勢群體,稍有不慎就是費力不討好。

    姜頌還記得父親起初的態度並不明確,而且是傾向於冷處理的。

    但是在家裡聽姜正國唸叨這件事的時候,姜頌有點心動,“這不是好事兒嗎?要不然給我練練手?”

    他知道姜正國希望讓他繼承公司,也過了要跟父親對著幹的階段,還不如哄哄老爺子開心。

    姜正國點點他的腦門,“你呀,這是做生意,要計成本算回報的。而且這個項目難度很高,不適合新手。”

    當時姜頌心軟年紀輕,沒經歷過人間的毒打,又覺得要是顧長浥沒遇見自己,可能也需要有人這樣幫他。

    他磨了幾天,姜正國說他會考慮考慮。

    姜正國開始正式讓人和校方接洽的時候,姜頌是很高興的。

    吳青山那一陣到他家來得很頻繁,甚至不大露面的吳雅麗還和姜正忠一起到他家來吃了頓飯。

    本來姜頌也只是和吳青山來往,對大伯兩口子印象不大好。

    吳家人一來,他就帶著顧長浥出去玩。

    他能覺出來,姜正國也不希望他多接觸吳家,對他這種避而不見也從沒勸阻過。

    “這個項目到六年前就終止了,所有貸款人的聯繫方式都被粗暴地消除。”赫一嵐推測道:“應該是發生了什麼事,讓他們匆忙撤項。”

    新舊線索一點點串聯在一起,當年的真相也逐步接近。

    姜頌手裡的湯已經漸漸冷了。

    “我知道了。”他疲憊地捏了捏鼻樑,“繼續關注,有任何蛛絲馬跡都隨時告知我。”

    關掉電話會議,姜頌捧著那一杯冷掉的晚餐。

    他想集中精力分析今天赫一嵐帶給他的信息。

    但是卻總是忍不住去想如果當年他沒有讓父親去接那個項目,是不是後來的事情就不會發生?

    沒了當年的保護傘,姜頌在這個圈子裡沉浮了這些年,他知道名利場上錯綜複雜,或許一個不留心就會碰到別人的蛋糕。

    可是當年他不知道。

    或許就是這個“不知道”,讓所有人付出了代價。

    放冷了的速食湯什麼味道都沒有,甚至連鹽味都寡淡到令人作嘔。

    姜頌從酒櫃裡抽出一支bowmore,隨手倒進玻璃杯。

    沒冰過的威士忌又嗆又苦,他倒抽著氣緩解口腔裡的辛辣。

    邢策就在這個時候推門進來了。

    看見他手裡杯子,邢策一把奪走,“你瘋了?”

    “剛喝了一口,別誇張。”姜頌朝他笑笑,“馬上大年三十,你怎麼過來了?”

    “有,有病啊你!”邢策一轉手,把酒倒進洗手池裡,“你什麼身體你,自己屁數沒有嗎?抽菸就算了,酒,酒也不落下?沒人管你了是不是?”

    說完他想起來什麼似的一愣神,“姓顧的呢?你倆身,身上的502終於分解了?”

    有邢策在身邊聒噪,姜頌心裡稍微輕鬆了一些,“噢,他在的時候你知道他是商圈新貴日理萬機,現在他不在你又要打聽他去哪兒了。”

    邢策感覺出來他有些低落,搬了把椅子在他身邊坐下,“真讓小赫那孩子說著了,他剛才給我發消息說你可能抑,抑鬱了,讓我過來看看。”

    “小孩子淨瞎說。”姜頌帶著一點倦意,閒散地靠著椅子。

    “他還跟我說你在辦,辦公室貓兩天了,真的假的?”邢策看著他桌子上剩下的湯,“你,過年就吃這個?”

    “昨天今天不都跟赫一嵐跟進證據進展嗎?沒時間回家。”姜頌準備含糊過去。

    邢策狐疑地看著他,“顧長浥是不是,犯渾了?他佔著你家不,不讓回?”

    “沒有,他回他家了。”姜頌疲憊地揉揉額心,“我讓他回去了。”

    邢策更不明白了,“那之前你都沒轟過他嗎?你讓他走,他就,乖乖走了?”

    姜頌想起來前天晚上他讓顧長浥搬出去時,他看自己那個眼神,不知道算是什麼心情。

    他一整天都在忙事情,沒怎麼吃東西,有點懨懨的,“是,我讓他走,他就走了唄。”

    當時顧長浥平靜得令他意外,幾乎是沒說任何話,也沒拿任何東西,甚至連外套都沒穿,徑直從姜頌家裡出去了。

    其實姜頌當時準備了一些理由,如果顧長浥問他為什麼,他也有的可搪塞。

    甚至如果顧長浥立刻讓他還錢,他也想好了拿公司抵的說辭。

    但是顧長浥什麼都沒問,也什麼都沒說。

    所有這些事疊在姜頌身上,他有點喘不上氣來。

    他太不想去考慮顧長浥這件事了。

    他不想考慮萬一顧長浥已經對他不是親情了自己要怎麼辦。

    因為他完全想不到任何解決的方法。

    他寧可短暫地辜負他一下。

    但顧長浥又不是於酉惜或者陳蓓蓓,更不是赫一嵐。

    不是姜頌說兩句話就能簡單拒絕的人。

    哪怕兩個人什麼都不穿著,哪怕顧長浥伸手控著他,姜頌都不會把顧長浥往那個方向想。